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笑魚心頭一緊,伸手想觸薛摩的麵龐,手才伸出去,便被薛摩拽著往潭邊遊去。


    池五爺的人已然趕到,紛紛探頭往崖下看去,有人擔憂道:“這下麵可是裂骨潭啊……”


    池五爺正色道:“所有人聽令,全部沿著峭壁找路進裂骨潭,誰先能找到大小姐,重重有賞。”


    密林裏,吳範的人早就趁著池笑魚落崖的亂子裏,紛紛尋得間隙下了山去,隻有紫蘇躲在樹幹後,目睹了這一切,眼前的事使她大為疑惑,她甚至都來不及思慮要是薛摩墜崖出了事,那屈侯琰會怎樣罰她?


    因為,薛摩為了救池笑魚,不顧自身安危,直接飛撲了出去這件事,著實更令人震驚!


    然此地確也不適宜久留,微一沉吟,紫蘇剛轉身欲走,一抬眼,便見一身素裝的秦颯立於不遠處的樹後。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秦颯哭了,以往煉蟲蠱再疼再累,亦從未見過她落淚,而今,她站在不遠處,陽光透過樹隙打在她身上,斑斑駁駁,她目光空洞地看著薛摩墜崖的地方,滿麵淚痕。


    此情此景,讓紫蘇透徹地領悟到“心如死灰”這四個字,也讓她感慨這是什麽誤打誤撞的天賜巧合,此番一來,她已然不用再設計什麽虛假的床笫之歡了,她心裏明白,她的任務已然完美達成。


    薛摩和池笑魚一上岸便帶出了大片水漬,薛摩唇色盡褪,臉色慘白,一副病態之像,池笑魚一邊攙著他,一邊緊張道:“薛大哥,你可還好?”


    “沒事。”薛摩搖了搖頭,隨即望向池笑魚道:“你呢,可會覺得身體裏骨寒難耐?”


    池笑魚一臉懵懂地看了看身後的池水,疑道:“這潭水確實比一般湖水稍涼一些,但倒也還好,我並未覺得不適呀。”


    薛摩扯了扯嘴角,微笑著道:“那便好……咳……咳咳……”然話還未完,薛摩便劇烈咳嗽起來,這大口大口的血便是噴了出來。


    “薛大哥!薛大哥你怎麽了?!”池笑魚緊張到手忙腳亂,胡亂地用袖子去擦拭薛摩嘴角的血漬。


    “不礙事,笑魚……你……攙我到一個幹燥一些的地方,我……休息一下便好了。”薛摩說的泰然,但他說話都打著顫兒,池笑魚知道他定是冷極了,他本來就是那麽怕冷的人。


    刺骨的寒意一陣陣襲來,仿若全身的血液已然被冰凍住了,化成條條冰淩紮著皮膚和血肉,甚至是霸道到似要鑿進骨髓裏去……


    薛摩已然無法動彈了,他隻覺得自己似隻木偶一般被池笑魚挪來騰去,意識恍惚間,他感到池笑魚在脫他身上濕漉漉的衣服,本想阻止,卻是連睜一下眼皮,抬一下手的力氣都沒有了,意識漸漸混沌,到最後,薛摩終是昏了過去。


    薛摩做了一個夢,那夢漫長而冰冷,他像被經年的冰封住了一般,口不能言,目不能見,隻覺四周冰天雪地茫茫然一片……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夢裏隱約會浮現一個女孩低沉的啜泣聲,慢慢地那聲音竟也漸漸清晰,“哢噠哢噠”耳邊似是有冰塊碎落的聲音,恍惚間這千裏冰封裏竟也傳來了絲絲暖意……


    竟是有火了嗎?


    熱意漸漸地流轉了全身,身子也終於不那麽僵硬了,隻是那啜泣聲是越發清晰了……


    薛摩用力抬了抬眼皮,隻見一個纖細的身影背對著他忙來忙去,四周一環顧,才發現池笑魚竟是在他身邊生了一圈的火堆,薛摩開口想說話,無奈一張嘴卻是一陣綿長的咳嗽。


    池笑魚見薛摩醒轉過來,又驚又喜,忙拿上瓦片盛好的水遞到薛摩嘴邊,水一入口,才覺竟是溫熱的,薛摩不禁眼眶有些熱了,忙低垂了眼神。


    “薛大哥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池笑魚邊說眼淚便大顆大顆地往下墜。


    薛摩下意識地抬手,卻又忽地想到了什麽,手便頹頹然放了下去,隻道:“不哭了,我不是醒過來了麽,沒事了。”


    池笑魚連連點頭,哽咽道:“我知道你怕冷,你看我給你生了那麽多火堆,我還拾了很多柴火迴來,你一定會沒事的。”


    薛摩撇了一眼旁邊的柴堆,心下黯然,隻覺得怕是累到她了,眼神無意一落,便降到了她那滿是小傷口的手上,薛摩一下子就蹙了眉。


    池笑魚見他斂眉,忙道:“薛大哥,你怎麽了,是哪裏又不舒服了嗎?”


    薛摩歎了口氣,故意打趣道:“你看看你,圍著我生了一圈火堆,我印象中,這怕是祭祀死人的吧?”


    “這樣的麽?可是,我怕你冷嘛!”池笑魚環視了一圈,篤定道:“我也在裏麵,要死也要一起死!”


    “說的什麽傻話!”薛摩失笑:“笑魚定會長命百歲的。”


    池笑魚癟嘴笑笑,道:“這會兒已經入夜了,薛大哥你再休息一會,我會一直在這裏守著你的,你不要怕。”


    薛摩笑道:“就是你守著我,我才怕呢。”


    “怕什麽?”池笑魚不解道。


    “怕你趁我熟睡,占我便宜。”薛摩一臉的不懷好意,池笑魚一下子就想起當初她想偷親他的場景,憋紅了臉,彈得老遠,結巴道:“我……我不會的……不會的。”


    薛摩看著她像個懦懦鵪鶉的樣子,很是想笑,便勾了勾嘴角,在這熒熒火光裏,煞是好看!


    奈何薛摩身體太虛弱了,眼睫微合,便又昏睡過去了。


    耳邊鶯啼燕語漸盛,薛摩無意識地捏了捏有些昏漲的額頭,手塌了下去碰到堅硬的地麵,意識甫一清醒,想起自己身在何方,立馬便彈坐了起來。


    環顧四周發現池笑魚並不在洞內,再看便見地上的火堆已然全部滅了,然火堆尚有熱氣,想來是剛滅不久。


    “難不成被帶走了?”薛摩無聲自問,垂頭看了看覆在自己身上的毛絨披風,便是強撐著站起身來,氣息微一走,便又是一陣咳嗽,薛摩也顧不了那麽許多了,一心想著要先找著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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