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摩一手杵著床,一手抬起李蔻青的下頦,他眯著眼睛打量著她,那模樣甚是風流,甚至帶了幾分匪氣,半晌,他咂了咂嘴道:“嘖嘖,想我薛摩那也是見慣了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的,嘶——”


    他倒吸了口氣,搖頭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我還真沒興趣。”


    李蔻青一聽驚駭地睜著眼,忙跳下床,竄到銅鏡前,細細端詳了起來。


    啊……是有些憔悴,眼底一圈的黑眼圈,看上去像是老了好幾歲,李蔻青越看越難過,忙提臂用肘彎遮了大半張臉,衝到床前,用另一隻手去拽薛摩:“你先出去,出去!”


    李蔻青把他拽起來後,真是連推帶搡地把薛摩推出了房間,完全忘記了她本意是想幹嘛來的,也是了,她那麽喜歡他,在他麵前,那一定是要漂漂亮亮的才行啊!


    薛摩出了房門,搖著頭,啞然失笑。


    第二日一早,薛摩正從玉階苑前往正殿,才剛到殿門口,魑、魅便形色匆匆地朝他奔來,道:“二城主,不好了,出事了!”


    “說!”薛摩眉心微皺。


    魑、魅互視了一眼,神色倉惶:“煥年鏢局……煥年鏢局被滅門了!”


    薛摩麵色一凜,愣了一瞬,不可思議道:“你說什麽?!”


    一路上塵土飛揚,薛摩帶了一行人馬不停蹄地朝煥年鏢局趕去,待他們趕到時,鏢局門口堵滿了人。


    薛摩撥開人群,衝過庭院一看,鏢局大堂內數十具屍體齊齊地排在地板上,身上一匹白布覆蓋。


    薛摩腿上一軟,扶著門框才勉強站穩,魑攙住他道:“二城主小心。”


    薛摩顫顫巍巍地進到堂內,堂內站著些景教弟子,薛摩望了他們一眼:“是你們處理的嗎?”


    堂內站出一景教弟子道:“是的,我們今天早上在這片區巡視,路過這裏的時候,血腥味大盛,我們敲門,但是好半天都沒人來開,大家頓覺不妙,破門而入後,院裏,堂內橫七豎八地,躺的都是屍體,我們通知了魑、魅總領,然後就將他們全搬進來了。”


    “我代他們謝謝你們。”薛摩神魂恍惚,這平地一片片的白,實在太刺人眼了,他突然眸光一亮:“沒有生還之人嗎?”


    魑無奈道:“沒有,煥年鏢局所有登記在冊的人,都在這了。”


    薛摩眸裏的光又黯淡了下去:“那……我袁兄的屍體?”


    魑抬手往最裏麵指了一指。


    薛摩緩緩走上前,蹲了下來,他手指撚著白布慢慢拉開,袁方年的唇色發白,臉上因為沒有一絲血色,有些發青,他的頸部赫然一大道口子,肉微微往外翻……


    一刀封喉!


    薛摩撚著布的手有些輕微發抖,他迴眸,望向魑:“誰幹的?”


    魑道:“我查了一下,說是……說是行成鏢局幹的。”


    薛摩微微眯了下眼,剛起身,魅便押著一人進了廳堂道:“二城主,不用你親自去,我已經把人抓來了。”


    薛摩循聲望去,押著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他是見過他的,薛摩在腦海裏搜尋了一遍,沒有想起來名字,遂道:“你叫什麽來著?”


    “小的陳行。”


    “噢,對了……對了……是叫陳行。”薛摩低聲喃喃,倏地,他一抬臂,掌心一運氣,陳行便從魅手中脫了手,像個被丟走的沙包一樣,直線急速栽到了薛摩手裏。


    薛摩五指一合,緊扣著陳行的喉頸,站的近的人都能聽到骨骼的哢嚓聲。


    “陳鏢頭!”魅進來時,行成鏢局的鏢師也跟著追了進來,如今看到這種場麵,皆是紛紛上前。


    陳行抬手阻止了,望向薛摩道:“薛老板,景教現在是連這種江湖由來已久的紛爭都要管了嗎?”


    “我一人死不足惜,可大家都看著呢,不能因為你和袁方年有私交,你便偏幫著他吧?”趁著薛摩手上鬆了勁,陳行撿著重要的話,從口齒間擠了出來。


    “就是啊,薛老板,我們和煥年鏢局是死對頭,大家各憑本事說話,你不能這樣偏心!”


    “是啊,當年袁方年劫了我們的鏢,害得我們交不了差,我們可是損失了半個局的弟兄啊,又有誰為我們出過頭嗎?”


    “是啊,薛老板,你深諳江湖道理,不能這麽偏心啊!”


    行成鏢局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嚷得薛摩頭疼,他皺了皺鼻頭,表情森肅。


    陳行見狀道:“如若薛老板氣不過,硬要一人出來頂罪的話,陳行絕無二話,還請薛老板大人大量,饒過我鏢局的鏢師!”


    薛摩閉目,緊緊抿著唇,終是鬆了手,陳行心底終於長籲了一口氣,話嘛,總要往冠冕堂皇裏了說,命終歸還是重要的,他可不想給袁方年陪葬。


    “不管什麽江湖恩怨,你萬不該屠人滿門!”薛摩話語低沉,怒氣未消。


    “薛老板,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啊!”陳行有些激動:“江湖規則,弱肉強食,你不也是這樣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位置的嗎?!”


    此話一出,薛摩眸色紅透,心底的歉疚和悲慟如江河潰堤,奔流直下,他旋身一腳踹在陳行胸口上,陳行被踹飛了出去,重重撞在堂柱上,一口血噴了出來,行成鏢局的人忙上前相扶。


    “這不叫弱肉強食,這叫草菅人命!”薛摩厲聲道:“魑!傳我令下去,從今天起,再敢有滅人滿門者,江湖群起而誅之!”


    此話一出,行成鏢局的人悻悻站在一旁沒人再敢吭聲。


    袁方年死後,薛摩陪著袁家人守靈了三日,鰥寡孤獨,稚子無辜,薛摩看在眼裏,心上也十分不是滋味。


    出了袁宅,他吩咐魑:“今後你命人多照看一點,孤兒寡母的,實在可憐。”


    魑應聲。


    薛摩一抬眼就見鬼骨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他下了馬道:“我剛從西都迴來,就聽聞了這檔子事,現在……”


    薛摩麵色凝重,緘默不語,鬼骨往門內瞟了一眼,喪幡白布直映眼簾,他歎息道:“我進去給袁鏢頭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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