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情,我聽池姑娘和我說了個大概,還好我遇到她了,否則我這不就恩將仇報了嘛!”袁方年突然認真了起來。


    “這事不怨你。”驀然間,薛摩雙瞳失神。


    “你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叫著秦姑娘的名字。”袁方年歎了口氣:“兄弟,我也不知道你和秦姑娘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往者已矣,來者可追,我見人池姑娘待你赤忱,恐你有不測,天降大雪,姑娘家敢一個人衝進雪嶺去找你,換作是個男人,怕都是要掂量幾分,這一天一夜的,又好好守著你……”


    薛摩聽到這,眉一挑,直接打斷道:“你一個大男人,怎麽能讓姑娘守夜呢?”


    袁方年手一攤一臉無奈道:“那我趕她,她也不走啊!”


    兩人正臉紅脖子粗時,池笑魚走了進來,道:“袁大哥,你鏢局的弟兄來了。”


    袁方年一拍大腿道:“糟糕!我把他們直接忘在客棧了!我出去看看啊。”


    池笑魚走了進來,兩人四目相望,薛摩想到池笑魚昨夜守著他的時候,他卻一直在念著秦颯的名字,突然覺得,過於殘忍……


    “你幹嘛這麽看著我?”池笑魚被薛摩看得有些心虛,是怎麽了,我粥做得不好吃嗎?還是……袁大哥說了什麽嗎?


    池笑魚不敢問出來,絞著手指道:“你……你還要再喝一碗嗎?”


    “呃……”薛摩收迴目光,把碗一擱道:“不了,我出去看看。”


    門外,袁方年正在和兩名鏢師商量著,什麽時候啟程,是一起走還是分開走。


    薛摩聽罷,出聲道:“袁兄不用考慮我,我醒過來便無礙了,你和他們一起走吧,西域多馬匪悍賊,讓弟兄們單獨走,我有些不放心。”


    “你確定你無礙了?”袁方年迴身問道。


    “要試試?”池笑魚瞥了薛摩一眼,這人也忒囂張了,不過轉眼看到袁方年笑嗬嗬的臉,便又覺得囂張得不討人厭,也挺能耐的。


    “嘿嘿,那倒不用了,不用了。”袁方年笑著擺手:“放心,鏢一定給你送到了。”


    袁方年剛準備走,薛摩麵色一凜,急道:“袁兄且慢。”


    “怎麽了?”袁方年見薛摩臉色都變了,有些擔心。


    薛摩望向池笑魚道:“這間屋子可有筆和紙?”


    池笑魚點了點頭,帶著薛摩進了屋,好一會才出來,薛摩將袁方年拉到一邊,小聲道:“那棺暗送,不要讓錢莊的人知道是你們送的。”


    袁方年急了:“這我當然知道,這哪還要你教,你就為這事啊?”袁方年深感自己的業務能力遭到了質疑,麵有氣色。


    “袁兄你別惱我嘛,不是為這個,我就順口那麽一提而已。”袁方年半信半疑地睨著薛摩,見他遞過來一張信箋。


    “棺留下的時候,順帶把這張信箋也留下。”薛摩接著道:“屈侯琰去的時候,這也算是張保命符了。”


    袁方年瞬間明白過來,驚詫道:“你的意思是?”


    薛摩微微眯了眯眼:“寒玉棺隻要一迴洛陽錢莊,屈侯琰便會聞風而至,他勢必會向錢莊的人逼問我的下落,他們若是答不出,命就保不住!”


    “不至於吧,又不是江湖中人,那隻是普通商賈啊?”袁方年聽罷,麵有慍色。


    “嗬嗬——”薛摩冷笑了一聲:“在他眼裏,哪有什麽善的惡的,對的錯的,隻有他想殺的與不想殺的!如果我借個棺,還害得人家滅滿門,那我這罪孽就又深一層了。”


    袁方年拍了拍薛摩的肩:“薛老弟放心,哥哥定幫你辦到!”


    送他們三人到籬笆牆外,袁方年迴身道:“別送了,外麵天冷,進屋去吧,對了,你們打算呆到什麽時候?”


    薛摩道:“等農舍主人迴來,道了謝,我們就走。”


    “那你給了我們那麽多銀子,你身上還有錢嗎?”雖然袁方年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倒也心細。


    薛摩怔愣了一下,若隻有袁方年一人他是必然要討點迴來的,可現在鏢局的弟兄在,池笑魚也在,況且那錢他都給出去了,實在開不了這個口。


    “放心啦,我是誰啊!我哪能沒錢啊!”薛摩說是這麽說,心頭那是一陣苦笑。


    袁方年點了點頭,在薛摩胸上擂了一拳,便帶著鏢局的兩名弟兄走遠了。


    雁蕩山上,李蔻青站在白容想的墓前,目光晦暗,白容想從前可是要置她於死地的,若是沒有遇到薛摩,身首異處的便是她。


    “白宮主,你欲報母仇,可我又何罪之有呢……”李蔻青望著白容想的墓碑喃喃道。


    “郡主是來祭拜容想的麽?”身後有聲音響起,李蔻青迴身一望,來人一襲白衫,手持折扇,風骨脫俗,溫雅從容。


    李蔻青莞爾:“洞庭水看來甚是養人啊。”


    “嗬——郡主過獎了。”白愛臨微微彎腰作了個揖。


    “我不是來祭拜她的,世仇如何拜得?”李蔻青轉而看向墓碑,冷聲道:“我隻是來讓她看看,我李蔻青……還好好活著。”


    白愛臨微微蹙了下眉:“容想人已去了,倒也不必……”


    “倒也不必這麽咄咄逼人麽?”李蔻青打斷了他,白愛臨麵上有些尷尬,李蔻青冷嗤一聲,接著道:“算來,我也是你表妹,不能因為我不姓白,你就偏幫她吧,表哥?”


    白愛臨目瞪口呆,驚得手起了一層薄汗,恍惚道:“你不是郡王的女兒麽?”


    李蔻青倒是一臉淡然:“若不說我是郡王的女兒,以雁迴宮的勢力,以白容想的秉性,我能活得到現在麽?”


    “你的意思是?”白愛臨猝然明白過來,但還是不敢輕易下那定論。


    “我是白容想同父異母的親妹妹,我娘在嫁給郡王之前,就已經懷有了身孕。”李蔻青一出口白愛臨就徹底楞住了,不單單是因為話裏的內容,還有李蔻青身上與其年齡極不相符的泰然自若。


    就在這時,一位老者率了一行人上了山來,那位老者走到李蔻青麵前,道:“青青,可以走了。”


    白愛臨看著老者,試探道:“萬先生?”


    老者迴過身來,望向白愛臨,笑了笑:“正是萬某人。”


    萬先生笑了起來,那皺紋便又憑深了幾分,但他麵容慈藹,精神矍鑠,倒是讓人十分地想親近。


    萬先生打量了白愛臨幾眼,笑道:“雁迴宮現在能在你手上,倒也是份福氣。”


    “那白掌門我等就此告辭了,你多保重。”李蔻青說完,望向萬先生道:“那我們走吧,不要耽擱了。”說完,一行人便要往山下去。


    若之前白愛臨還有什麽疑慮,那現下他已經完全可以斷定,李蔻青就是白家後人,因為萬先生是容想父親的恩師,或者說亦師亦父,如若李蔻青不是白家骨肉,萬先生自是沒有必要留到現在。


    “諸位且慢!”白愛臨激動出聲,上前道:“既然白家有後,那雁迴宮實屬輪不到在下來坐鎮,還請……”


    “不必了。”李蔻青知道他意欲何為,出言打斷道:“我等是被白家趕出雁迴宮的人,倘若迴來了,必是要擾得宗祠不得安息,況且我姓李,不姓白,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會是。”


    李蔻青莞爾道:“白掌門此番心意,青青心領了。”


    李蔻青剛欲起步,白愛臨忽道:“那敢問落霜雙劍是否在郡主這?”


    “自然在我這。”李蔻青望向白愛臨,麵目坦然:“落霜雄劍是我父親的,落霜雌劍是我母親的,落霜雙劍從來都是我的,不是白容想的。”


    李蔻青看著一臉愕然的白愛臨,笑道:“白掌門還有什麽疑問麽?”


    “呃……沒有了,各位請便!”


    白愛臨靜靜看著遠行人的背影,又迴首看了看白容想的墳墓,心頭暗歎,若人能不光顧著自己快活,多思一步,又何至於此啊?!


    下山路上,李蔻青迴望雁迴宮的白階飛簷,歎道:“雁迴宮現在在他手上,也算是白家之幸!”


    一行人到了一處宅子前,便魚貫而入,然四角廊下皆有人巡視,可謂是戒備森嚴。


    李蔻青走到一間屋子前,門口看守的人便把門打開,恭敬道:“人就在裏麵。”


    “誰?你們究竟是什麽人?!”還未進門呢,就先聞其聲,李蔻青笑了笑,看來他還真是被嚇得夠嗆。


    李蔻青走進內室便見那人被五花大綁,頭上戴著布袋,聽見有人進來,努力往她這個方向傾了傾身子。


    李蔻青也不想玩這種把戲,上前一把扯下他頭上的布袋,在他麵前的桌旁坐了下來,而布袋套著的人正是吳範。


    長時間處於黑暗之中,乍然見到光亮,吳範齜牙咧嘴地眯著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


    他呆愣愣地望著一襲粉裙的李蔻青,在腦海裏思索了半天,才疑惑地吐出了四個字:“端平郡主?!”


    “吳舵主看來很是驚訝。”李蔻青輕輕抿了一口茶:“我可是把你從丐幫和景教的圍攻中救出來的,費了我好些力氣呢!”


    吳範緩了緩神,他剛出火災便又遇擄劫,換了誰死境走兩遭,不恍神?他理了理思緒,開始有些明白當下的處境。


    “說吧,你有什麽要求?”吳範幹脆道。


    李蔻青笑了:“吳舵主真是爽快人,我的要求很簡單,我要你和我合作。”


    “合作?”吳範高挑著眉,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李蔻青繼續道:“不錯,丐幫要殺你,靈山派又四分五裂,沈天行呢,他惹上了逍遙劍,又攤上了景教,自身都難保,我覺得我的這個提議,於你而言,如天降甘霖,救人於水火。”


    不得不承認,她說的頭頭是道,吳範疑惑道:“那你打算……”


    “我要嫁給薛摩。”李蔻青直言不諱,既不害羞,更不避忌,完全超乎了她這個年齡的行事作風。


    吳範一臉你在耍我的表情,激動道:“屈侯琰他要殺我啊!薛摩和屈侯琰是一夥的!你說你要和我合作?!”


    吳範的反應完全在李蔻青的意料之中,這聽上去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李蔻青抿了口茶,慢吞吞道:“屈侯琰要殺你,也不過是其一因為你是沈天行的人,其二他要借丐幫的勢力找薛摩。”


    吳範一臉好奇:“找薛摩?”


    “薛摩失蹤了。”李蔻青撇了撇嘴,終於露出了一絲不悅,隨即她又正色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丐幫尋人的能力天下無雙,不過在尋人一技上,我知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是你們江淮總舵。”


    聽到此,吳範的麵上有一絲得意,要想在丐幫混到舵主之位,須得有一技之長,他武功不是最出類拔萃的,論計謀又另有人高出一籌,他便苦心鑽營各地關係網,長年累月下來,探查消息,當屬一絕!


    李蔻青接著道:“你若能幫我尋得薛摩,那麽,屈侯琰還會殺你麽?至於丐幫,究竟是你當家還是林笑當家,屈侯琰在乎麽?他不在乎的。”


    吳範麵露狡黠,睨著李蔻青道:“那我憑什麽要和你同謀,我完全可以直接找屈侯琰合作!”


    李蔻青笑了:“你拿捏得住屈侯琰?你就不怕找到薛摩後,他就把你殺了,還有你叛了沈天行直接去投靠屈侯琰,且不說屈侯琰會不會相信你,你就不擔心沈天行暗中把你給殺了?”


    聽到此,吳範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都說屈侯琰性格怪誕乖戾,也真未必就……還有沈天行,他雖然不可能再迴靈山派了,可終究那身武功還是在的……


    吳範心頭叫苦不迭,他不過就想當個丐幫幫主,籌備多年,怎地就這般難如登天?


    “這江湖裏,隻有一個人拿捏得住屈侯琰,那就是薛摩。”李蔻青沉聲道。


    吳範打量著李蔻青:“你似乎對屈侯琰的事情很了解。”


    “我不打無準備的仗。”李蔻青直接迴他。


    “那你又要如何讓薛摩娶你呢?”吳範搞不懂了,婚嫁大事還能包辦不成?強娶強嫁不成?


    李蔻青莞爾道:“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了,你什麽時候找到薛摩的下落了,我就什麽時候告訴你。”


    吳範望著眼前年歲輕輕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江湖波譎雲詭,直叫人不勝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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