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的內容是,月穹助她離開此地,一路保護她入宮,並偽裝成她的侍女,保護她安然度過選秀期間,而她則給月穹一張由她家族所珍藏著,本欲當成嫁妝籌碼的魂紙作為代價。


    月穹不愧為黃金門的門人,那段期間,武藝高強的月穹為她擋下了大大小小無數次暗殺與宮人陷害,讓她順利地自眾美中拚殺而出,並有機會使出渾身解數獲得了皇帝木知春的青睞。


    隻是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忘不了,當年功成身退的月穹在臨走前,所問她的那句話。


    「值得嗎?」


    相隔十年後再次見到讓她得到這一切的月穹,她除了感慨時光的流逝外,她也想問自己,葬送了青春與愛戀後,這才看清楚一個人,值得嗎?


    月穹伸手扶正那茶水已流光的茶盞,不語地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她並不是很清楚這些年來蘭雲衣過得如何,可在見了她那無意中流露出來淒婉的神態,與那顆懸在她眼角怎麽也藏不住的淚珠時……她不會去問,也不想知道。


    「我過得很痛苦……」蘭雲衣美目輕眨,目光遙遙地看著遠方,「又或者說,我是活在深淵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是你換來的。」用一張魂紙,加上傾盡自身的所有,換來的。


    蘭雲衣笑得淒愴,「是啊,是我一手造成今日的……」


    早在入宮之前,她就知道新帝木知春是顆風流種子,他愛美色,更愛品嚐各色美人,成日流連在各式美人中,從無知返之意。可即使是這樣,她一顆傾慕的心還是擱在了他的身上,她總告訴自己,早晚她會成為他的心頭所愛,隻要他愛上了她,他便再不會看向他人。


    可惜的是,木知春卻用他的行動證明,她錯了。


    「我想要的,是他的愛,是他的真心……」


    月穹歎了口氣,「當年你說過,你有把握能得到它的。」


    相隔十年再聽到自己當年的豪言壯語,蘭雲衣的表情似哭似笑。


    「男人喜新厭舊,天生就愛新顏色,現下的他,哪兒還會記得他的後宮裏還有這麽一個我?我不過是占了他皇後這名頭的擺設,以及另一個深宮中不得寵的女人而已……」她抬首望著富麗堂皇的殿頂,就像在看一個她堆砌出來的夢境,「現在想來,當年我真的很傻,以為傾盡所有的去愛一個人,那便是一生一世孤注一擲的愛,那是我對我自己的賭注……」


    「你很勇敢。」月穹不知道還能怎麽說,因她至今仍然記得,當年那個為愛不顧一切的小姑娘。


    「可我後悔了。」她收迴縹緲的眼神,目光突地變得淩厲,「因我錯得徹徹底底。」


    月穹發現,與方才那位楚楚落淚淒怨不已的美人相比,她還是比較喜歡蘭雲衣這副在醒悟過後的模樣。


    蘭雲衣拭淨了眼角的淚水,自嘲地道:「不必同情我,這是我自找的。」


    「我也這麽認為。」當年明知西苑皇帝的後宮是座競爭激烈的虎穴,她仍舊癡心不改的擠進了宮裏,如今又怨得了誰?


    發泄過後的蘭雲衣大大吐出口氣,彷佛也吐盡了多年來深埋在心中無人可訴的苦處,她整理好情緒,又再次成為那個優雅動人的皇後娘娘,纖纖玉指輕拈起擱在一旁的書信,邊看著信裏頭月穹所求的內容邊與她閑聊。


    「聽說你嫁人了?」她還以為月穹這輩子就那個樣了,吊兒郎當的過一輩子,或寫小黃書寫一輩子,沒想到竟有人願收她。


    「嗯。」


    蘭雲衣壞心眼地抬起螓首,意有所指地道:「也許再過不久,你就會明白我心中所怨的是什麽。」


    「他說他不負我。」月穹天生就是懂得怎麽打擊人,「不二人,不異心,不負我,百年後我倆就躺一個棺。」


    她的麵色黯了黯,「你的運氣真是好到令人不得不憎恨……」


    「嗯,現下我知道了。」月穹神色自若地灌光一整壺名貴的茶水,終於明白幸福是比較出來的。


    看完那封文謹親筆所寫的信後,蘭雲衣沒想到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月穹,這麽多年不見,一來就是專門給她找麻煩的。


    「你想要人?」討媳婦討到她這兒來?


    「男兒國很缺女人。」月穹討起人情債來一點都不手軟,「當年你曾說過,你會報答我的。」


    蘭雲衣沒好氣地睞了她一眼,「你以為西苑國眼下還不夠亂嗎?這全都拜你的小黃書所賜!」


    「倘若人少了,那就不會爭也不會亂了,釜底抽薪是個不錯的法子。」月穹很懂得適時討價還價的,「你就沒想過,我的要求何嚐不是在解決你的問題?」她都不嫌這後宮擠了太多人了嗎?沒事養著一群怨婦當鄰居做什麽,閑著沒事幹時可以互掐脖子嗎?


    「你……」蘭雲衣怔怔地看著她,「你願再幫我一次?」


    她漫不經心地聳聳肩,「互惠互利罷了,沒什麽幫不幫的。」


    蘭雲衣不得不承認,眼前的月穹雖然還是一副多年不改的欠揍樣,可她那顆柔軟的心,卻從不因為外物而有所改變。


    她漾出一抹絕美的笑靨,「老實說,我也挺想看看木知春他焦頭爛額的樣子。」


    「那就拜托你了。」月穹一聽事情有譜,便不想再多待,她老早就想離開這座讓她感到鬱悶不已的深宮了。


    「月穹。」蘭雲衣叫住她,語重心長地道:「這世上願收下你的人恐不會再有第二個,千萬別糟蹋了他對你的真心。」


    月穹頓下了正欲往房梁上跳的腳步,迴頭看了她一眼。


    「多謝娘娘的金玉良言。」


    帶著蘭雲衣的臨別贈言迴到客棧,月穹沒了在人前的泰然,心頭反倒像被人壓了顆重石似的,沉甸甸的,想甩脫卻怎麽也拋不開,因蘭雲衣的懊悔與掙紮,總讓她想起一個人。


    一個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迴想起的女人。


    「媳婦?」文謹拉起像隻賴皮狗般趴在飯桌上的她,不曉得總是活力四射的她怎會這副模樣。


    「嗯……」她懶洋洋地應著,繼續拿著手中的筷子戳著碗裏的飯菜玩。


    見她根本就不專心吃飯,文謹便也不逼著她吃,他取來濕巾拭淨了她的嘴角,並細心地替她擦過手,這才將她抱坐在他的膝上。


    「瞧瞧這是什麽?」他拿出今日的戰利品勾引心不在焉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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