一路之上,僧人們紛紛向他稽首問安,以示敬重,看樣子他亦是此處的常客了。


    孟琴兒隨著軒轅恬暢一鼓作氣的往樓上攀爬,一路爬到了頂層。


    爬樓梯這等事對於軒轅恬暢來說那是輕而易舉,但對於孟琴兒來說卻十分的吃力。因著肥胖的緣故,平日裏她本就不喜歡走動,如今懷孕了,就越發懶得上下樓梯了。


    當孟琴兒攀上了無痕閣的最高層之時,渾身早就浸滿了冷汗,整張臉憋得紅彤彤的,氣喘如牛的扶著欄杆。


    不過,累雖是累了些,出完汗之後,孟琴兒竟覺得渾身上下暢快無比。


    軒轅恬暢此時推開了門,站在了圍欄之旁。


    高空之中吹來了一陣陣冷涼的風,吹得孟琴兒整個人都精神抖擻了。但孟琴兒從無痕閣上看見閣下的風景之時,不由得喟歎了出來:“哇!我從來不曉得,原來京城還可以這樣美。”


    從十八層的無痕閣上往下俯瞰而去,幾乎整個京城全都被她盡收到了眼底,遠處是那巍峨氣派的宮廷,宮廷裏華燈初上,宛如那瑤池仙境一般,從宮廷那處開始,四麵八方都錯落著高矮不一的民樓,有些點了燈,也些還未點燈,在夜幕之下,著實是非常壯觀。


    再仰頭看去,天上初升而起的月亮與星辰仿佛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這美景足以令人心動。


    孟琴兒登時忘卻了一路以來的疲頓與不快,也將蔚雨蓮的那件事給忘在了腦後,隻興奮的衝到了圍欄前,唿吸著這最上層的新鮮空氣。


    軒轅恬暢眯著狹長的雙眼,視線卻是在眺望著遠處那朦朦朧朧的山河,在夕陽的暈染之下,山河鮮紅如血。


    此時天際上又有一輪彎月,日月同天的景致委實是壯觀的,而這樣的風景,隻有無痕閣這裏才能看到!


    他每每看到此情,到會熱血澎湃,心潮激動,如今看來,孟琴兒亦是的。


    二人就這樣相對無言的看著山河星辰,看著時光靜好。


    近處響起了撞鍾之聲,澎湃過後,孟琴兒的心格外的寧靜。


    她整個人仿佛是經曆了一場洗滌,再也沒有戾氣與怨恨了。


    軒轅恬暢曾風站了許久,那雙渾濁的眸子也逐漸在夜色裏鎮靜澄澈了下來,聞著不遠處飄來的齋飯的香氣,軒轅恬暢總算是想起了時辰。


    他這就轉過身,道:“走吧。你該迴王府去了。”


    孟琴兒這才察覺天色已經不早。


    這大抵是她這輩子過得最漫長卻也是最快的一日了。


    二人相伴著下了樓去,又一同乘著馬車迴到了福王府門前。


    下車之時,孟琴兒不忘感激的衝軒轅恬暢道:“多謝軒轅世子今日相陪,其實今日我的心情本不大好,但去了無痕閣與郊外之後,便覺得遼闊了許多。”


    孟琴兒感慨:“這世上還有如此多過得比我還痛苦的人,他們知足樂觀,從不怨天尤人,還有無痕閣上的風景,若非是登上這麽高的地方的話,我也不會知曉,京城的景致是如此壯觀。多謝你,今天我真的過的很高興。”


    孟琴兒的眼睛裏閃爍著明亮的鋒芒,雖然胖嘟嘟的她實在算不上漂亮,但她的這雙眼睛卻是令人心底澄澈無比。


    孟琴兒對他說無痕閣是她所見過最壯觀的風景,可軒轅恬暢卻覺得,她的眼底有著這世界的百般景致,這才是最遼闊的風景。


    軒轅恬暢對著孟琴兒的麵容怔了片刻,旋即淡淡的說:“福王妃客氣了,要謝也理當本世子謝你才是。”


    軒轅恬暢方才心情也十分低落,而後在浮香閣門前看到孟琴兒之時,神謀魔道的就跟上了她的步伐。他倒也沒有高尚到無條件的陪她散心這種地步,這一切本就是他自己要做之事,他無非隻是拉了一個墊背之人罷了。


    “無論如何,今日我十分快樂。”孟琴兒又說。


    孟琴兒對他的感恩戴德讓軒轅恬暢一時陷入了沉思。


    她看似心思細膩,卻也是十分單純,隻要誰對她好了些,就感激涕零,銘記於心。軒轅恬暢猜想,這大抵與她這些年來所受的譏諷有關。


    他薄唇緊抿,心下一動,忽而誠實的說:“不必謝我。我並非是什麽好人。”


    孟琴兒聞言,噗嗤一聲又笑了出來。


    哪裏有人這樣大聲的說自己不是好人的?


    軒轅恬暢不明白她為何發笑,卻隻覺得月光下的孟琴兒仿佛是瘦了一圈,昔日那肥膩的五官展露出了一種清亮的特質。


    他皺著眉,突的像是想到了什麽事,又開口道:“對了,那一日你墜馬之事,本世子查出了些眉目。”


    軒轅恬暢頓了頓,語氣格外凝重:“當日那個下手之人,就是應閣老之女的馬夫。”


    孟琴兒怔住了,應閣老之女,那豈不是蔚雨蓮嗎?一想起蔚雨蓮在軒轅絕麵前裝柔弱,對自己卻又心狠手辣,孟琴兒便覺得多多少少有些不孟服。


    然而,得知真相的她卻並沒有露出太多訝異的神情,孟琴兒隻是很淡然的點點頭:“多謝軒轅世子提醒,往後我會小心再小心的。”


    “嗯。”軒轅恬暢頷首。因著要急著趕迴國公侯府,便也未再多做久留,當即辭別了孟琴兒,駕著馬車離開了。


    孟琴兒遲遲的逗留在了門口未曾進門,絲毫也沒有發現,方才在門內正有一雙涼薄的眼睛在盯著她與軒轅恬暢看。


    孟琴兒一進了門,明呤與玉瑾便疾步迎了上來,一臉焦急的問道:“娘娘,您都去了哪兒了?可真是把我們都急壞了。”


    孟琴兒望了一眼二人。


    明呤的側臉眼下已經消了腫,隻是還是有些紅印,顯然是已上過藥,玉瑾亦是萬分的擔心,補充道:“王爺派了好些人去湖畔找您,連孟府也去了,隻差告訴老爺了,您還是快先去見過王爺吧。”


    聽到軒轅絕的名字,孟琴兒心情登時十分複雜,方好轉些的情緒又再度低落了下去。


    “我知曉了。”孟琴兒說著,已是走向了堂屋的方向。


    此刻已經過了晚膳時辰,可她的肚子卻半點也沒有饑餓的感覺,當經過長廊聞到那魚肉之香的時候,反而還有一些不適的嘔吐感。


    孟琴兒強忍著不適走進了堂屋裏頭,軒轅絕此時正端坐在八仙桌之前,桌上擺了豐盛的十菜三湯,甜點糕點,飯菜已然擺放了許久,這會兒是沒有半點的熱氣了。


    軒轅絕麵色凝重,麵前的碗筷根本沒有動過,看樣子是在等著她。


    孟琴兒深深吸了一口氣,才走進門去,對軒轅絕施禮問安:“見過王爺。”


    軒轅絕雙眉緊縮,好像是在竭力隱忍著什麽,他微抬起眼皮子,簡潔的問:“去哪兒了?”


    孟琴兒低垂著眼瞼:“妾身隻是在湖邊逛了一圈,未曾去哪兒。”


    “哦。”軒轅絕點頭,語氣雖然溫和,但卻十分僵硬。


    這本不該是他關心的事,她最好是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才好,可一想到方才孟琴兒與軒轅恬暢在王府門口那有說有笑的模樣,軒轅絕心底竟然有些介懷。


    孟琴兒那開懷而又毫無設防的笑靨無意之中刺痛了他。成親這麽久以來,她都不曾對自己露出過這樣的神色,可她卻能夠對才見幾麵的軒轅恬暢笑得那麽高興。


    軒轅絕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介意些什麽,他隻知曉,他現在很不爽!


    看孟琴兒與軒轅恬暢的樣子,並不僅僅隻是逛了一圈這般簡單。


    軒轅絕竭力讓自己忽視這一件事,隻收斂了眉目,又說:“坐下用膳。”


    孟琴兒本就沒什麽食欲,聞到這些飯菜的香氣更是避之不及,雖說這些湯與菜都已是非常清單,但長久的節食讓孟琴兒一聞到肉的味道就開始習慣性的反胃。


    孟琴兒見軒轅絕氣色還算和緩,便開口道:“妾身沒什麽食欲,吃不下,還是王爺自己用餐吧。”


    這魚肉的氣味實在太濃烈,孟琴兒已經有些忍受不住,想要奪門而出去痛痛快快的吐個一番了。


    而孟琴兒的表現落在了軒轅絕的眼裏,卻又是另一番意味,軒轅絕覺得她這是在刻意躲避自己,她這是還在與自己置氣。


    胸膛裏那無名的怒火再也抑製不住了,軒轅絕倏然起身,幾步逼近了孟琴兒身旁。


    他牢牢的攫住了孟琴兒不算纖細的脖頸,五指幾乎嵌進了她的肌膚:“你以為本王樂意等你用膳嗎?若不是你肚子裏的孩子,還有皇上與你父親的牽製,就算是你餓死了,本王也懶得管你!”


    軒轅絕的力道很大,孟琴兒的脖頸之上頓時牽引起了一陣劇痛,五指嵌進去的地方頓時紅了一圈。


    孟琴兒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嚶嚀。


    這嚶嚀若是淩曲靜抑或是蔚雨蓮發出來的,倒也能算得上是楚楚可憐,惹人心疼,可是孟琴兒發出來的嚶嚀隻會越發讓他火冒三丈!


    軒轅絕手下的力量握得越發用力了,重得幾乎讓孟琴兒窒息。


    “用膳!”軒轅絕冷喝一聲,徑自將她拖到了餐桌之前,將一碗還帶著些許溫度的羊肉湯推到了她的麵前。


    孟琴兒好容易得以喘息,她先是喘了幾口氣,而後才在軒轅絕的注視之下舀起了一勺湯水,遞送到自己的嘴裏。


    羊肉的味道一沁入孟琴兒的舌頭,就讓孟琴兒整個人都難受了起來,孟琴兒終於忍受不住了,捧著肚子,就快步跑出了堂屋,在長廊裏瘋狂的開始嘔吐。


    軒轅絕仍坐在裏屋,聽著孟琴兒痛苦的嘔吐聲,他總算是清醒了些許。


    他本是打算等孟琴兒迴來之後,在飯桌之上親口向她道歉的,但漫長的等待實在是消磨掉了他所有的耐心,再加上在門口所撞到的那一連串事,他竟控製不住的就向孟琴兒發了脾氣。


    軒轅絕頭疼的用手指抵著額頭,他之前就從老管家那裏有所聽聞,聽說孟琴兒為了節食,為了變瘦,一日隻吃一隻饅頭,以至於現在都吃不下東西。


    從前他巴不得讓孟琴兒餓死了才好,但現在親耳聽到她這樣痛苦,他竟有些良心不安了起來。


    孟琴兒到底也是人命,更何況肚子裏還有他的骨肉。雖然他極度不想承認那是他與孟琴兒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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