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歌急忙道:“二城主心思縝密,我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每天忙自己分內的事都已是精疲力盡,又怎會有那種心機去觀察到別的呢?”


    屈侯琰微微彎下腰,伸出手捏著瑤歌下顎,強迫她抬起臉來,他望著她的雙眼,冷笑道:“看來我不做點什麽你是不會說的。”


    隻是望了屈侯琰一眼,瑤歌就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連唇瓣都在顫抖。


    屈侯琰鬆了手,厲聲道:“進來吧。”


    話一畢就進來了四個壯年男子,屈侯琰指著瑤歌,語氣平淡:“她,隨便你們怎麽處理。”


    瑤歌驚恐地瞪著雙眼,忙撲身上前,抓著屈侯琰的衣襟苦苦哀求:“教主,你別這樣,我求你了,我是真不知道二城主去了哪裏,我知道我一定說的,別這樣,我求求你了……”


    屈侯琰冷嗤一聲,一用力便扯出了衣服,往門口走去。


    瑤歌看著那些男子一臉淫笑著向她走來,她大聲喊道:“教主,若我死了,你怎麽和二城主交代?!”


    屈侯琰剛走到門邊,聞言便停了下來,他迴身去看,隻見瑤歌手持匕首於頸下,在床上跪得筆直。


    “教主,我侍奉二城主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以他的性子,若他知道我是怎麽死的,你覺得他還會認你這個哥哥嗎?”瑤歌此話說得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屈侯琰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他不會知道的。”


    瑤歌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嗬——”屈侯琰笑了開來,倒是有點小看這十五歲的黃毛小丫頭了。


    瑤歌見屈侯琰動搖了,接著道:“我區區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可為我破壞了你們兄弟間的感情,也未免有些太不值當了吧?”


    屈侯琰睇視著抵在她頸上的那把匕首,他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想起了那天夜裏他答應過薛摩的話,嘴角一撇,道:“撤了!”


    待所有人撤出屋子,瑤歌身子一軟,便癱坐在床上,隻是她的眼神卻漸漸銳利,她手一擲,那柄匕首便直直地插進床板裏。


    她唇瓣輕啟,喃喃自語:“教主真的是……很惡劣的人呐!”


    大殿裏,屈侯琰正在安排著各路人馬,案上鋪著地圖,上麵圈圈畫畫的,各種逶迤的線……


    柳無言上前看了一眼,道:“你這樣派人去找,其實也未必能找的到。”


    “聽你的意思你是有更好的辦法了?”屈侯琰抬眸看她,他清楚她脾性,柳無言向來行止穩妥,沒想法她是斷然不會這麽說的。


    柳無言反問他:“這個江湖裏,論搜集線索、尋人索物,阿琰你覺得哪家最強?”


    屈侯琰幾近是脫口而出:“丐幫!”


    柳無言點點頭道:“所以,你以其讓我們的人去幹他們不熟悉的活計,還不如直接帶人上一趟丐幫總舵。”


    屈侯琰終於眉眼舒展,他真的是太著急了,以至於亂了手腳,慌不擇路,他笑著輕輕擁住柳無言,言語間滿是感激:“無言,有你在我身邊,真是……千金不換。”


    話畢,屈侯琰立刻換了思路,帶著人疾步出了大殿。


    “嘿嘿,千金不換柳無言!”鬼骨從屏風後麵竄出個頭來,柳無言看了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鬼骨五官線條本身就鋒利剛毅,她不在時,做起事來雷厲風行,說一不二,她一在,就越發像個大號的孩童,還是腦子不怎麽好使的那種。


    鬼骨見柳無言懨懨的,小聲嘟囔:“你心情不好,你還教他?”


    “但是他心情不好,那我就更不好了。”柳無言訕笑著搖了搖頭:“不止我,是所有人都要不好了……”


    鬼骨看著案幾上的地圖,一臉默然。


    一座大宅裏,一行人正在疾步趕路,路線七拐八繞的,而且遊廊裝飾完全一模一樣,要不是有人領著,這勢必是要迷路的啊!


    來人邊走邊心頭暗忖,這宅子太大了,也不見得好。


    領路人到了間房門前,把門一開,畢恭畢敬地對著裏麵的人道:“郡主,人已經帶來了。”


    裏麵的人一迴身,一襲水粉衣裙,眉目秀妍,正是李蔻青。


    “請進。”李蔻青啟口,那人進屋後,領路的人便將房門合上,守在了門口。


    來人將兜帽一掀,露出了一張稚氣未脫的臉,正是瑤歌。


    “姑娘能迴心轉意投奔於我,我甚是欣喜。”李蔻青笑道。


    其實自她上次去了射月壇後,她便暗中想買通這個侍女,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什麽別的原因,她迴絕了,而正當她開始重新物色新的人選時,這個侍女卻突然又答應了。


    瑤歌笑了笑:“我孤苦一人,勢單力薄,若我想找到我姐姐的下落,除了求助外人,我好像也沒別的路可選了。”


    瑤歌的姐姐流光在碎葉城失蹤了,所有人都說流光外出遇上了馬賊,剛開始她是信的,可後來一調查卻發現紕漏甚多,流光外出那一日,既沒有山賊出沒,更沒有馬賊橫行,她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樣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可是郡主,你作為一個景教的外人,你又要如何幫我查出我姐姐的下落呢?”瑤歌微微眯了眯眼,她眉眼狹長,嚴肅起來,那張青稚的臉上竟有幾分兇相。


    李蔻青粲然一笑:“若我嫁給了薛摩,那麽我還是外人麽?”


    瑤歌驚得瞪圓了眼睛,都在傳二城主進中原這幾年,那叫一個風頭大出,招蜂引蝶,看來傳言不虛啊,也難怪秦颯她……


    瑤歌冷笑了一聲,最心愛的女人死了,也算報應!


    李蔻青見她冷笑出聲,微微皺了皺眉頭,麵有不悅:“你在笑什麽?”


    “嫁給二城主有什麽好的,夫君天天想著一個死了的女人?!”瑤歌這話說得有些尖酸,不過李蔻青倒也不以為意,她笑道:“我會讓他迴心轉意的。”


    這女人身上的那股自信讓瑤歌愣了一下,但她還是笑著搖頭:“嗬——不可能的,除非當初被秦英選中關進密室的人就是你。”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李蔻青試探道。


    瑤歌挑眉道:“二城主的飲食起居一直都是我在負責,大家看我年紀小,誰也不對我多加提防,我知道的,還當真不少!”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李蔻青麵帶微笑,瑤歌有些愣住了,眼前這女人看起來也並沒有比她大個兩歲,可舉手投足間,那真是一派大氣從容。


    瑤歌一臉遲疑,問道:“那你又憑什麽覺得二城主會娶你呢?”


    李蔻青依舊微笑,她一臉胸有成竹道:“我要和屈侯琰做一筆交易,他心裏會清楚,我將會是他最好的選擇。”


    瑤歌聽到屈侯琰的名字,倒吸了一口氣,再一想,自己好像確實也沒別的路可選,也隻能且走一步看一步了,瑤歌她眼眸漸軟,絮絮說了起來……


    待瑤歌走後,書房裏走出來一位拄著拐杖的老者,他望向李蔻青道:“郡主這次是打定主意了?”


    “金石不渝。”


    老者聽罷,搖了搖頭,坐下來念叨:“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你的固執不輸你爹啊……”


    李蔻青笑容可掬地繞到老者身後,替他捶起了肩,邊捶邊道:“萬爺爺不用替我憂心,人生一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渾渾噩噩就此過了,有些可憐之人,一輩子都遇不到對的人,有些可悲之人,遇到了卻又畏畏縮縮不知爭取,我既已心有所屬,那勢必要走此一遭,人生,方才不虛此行!”


    萬先生搖著頭歎了口氣,他已不想再去高談什麽過來人的人生道理,隻道且隨她去,想起剛才那小女娃的話,遂撚著胡須警醒李蔻青:“青青,剛才你們談話,我都聽到了,你當心一些,這孩子,有反骨。”


    “好的,青青知道了。”李蔻青答得乖巧。


    倏地,萬先生仰頭問道:“吳範那邊你可有安排好了?”


    “已然安排好了,就等丐幫和屈侯琰出手了。”李蔻青說完,雙眼直視著前方,眼前有門有窗,可她卻放佛看到了門窗外波瀾欲起時的風雨交加。


    屈侯琰此趟丐幫之行,著實順暢,他才剛提出想請丐幫弟子幫他尋薛摩的下落,林笑便二話不說地就答應了。


    此一時彼一時,自那一役後,沈放帶著逍遙山莊的人叛出了靈山派,河洛一帶皆以逍遙劍馬首是瞻,而鬼骨以西都為據點,以燎原之勢,迅速地收服了河東各個江湖門派,這些曾經都是靈山派的下屬派係,風雨一過,順勢倒戈。


    這時候的林笑已然知道夜行門和景教的關係了,況且當年景教滅門也與前丐幫幫主多少有些幹係,這些都不是重點,最關鍵讓他瞬間就點頭答應的主要原因是,屈侯琰笑著告訴他,薛摩是他的親弟弟!


    而整個江淮幾乎全在薛摩手裏!


    林笑心頭暗歎,他這個少年幫主,當真是難做的很呐。


    商議完事情,林笑親自送屈侯琰出丐幫總舵,屈侯琰一臉不解道:“你既然已經知道吳範有奪位之嫌,你為何還不下手?”


    一語戳中林笑難處,他撓了撓頭發,訕笑道:“吳舵主在丐幫多年,樹大根深,況且我又沒有他存有異心的確鑿證據,貿然出手,我怕傷了丐幫根基。”


    屈侯琰蔑然一笑:“證據?這需要有什麽證據,身為一幫之主,說他存有異心,那他就是存有異心!證據?嗬嗬——放眼這江湖,哪樣證據不能有啊?!”


    林笑心上一顫,低聲道:“屈侯教主的意思是……”


    屈侯琰也不再遮遮掩掩,他大方道:“林小幫主果然天資聰穎,既然你的目的是要除去吳範這條攔路虎,那麽至於這件事情,是真的,還是假的,又有什麽要緊呢?”


    林笑頓然領悟到屈侯琰的話外之意,不禁感歎:“屈侯教主的處事方式和令弟還真是大相徑庭呐!”


    “怎麽說?”提到薛摩,屈侯琰表現得饒有興致,願聞其詳。


    林笑沉吟一瞬,道:“比如我願意和令弟成為知己,卻不願和閣下成為知己,又比如,我也願意和令弟成為敵人,卻亦不願和閣下成為敵人!”


    屈侯琰聽罷,撫掌大笑:“林小幫主話中有話呐!”


    “失禮!失禮!”林笑連忙彎腰賠罪。


    “無妨!”屈侯琰眸光一凝,道:“林小幫主盡管放手去做,我景教必然全力配合,權當你為我找尋薛摩的報酬了。”


    屈侯琰走後,莫長老從暗處現出身來,林笑望了他一眼,深唿吸了口氣,感慨道:“有景教做策應,我終於可以一舉***淮分舵這顆毒瘤了,我終於不用再受製於人,步步為營了,我等這一天等得實在太久了……”


    莫長老拍了拍林笑的肩頭,以示寬慰:“快了,快了,不急不急。”


    隨即,莫長老一臉凝重道:“這屈候教主行事出人意表,此次之後還是少招惹為妙。”


    “你這話我是真同意!”林笑連忙點頭附和。


    正當屈侯琰四處尋找薛摩的蹤跡時,卻有那麽一個人自打薛摩出了景教,便一直跟著,這個人就是如影隨形的秦英。


    此時的秦英格外地慶幸當初在碎葉城的時候,他苦練輕功身法,正因為這樣,他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跟著薛摩,那麽遠的路都未被發現。


    薛摩藏得很好,他請了一個鏢局運棺,寒玉棺隱藏在物資裏,而薛摩則隱匿在鏢隊裏,這鏢頭秦英也認識,姓袁,此人為人仗義,忠肝赤膽,而最主要的是,薛摩對這個鏢頭有大恩,他曾救過他一次鏢,那是官鏢,救了他鏢局弟兄不說,還免於他一家老小被問罪,所以,這個鏢頭定然不會出賣他。


    嗯,這法用得好!秦英忍不住心頭讚歎。


    然而越跟,秦英的心情便越低落,因為,他見到了真正的薛摩,不再隱藏任何情緒的薛摩……


    秦颯的死,幾乎在一夕之間抽走了薛摩所有的生氣,他就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渾身上下尋不到一絲活力和生機。


    而這樣的一個人,在帶著一口棺,一路西行……可以預見會發生什麽,而秦英也不敢再繼續深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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