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笑魚見薛摩沒有動靜,一步一步退到石柱台邊緣,說道:“是不是非要這樣你才會送我下去?”


    池笑魚一直在往後退,眼看就要掉下去了,薛摩的眼神變得無比得陰沉,倏忽間池笑魚隻覺得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拉了迴來,什麽都沒看清,就又被重重地按在了地上。


    突如其來的力道讓池笑魚氣一下不順,咳了起來,可是池笑魚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迴過神來,才發現薛摩雖然把她拉摁在地上,可卻一手墊著她的頭,一手墊著她的背,池笑魚心頭酸楚,可卻依舊一臉倔強,使勁忍著不讓淚水上湧。


    “你把我當什麽了?我會送你下去,你不用做這樣的舉動。”薛摩扯出一抹極其迷人的笑,道:“我……隻是要把你的樣子看得清清楚楚,不然,要我怎麽相信,這,就是當初那個,肯舍命救我的池笑魚!”


    這個動作兩人靠得極近,薛摩額前的兩絲長發就這麽耷拉在池笑魚的臉上,薛摩的話帶著微醺的酒香,輕聲軟語,若是不去深究內容,就似夜風在對著星空呢喃愛意,繾綣纏綿。


    池笑魚看到薛摩的眼裏閃著破碎的光,聲音也哽咽起來,顫抖著說道:“你就是白容想的一隻傀儡,她要你去殺誰,你便去殺誰,今天是青青,那明天呢,明天是誰?”


    “我池笑魚,不會去愛一隻傀儡……”


    池笑魚看到破碎的光越來越多,隻是恍惚間不知道究竟是薛摩眼睛裏的,還是她自己眼睛裏的,薛摩笑著點頭道:“說得好,說得真好!”


    下一秒,薛摩攬著她就飛下了石柱,待站定,薛摩背過身一字一句道:“明天一早你便離開,迴到你的顧子赫身邊去!”


    薛摩說完頭也不迴地離開了,池笑魚看著他的背影瞬間就消失在視線裏,再也忍不住,淚水潸潸如泉湧。


    池笑魚迴到月滿樓時,華濃一看到她,立即鬆了口氣,拉著她道:“你總算迴來了,可把我給擔心壞了!”


    池笑魚看到華濃再也忍不住,撲在她身上就哭了出來,華濃看著她哭得這般傷心,心裏也知道是為了誰,說道:“我當初就和你說過,愛上薛摩,那就是條不歸路,不讓你走,你還非要走。”


    池笑魚抬起頭來爭辯道:“誰說我愛上他了……我才沒有愛上他呢……他那個樣子……混賬!”


    池笑魚邊說邊抽泣,很多話都吐得含糊不清,華濃無奈地搖了搖頭道:“真如你所言,那你何必為他這麽難過呢?”


    華濃看到池笑魚的眼睛都哭腫了,輕輕執起她的手說道:“你啊,說到底,還是沒懂,你會這麽難過,是因為他和你想象中的那個人有了偏差,笑魚,你要明白,你自己愛的到底是什麽。”


    “其實他說得並沒有錯,不管郡主的事與他有沒有關係,他便是他,如果你愛的是薛摩,那麽在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就他一個,可是,如果你愛的是你心目中重塑的一個鋤強扶弱的俠,那麽這個世上千千萬,你無需執著於他。”


    華濃說完後,池笑魚一臉懵懂地看著她,華濃不知道她能不能聽得懂,畢竟以她剛過十六七的年紀來說,這些太過籠統,不過誰又能解萬丈紅塵之冥冥呢,情之一字,自己都看不破,又如何說與池笑魚!


    池笑魚想得入了神,直到華濃準備出房間,才反應過來,她此刻的裝束有別於往常,一身勁裝,很是簡潔,長發都綰了起來,池笑魚一把抓住她道:“這麽晚了,你這身裝扮,還帶著佩劍,你要去哪?”


    華濃幹脆道:“我要去救秦英,我才不管他殺沒殺那郡主,無論如何,我都要把他給救出來!”


    池笑魚一聽愣住了,華濃趁此間隙抽手匆匆離開,池笑魚知道是勸不住的,適才華濃的眼神出奇地堅毅,這六扇門她是非去不可的。


    正值亥時,月朗星疏,秦英在牢房內,打坐調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番靜謐,秦英睜眼一看,發現是衙役,不禁皺眉,心道不是白天才審過麽,這麽有興致啊,大晚上的還來?


    秦英剛想發問,就被一塊布給蠻橫地塞住了嘴,兩個衙役,一左一右,架住秦英就往前走。


    他娘的!這布怎麽臭臭的,該不會是擦腳布吧?!秦英想出聲抗議,可一開口,嘴裏嗚嗚嗚地,連個正常的音都發不出來,秦英識趣地閉了嘴,決定省些力氣。


    眼珠子一轉,秦英發現自己又被帶出了地牢,院落的甬道盡頭單獨辟出了一個房間,秦英心道,難道是我犯的罪太重,豪華單間伺候?


    正想著,兩個衙役就把他拽進門去,拿著麻繩一頓捆綁,秦英就被綁死在十字木樁上,動彈不得。


    秦英環視了一圈這個房間,看到牆上掛著的,地上擺著的,空中吊著的,滿目望去各種各樣的刑具,不禁汗毛奓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秦英瞪著眼一件一件地挨個看了過去,這下心裏更沒底了,這都是些什麽玩意兒啊?!想著這次要是老天不眷顧,這些個玩意要是來一圈,怕是真的就得交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大牢裏了!秦英想著想著覺得如果真是這樣死了,那還真是虧大了!


    秦英看得太入神,等他迴神時,高河清已經環抱著雙臂,像是打量獵物一樣地在打量著他了,她身後那柄蛇影弓,昏黃的光線一照,泛著微綠的光芒,顯得有些詭異。


    這是他們兄妹倆第三次見麵,說來可笑,見了三次,竟是有兩次在大牢裏,秦英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哥哥說,你白天不肯承認,也對,你上次不也沒有承認麽,雞鳴狗盜你不敢承認,如今行兇殺人那自是更不敢承認了!”高河清一開口,就是一陣冷嘲熱諷。


    秦英看著麵前這個讓自己牽腸掛肚了這麽些年的人,有種黃粱一夢的錯覺,他曾想過無數種兄妹相見的情景,卻獨獨沒有料想過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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