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安心。”薛摩說完再無話,偌大的平沙寨大殿,白皤冷燭,煙香暗繞,襯得兩個一身喪服的人有些詭譎,薛摩微微眯眼,道:“我有一疑問,不知沈兄可有解?”


    “願聞其詳。”沈放挑眉道。


    薛摩直視著正前方蕭遊之的靈位道:“閣下龍戲淺灘,就從未想過,要做靈山派的掌門麽?”


    此話一出,沈放身形一震,扭頭凝了薛摩一瞬,反問道:“那閣下虎困平陽,就從未想過,要奪雁迴宮的大權麽?”


    下一秒薛摩的笑聲就在殿裏迴蕩起來,在這般場景之下,就顯得極其陰森可怖,薛摩看向沈放,麵色諱莫如深:“看來我這疑問是無解了?”


    這問題有反骨,那這問問題的人呢?沈放了然於胸,旋即厲色道:“當然有解,此間種種,不是大義即是大奸,我沈放是前者,敢問薛老板,你,又是哪種?”


    薛摩看了沈放一眼,並沒有迴答,他嘴角勾笑,有些陰魅,夜色濃如墨,喪燭的光把兩人的影子拉的頎長。


    後殿書房內,秦英將賬冊放下道:“行之,看來你哥把你教的不錯啊,年紀輕輕,又遭逢如此變故,平沙寨的所有事務皆還能如此有條不紊,我這個做哥哥的都自愧不如啊!”


    蕭行之不耐煩道:“得了,得了,虛長我兩歲就盡欺負我,秦英,你就別和我說這些官話了,你就告訴我,薛摩殺不殺馮克?”


    秦英倒吸了口涼氣,一把摟過蕭行之,似玩笑似認真道:“哎喲,說話別那麽直接嘛!”


    蕭行之一把就把秦英的手打掉,忿忿道:“我能不直接嗎?死的是我哥,親哥!”


    秦英聳聳肩,正色道:“我這麽和你說吧,你想要殺馮克,怕是有點難度,我師父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動馮克的!”


    “為什麽?!”蕭行之激動起來。


    秦英攤手道:“因為白容想。”


    蕭行之蹙眉道:“這什麽屁話!雁迴宮如此虧待於他,他為何還要這般死心塌地?”


    秦英幽幽歎了口氣,緩緩道:“因為他分得很清,虧對於他的是馮克,而並非白容想,你哥哥之於他是義,白容想之於他也是義,而我師父又恰巧是個至情至性之人,他不會讓馮克好過,但是他也不會要馮克死。”


    蕭行之急道:“那……照你的意思,我哥,就白白犧牲了?!”


    秦英冷笑一聲,幽幽道:“那當然不會。”


    蕭行之一臉狐疑地看向秦英,秦英嘴角一揚,冷冷道:“因為,我想要馮克死!”


    蕭行之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


    秦英壓低了聲音道:“我來鋪墊,你來出手,我有的是創造條件的機會,到時候由你親手殺了馮克,木已成舟,我師父也隻能由著去了,他不忍心怪你,自然無怨尤。”


    蕭行之一臉驚喜,忙道:“秦英,你可別到時候又反悔改主意啊!”


    秦英冷嗤道:“他三番四次折辱於我師父,他的命,我秦英,要定了!”蕭行之看著秦英眼中的鋒芒,心緒大定。


    朝陽剛破地平線,雁迴宮的晨鍾便驚起一陣鳥翔,而此時雁迴宮的大殿裏已經烏壓壓地站滿了人,白正光、馮克、歐陽以烈皆高坐於堂上,白正光起身道:“昨日之事,叨擾了各派當家了,今日……”


    白正光話還沒說完,便被門口一聲‘屬下參見白宮主’給打斷了,殿內之人紛紛迴身,隻見白容想疾步而入,一襲綠衫應風起,殿內的人立馬向兩邊移開,一時間‘屬下參見白宮主’之聲,此起彼伏,白容想走上堂,迴身看著一屋子行禮的人,開口道:“都起來吧。”


    馮克一臉驚喜,湊上前笑道:“容想,你怎麽迴來了?”


    白容想冷麵道:“這雁迴宮都變天了,我能不迴來?”


    馮克一時間啞口無言,白容想看向白正光道:“白叔,你為什麽要瞞著我下召集令對付薛摩?”


    平素白容想對白正光也頗為尊敬,如今在這種場麵上如此詰問自己,白正光也愣了神,馮克忙道:“是薛摩他要奪……”


    “你閉嘴!”白容想怒目斥道,馮克立刻噤了聲,殿裏本來還抬頭看戲的人,一下子全都垂了頭去,任誰都聽得出來,白容想確實動了氣。


    白正光皺了皺眉,規勸道:“容想,這次的事情是個什麽情況,想必你也清楚,也許現在沒有,但是,薛摩這個人,心思難捉摸,城府又深,待他羽翼豐滿,他未必不會有此般想法,容想,此人不得不防!”


    白容想冷哼一聲道:“這江湖本就是強者的天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白容想既然能掌這麽大的雁迴宮,我就既不怕他籠絡人心,更不懼他功高蓋主!”


    站在一旁的歐陽以烈抬頭看了白容想一眼,眸中皆是驚歎,一介女流,能有此般氣魄,著實令人歎服!


    白容想接著道:“倒是你們,瞞天過海,動我一樓主,殺我一寨主,白叔,你告訴我,這雁迴宮究竟誰做主?”


    白正光聽罷,行禮道:“屬下知罪,甘願受罰!”


    白容想看得他兩鬢又添了些許斑白,一時間心有不忍,軟聲道:“白叔,你先起來吧。”說罷,轉而看了歐陽以烈一眼,負手道:“我今日在迴來的途中,聽聞了一個大消息,現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想必大家也皆有所耳聞,九張機從六扇門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話畢堂下皆是交頭接耳之聲,白容想看向歐陽以烈道:“歐陽執事,此事出自你手吧?”


    歐陽以烈微微一笑,並沒有答話,白容想接著道:“好一個‘快盜踏葉行,奇盜九張機’,既然本事都震驚江湖,那為何不能是‘奇盜九張機,快盜踏葉行’,他九張機為何就要屈居於踏葉行之後,不就是秦英三番五次出入六扇門而得全身而退麽,賊盜到兵頭上,秦英是第一人,所以江湖名氣更盛,歐陽執事,你是這麽和九張機說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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