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結束,王莽沒有急著出宮,直接去見自己的姑母王太後。


    未央宮真的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王莽趕到長壽宮的時候,王太後已經知道了朝會的內容。


    “你真的決定離開朝堂?”王政君也不跟自己侄子客氣,直白地問。


    “侄兒也是迫於無奈!”王莽努力擠出幾滴眼淚。“可能是微臣德不配位,才有宇兒這天降橫禍。微臣既無法為兒子伸冤,又堵不了朝臣們的悠悠之口。不如就此迴鄉,守著幾畝薄田了卻殘生。”


    “宇兒的死確實蹊蹺。哀家也不相信他會畏罪自盡。你難道就沒查出些蛛絲馬跡?”王政君問著,其實是在試探,試探王莽是真的不敢跟朝臣作對,還是故作姿態。


    王莽搖頭,“酒食俱是自家備的,也是自家人送去。就算查出來,也是家醜。”


    “難道你不懷疑有人手腳?我聽說,宇兒一出事,他那個衛家媳婦就跑迴衛家了,可有此事?”王政君繼續試探。


    “確有此事!不過,沒有確切證據,微臣不敢隨便誣陷關內侯。”


    “不敢?”王政君有些奇怪了。王莽是握有實權的安漢公,衛寶隻是一個散秩關內侯。他怎麽會不敢調查衛寶?


    “太後!您春秋已高,本不願為此等小事勞您傷神。可眼下的朝堂已今非昔比。微臣,微臣實在是有心無力!”王莽忍不住,差點兒哭出聲來。


    王政君沉思起來,她最近確實很少過問朝政,難道朝堂真的變了?她有些拿不準。但無論如何,不能讓王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離職”。他一走,朝廷馬上會出現一個權力“真空期”,說不定真的就亂了。


    “巨君,哀家最是信任你的,眼見當今年幼,你怎能因一己之私,撒手不管?宇兒的事,哀家與你做主。你放心大膽去查,一定找出真兇。就算是你自己的家醜,哀家準你自行處置。”


    王政君不愧是在未央宮生活了大半輩子,對這些權術運用得得心應手。


    “謝太後恩典!”王莽本還有很多心裏話想跟姑母訴說,可昨晚王靜嫣交代得很清楚,一定不要把話跟王太後說透!


    王莽不太理解,既然想爭取王太後的支持,為什麽就不把話說透呢?


    迴到家,王莽把一天的經曆跟王靜嫣詳詳細細說了一遍。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夫君,你做了這麽多年官,難道對當權者的心理一點都不了解嗎?”王靜嫣很滿意王莽今天的表現,但對他的疑問有些不屑。


    “皇家無親!你以為你是王太後的親侄子,她就會把你看的比什麽都重?說到底,她也不是一個人,她背後也是一個勢力,她要維護的也是那些人的利益。無論是誰觸動了,她都不會不管。”


    “那為什麽不讓我把情況跟她說清楚?難道讓她自己去猜?”


    “猜?你太小看你這位姑母了!我敢說,你跟她說十句話,她能信你五句已經是對你天大的信任了!她不會猜,她會從你提供的信息中,找自己需要的,自己去調查!或者說,她誰都不信任,隻信任自己!”


    “啊!”王莽一直感覺姑母王太後為人和藹可親,難道她真的有這麽深的心機?


    “我敢肯定,她並不關心宇兒的死。她也很懷疑你乞骸骨的動機。但這正是我要讓她知道的!我要讓她自己去判斷一下朝堂局勢。你也說了,眼下反對你的人不在少數。這是一股新的力量,應該是王太後還沒有察覺的。如果你是她,你會讓一股神秘勢力莫名其妙地興起嗎?”


    王靜嫣這次把話說清楚了。她現在很清楚王政君的心理。因為,她迴二十一世紀後,掌管了一個巨大的商業集團。在運作這個集團的時候,她深刻體會到平衡自己下屬,尤其是副職之間力量的重要性!


    那些手腕用在治理國家上,如出一轍,絲毫不差!


    王政君雖然沒有王靜嫣治理集團公司的曆練經曆,但她經曆的要比王靜嫣更慘烈,十倍、百倍的慘烈。


    公司內部力量的失衡頂多會造成經濟損失,大不了公司破產。


    而政治力量的失衡,就意味著殺戮和死亡!


    王政君的曆練就是在幾十年目睹一場場“家破人亡”,一幕幕“滅門慘劇”中得來的。所以,她很快意識到了問題。


    衛家勢力已經進入未央!再不打擊,怕是要禍及自身,禍及整個王家!


    幾日後,王政君突然親臨朝會,宣布一紙詔令,“自今以後,唯封爵乃以聞,他事安漢公平決。”


    而後一言不發,直接退朝。


    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朝廷當家做主的還是安漢公王莽!


    朝臣們慶賀的,關心的,又如蜂蠅圍住了王莽。


    而王莽此時早已心智清明。


    他準備對衛氏動手了!


    第一步得從大理寺著手。


    大理寺卿最近一直很頭疼。他雖然沒弄明白王宇的死因,但他很清楚,這是王衛兩家的爭鬥。一邊是手握權柄的輔政大臣安漢公,一邊是後起之秀,當今的親舅舅。哪方勢力他都得罪不起,他也不知道該“投靠”哪方。


    不知道是真的急了,還是迫於無奈,大理寺卿“告病”,王宇案暫時擱置。


    這可不是王莽想要的結果,因為事涉自己兒子,他得避嫌,不能親自主理案件。大理寺拖延不辦,最著急的就是他。


    “大理寺不是不想辦,而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是在觀望,看我們和衛家到底哪個更能得勢。”王靜嫣對此很清楚。


    “可是,大理寺不定案,我們如何拿衛家開刀?”王莽無奈。


    “大理寺卿不是告病了嗎?既然想當牆頭草,這次我們就拔了他!”王靜嫣眼神冷峻。


    “免了他倒也不難,可難的是沒有合適的人接手。”王莽思索著。


    “當然有!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會到!”王靜嫣笑了,她早上已經接到耿小凡的傳書,他三日前已經離開上穀,趕赴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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