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笑魚整一個頭重腳輕,勉強站起來,薛摩剛想抱她,她一頭就栽在薛摩胸膛上,抬著臉,嘻嘻地笑:“薛摩,你親親我!”


    “啊?”薛摩兩手抵著她的肩,把她扶正,以免她再栽在他身上,池笑魚以往都喚他薛大哥,甚少直唿其名,薛摩訝異道:“你叫我什麽?”


    “薛摩!”池笑魚高喊出聲,閉著眼睛微揚著頭,那叫一個氣勢昂揚!


    不知道為什麽薛摩想起了雄赳赳的公雞,遂好笑道:“那你讓薛摩幹什麽?”


    “薛摩……親親我……”這次池笑魚說得小聲了點,用氣音像在說悄悄話一樣,薛摩剛心想姑娘家家還算知道害羞,哪知池笑魚突然抬起手臂朝著他一頓亂刨,因為臂長沒有他長,一刨呢就刨在空中,邊刨邊嘴裏理直氣壯:“薛摩!親親我!薛摩!親親我!薛摩……”


    薛摩一下子就把她抱在了懷中,緊緊捂著她的嘴,臉噌地一瞬就紅到了耳根。


    薛摩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害羞起來,好歹也是走南闖北的人,隻是下意識地,覺得這麽親密的話,不能在大眾廣庭下說,雖然院子裏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四周也靜悄悄的,可他就是覺得,放眼望去,樹也在聽,月亮也在聽,連他們沒吃完的雞都在聽……


    池笑魚被他捂得難受,在懷裏掙紮起來,掙紮著掙紮著就哭了,薛摩嚇得立馬鬆了手,低下頭去看,隻聽得她抽抽搭搭,模樣十分委屈:“上次你是親我了……可你把我當成秦颯了……我是池笑魚……不是秦颯……”


    薛摩心上一抽,之前兩人都極其默契地沒有提雁迴宮上的事,一個字都沒有說,而如今,池笑魚醉了,她站都站不住了,閉著眼睛在哭訴的卻是這個,潛意識裏最在乎的卻是這個……


    薛摩還沒想好要怎麽辦,懷中人一扯衣領,憤怒道:“你還咬我!”


    池笑魚半眯著眼睛,唇角弧度倔強,手又軟綿綿地耷拉了下來,隻剩下緊蹙的眉頭在無聲控訴。


    薛摩微微側過頭去看,領子還稍稍敞著,月光下兩排牙印赫然眼下,掉痂後新長出來的痕跡清晰可見,薛摩倒吸了口涼氣,想必是很疼的。


    “疼嗎?”薛摩啟口。


    “疼啊!”半晌後,池笑魚才似反應過來,迷糊著搖了搖頭:“不過有你在我身邊就不疼了……”


    薛摩想逗逗她,便道:“那如果我不在了呢?”


    倏地,池笑魚似是想到了什麽,緊往薛摩懷裏鑽,邊鑽邊喃喃:“那就會一直疼,一直疼……”


    說完池笑魚便軟綿綿地靠著他,似是就要睡過去了,若不是他攬著,便是要以天為蓋地為席了。


    “不會的,以後都不會疼了。”薛摩伸手朝著那個牙印輕輕撫了上去,觸感凹凸,倏地,又像被燙到一樣,彈開,他靜靜地望著池笑魚酡紅的麵頰,眼裏溫柔似雪後的第一道霞光:“你讓我親你,你自己又醉酒睡了過去,我親了,你可怎麽知道啊?”


    薛摩把池笑魚打橫抱起,放到了床上,替她將被褥蓋好,剛要走,看到她臉蛋紅撲撲的,似顆熟透的蘋果,薛摩實在覺得可愛,便依著她躺了下來,靜靜望著她……


    清晨,天剛破曉,有光弱弱透了進來,池笑魚覺得身旁好溫暖,便忍不住朝暖處挨了挨,雙臂似是環著個什麽東西,迷糊中,她用手捏了捏,緊實而有彈性,好像是人的手臂……


    人的手臂!池笑魚遽然睜開雙眼,“唰”地一聲就坐了起來!


    為什麽薛摩會睡在她旁邊,池笑魚慌亂地眨著眼睛,乍然想起自己昨晚喝醉了,忙掀開被子去看,長吐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衣衫都還在……


    思及此,池笑魚臉紅了個透,垂眸去看薛摩,他仰麵而趟,睡覺的姿勢端端正正的,看上去特別聽話,和他醒著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池笑魚輕手輕腳地俯下身去,生怕把他給驚醒,想到昨天晚上她就這樣抱著他手臂睡了一宿,開心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就是懊惱要是沒喝醉就好了!


    池笑魚細細端詳起來,他皮膚很好,就是略蒼白了些,有時候看上去會有些病態,聽說這個是因為火蠱的關係,再望他,睫毛也好長,池笑魚不自覺地抬指去撫了撫自己的睫毛,也不知道誰的要更長一些,再望他,鼻梁英挺,唇瓣誘人……


    噫——池笑魚在心頭狠狠地嫌棄了自己一把,自己長得也不賴嘛,幹嘛一副撿到了寶的樣子?


    再垂眸時,隻見薛摩睜著眼睛定定地看著她,池笑魚一下子彈到了床裏麵,尷尬道:“你醒啦?”


    薛摩起身邊整理衣衫邊道:“你醒的時候我便醒了。”


    “那你幹嘛裝睡?”池笑魚生氣了,這人一天怎麽就知道捉弄人。


    薛摩憋笑:“我就想看看你還要對我做什麽?”


    “什……什麽叫做我還要對你做什麽?”池笑魚一下子沒了氣勢,像做了天大的壞事一樣,磕磕巴巴:“我……我昨晚喝醉了,是不是……”


    薛摩一臉淡定地係著披風,盡量把話說得分外真實:“你昨晚就一直纏著我啊!


    “唿——”薛摩歎了口氣,皺了皺鼻子,道:“對我那叫一個上下其手,要不是我有武功在身,怕就要失身了呢!”


    “啊……”池笑魚癱在了床上,看著薛摩出了屋子,心頭暗忖,她向來都有色心,沒色膽的啊!等等!有句話叫什麽來著……酒能壯膽!


    池笑魚深信不疑薛摩說的話,總覺得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肯定一落千丈,頓時悔不當初,心裏直念叨,以後再也不碰酒了!


    今日要啟程,兩人簡單收拾了行禮,便牽著流星上路了,走之前,池笑魚想去祭奠一下秦颯,薛摩也允了。


    池笑魚到秦颯墓前,看著“愛妻秦颯之墓”這六個字,感慨萬千,池笑魚說不清對秦颯是種什麽感覺,若秦颯還活著,著實輪不到她陪在薛摩身邊,可池笑魚隱隱有種直覺,秦颯這一死,他和她,便更難有結局了……


    池笑魚悵然歎了口氣,這一路隻能且走一步看一步了。


    路上,池笑魚覺得這次離開著實倉促,便詢問薛摩,薛摩也不便細說,便模棱兩可道:“有人在尋我。”


    池笑魚知道定是薛摩碰見了什麽,便笑道:“萬一是顧子赫派出來的人呢?”


    薛摩搖了搖頭,笑道:“若是子赫,那我們也不用跑了。”


    實際上,在薛摩最後一次去市集的時候,便見著有人在尋他,有的賞金明尋,有的暗裏地相問,似乎還並不是一撥人,這讓薛摩猶如芒刺在背,雖然他們住的農舍在深山裏,距離市集甚遠,但薛摩直覺要找到這裏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有道是,我欲枕日月,睡山河,兩袖清風,卻奈何,友不允,敵不願,江湖倥傯。


    和薛摩的心事重重相比起來,反觀池笑魚,目光晶亮,精神十足,倒是生出種亡命天涯、四處為家的新奇感,薛摩苦笑著直搖頭……


    繞過迷宮一般的庭院,吳範在一處屋前停了下來,待守衛通報了之後,才讓他進去。


    吳範進屋,摘下鬥笠,感歎道:“郡主這嚴防死守的,著實謹慎啊!”


    李蔻青微微一笑:“因為畢竟籌謀的,可是我的終身大事啊!”


    吳範挑了挑眉,搖著頭歎息,心裏直道,惹不起……惹不起……


    “吳舵主此次前來,可是找到薛摩的下落了?”李蔻青單刀直入。


    “噢,那倒還沒有。”吳範頓了頓道:“不過確實找到點線索了,有人在隴右見到過薛摩,隻是……他好像不是一個人。”


    李蔻青楞了一下,她知道寒玉棺已經還迴來了,誰還的無人知曉,屈侯琰為此還大鬧了洛陽錢莊,後來一張信箋才保住了錢莊所有人的命。


    雖然信箋內容她無從知曉,可既已還棺,這也證明了秦颯已經下葬了,如此來看,薛摩應該是獨身一人啊,為了防人尋到他,怎麽也不可能有同夥啊?


    “而且,他的同伴應該是個女子。”吳範此話一出,李蔻青便訝異了:“怎麽說?”


    吳範道:“他有采購過衣物,我們跟著這條線索找,發現采購的衣物裏麵有女裝。”


    李蔻青蹙了眉,麵色不善。


    “我還有一個信息要告訴你。”吳範故弄玄虛地頓了頓才道:“我在隴右的同夥有見過聚義山莊的人,他們也在尋人,我讓江淮的人查了一下,說是池笑魚也不見了。”


    “嗬——”李蔻青挑了挑眉,按照瑤歌的說法,她倒不覺得他們是約好了的,但是,若說他們二人在隴右遇到了,那也未必不可能。


    “池笑魚……”李蔻青幽幽念叨,表情晦暗不明,叫人琢磨不透:“還有別的什麽發現嗎?”


    “除了我們、丐幫、還有其他人在找薛摩,若不出我所料的話,應當是沈天行的人,其實,也挺棘手的……”這種跟時間賽跑的事,誰也說不準,總有運氣的成分在,吳範這麽說也是存了心思的,希望若是薛摩讓別人先找了去了,李蔻青也不要太怪罪他。


    李蔻青笑了:“我能找到吳舵主,必然是相信吳舵主的能力,知道吳舵主定不會讓本郡主失望的!”


    李蔻青那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莫名地讓吳範有些犯怵,他訕笑道:“那是!那是!我吳範是誰!定能把你未來夫君給找著的!”


    聞言李蔻青滿意地點了點頭,待吳範出了那院子,心裏便直叨叨,不愧是白容想的妹妹,白家的後人,強勢起來,當真是如出一轍呐!


    待吳範走遠了,李蔻青瞥了一眼內室道:“人走了,出來吧。”


    話畢,內室走出來一年輕女子,正是瑤歌。


    “剛吳範說的,你也都聽到了,有什麽想說的嗎?”李蔻青望向瑤歌。


    瑤歌笑道:“於郡主而言,絕對有利無弊。”


    “願聞其詳。”李蔻青以手杵頰,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瑤歌給自己斟了杯茶,道:“其實你之前說的威逼屈侯琰的方法,看似可行,可具體實施起來,他也未必就買單。”


    李蔻青聞言蹙了眉,她作為薛摩的近身侍女,同時姐姐又是屈侯琰的陪房,對於屈侯琰的性情那自然了如指掌,是以,她的話,李蔻青必須細細斟酌,以做參考。


    瑤歌突然話鋒一轉:“可是,如若薛摩身邊有女人,那就不一樣了!”


    “什麽意思?”李蔻青微微傾了傾身子。


    瑤歌呷了口茶,慢條斯理道:“我和你說過,當年薛摩被送往昆侖山,就是因為兄弟二者隻能存其一,這導致了教主夫婦二人身死,薛摩都沒能見上他父母最後一麵,屈侯琰為此十分愧疚,幾成心魔,所以在碎葉城的時候,私下裏百般討好薛摩,而薛摩不僅不領情,反倒是……極其地厭惡他的這個哥哥。”


    迴想起往事,瑤歌一臉的不解,反倒有些為屈侯琰抱不平:“總說人心不是頑石,可我們這二城主的心就是頑石。”


    瑤歌聳了聳肩:“不過後來,為了救薛摩,屈侯琰真的到了可以連命都不要的程度,直接豁出去了一條手臂,自此兄弟二人的關係才漸漸冰釋。”


    “剛開始,兄弟兩人處得還算融洽,可慢慢地,屈侯琰對薛摩的控製欲幾乎癲狂到了無可複加的地步!”瑤歌緊蹙著眉,手托著腮幫子,一臉為難:“那種感覺好難形容啊……我形容不來……但是,你如果見過他們相處,你一定會有感受的!”


    李蔻青當然有感受,那天她去見薛摩,隻是短短呆了一小會,都能感受到那種濃烈的壓迫感。


    瑤歌搖著頭,笑道:“屈侯琰在他弟弟的事情上,偏執多年,他怎麽會允許有其他女人帶走他弟弟?!”


    “等等,為什麽非要是帶走呢,留下不行麽?”李蔻青疑惑道。


    “嗬——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和一個瘋子共處一隅,你覺得薛摩他不後怕?”瑤歌冷嗤了一聲:“留下?雖然說,沒有證據的話不能亂說,但是秦颯留下了,那看看秦颯又是什麽個下場?!”


    李蔻青猝然站了起來,一臉震驚:“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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