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殺氣騰騰的鐵棒,還有那不怒自威的聲音。


    崔修豁然間有種被上古大兇盯上的感覺。


    他衣袍飄起,其上繡著的文法道字悉數運轉,離體化作一套儒者甲胄。


    金丹法光流轉於甲胄之上。


    同時,他腦海中快速分辨來者的身份。


    但那鐵棒已經唿嘯而來。


    就在這時,原本與崔修同行的陳景安,忽然開口:“我助祭酒一臂之力!”


    說著,他身上的青色道袍,同樣顯化出文法的氣息。


    赫然已經達到了三階的水準。


    而且,在一定程度上,陳景安文法道字的意境程度,比起崔修的還要工整與古樸。


    崔修來不及思考,陳景安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就掌握他們正氣院的文法傳承的。


    隻就這小子意識協助自己的舉動。


    他對陳景安的印象就有所改觀。


    千鈞一發之際。


    那個巨大的“安”字與崔修的甲胄融合到一起,迎麵撞上鬥戰猿王的鐵棒。


    嘭——


    這一棒之後,兩道人影同時飛出。


    崔修體表的甲胄被震碎,他本人亦是傷勢嚴重。


    反觀陳景安。


    他的模樣比崔修要慘得多,不僅法力紊亂,而且奄奄一息。


    陳景安的本命字落在崔修的身上。


    他可以感覺到,這本命字的根源正在枯竭。


    如果說崔修先前尚有懷疑。


    那麽這時,他對陳景安的觀感已經變得複雜了起來。


    不管此人是投機還是真心的。


    他替自己受了傷,這都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同時,崔修也終於想起了來者的身份。


    大蜀赤眉山,鬥戰猿王!


    “凝嬰”階段的絕世妖王。


    隻是這一棒之威,“碎丹”階段的崔修就已經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也不廢話,直接從懷中祭出飛舟。


    大手一揮,遠處的陳景安直接被他一起帶到了飛舟內部。


    這是淩雲宗的戰舟。


    即便,鬥戰猿王想要強攻,它打進來也是早晚的問題。


    但是這足以讓崔修將消息傳迴淩雲宗。


    他怒視著鬥戰猿王,冷聲道:“你赤眉山敢對崔某動手,莫不是以為我正氣院奈何不得你?”


    鬥戰猿王一臉桀驁不馴:“你太弱了,本王懶得殺你。但本王的話就撂在這裏,這大乾之事你若是敢親自下場,大可掂量掂量,本王的下一棒能不能打死你。”


    說罷,他的目光掃了一眼崔修身後的陳景安。


    後者仍然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這讓鬥戰猿王感到哭笑不得。


    要不是這棍子是他敲的,鬥戰猿王可能真以為陳景安要死了。


    這小子奸猾得緊,而且行事周密。


    早就算到崔修要來到前線檢查,然後安排它在這裏埋伏。


    靠著實力打崔修一個措手不及。


    再給陳景安製造了一個施展“苦肉計”的機會。


    它的那一棒。


    看上去輕鬆愜意,但是從蓄勢,揮棒,騰空再到落點,每一個步驟全部都是陳景安提前規劃過的。


    好巧不巧,落到陳景安身上的那一棒,正好就是引動了本命字。


    陳景安當真要吃些苦頭不假,但絕對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這麽嚴重。


    崔修再如何有城府。


    他也沒法將陳景安與兇名遠揚的鬥戰猿王聯係在一起。


    他們同是金丹真君不假。


    但是像陳景安這種所謂的“列國真君”,金丹一層的實力,在火魔宮和淩雲宗的治下,雖然不說滿地走,但他們在金丹之中裏麵絕對是底層。


    鬥戰猿王則不同。


    它已經是最接近道君的存在了。


    哪怕在淩雲宗,道君們不管事的情況下,“凝嬰”階段的假嬰修士,已經是事實上的最強戰力了。


    很難想象,陳景安能靠著什麽辦法,讓鬥戰猿王配合他演這麽一出。


    哪怕他有一個道君父親。


    以鬥戰猿王的性子,這事情也很難談攏。


    所以,崔修從一開始就排除了真相。


    緊接著,鬥戰猿王直接離去。


    他沒有表現出要擊殺崔修的想法,這讓崔修也中止了求援的念頭。


    因為這事情真要鬧大了。


    對他沒好處。


    崔修起用陳景安這枚棋子,不正是不想把事情鬧大麽。


    因此,嚴格意義上來說。


    假如自己將這事情報告給淩雲宗的高層,引來道君下場,固然可以將鬥戰猿王鎮壓。


    可是同樣的。


    崔修立刻就會遭到清算。


    一旦他完蛋了,陳景安也絕對討不了好。


    這讓崔修開始思索。


    早先,陳景安急著救他,難道是這個原因?


    這個解釋雖然有些牽強。


    可是聯想到這人生平的經曆,崔修對陳景安的性子有了大致的印象,他當初都能做出加入“正氣院”這樣的騷操作,現在為了壓住這事情,確實有可能不顧性命。


    崔修自覺已經把握住了陳景安的心思。


    但這並不妨礙。


    他因為陳景安舍命相救,對陳景安的印象極大改觀。


    更重要的是——


    這家夥在文道之上,好像有著特別高的天賦。


    早先崔修沒有來得及分辨。


    但此刻左右無人了,他細細感應陳景安的本命字,還有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浩然文氣。


    這讓他很快就看出了端倪。


    “你還有天生文骨?”


    陳景安吃著崔修遞過來的丹藥,丹藥進到肚子裏之後,大部分的藥性被“幻天魔種”給就地消化了,這讓他的傷勢仍然還保持原樣。


    他一臉虛弱:“迴祭酒的話,在下確有文骨在身。隻不過,經此一事,隻怕文骨是難以恢複了。”


    “清源與大景辜負了祭酒的厚望,還請祭酒責罰。”


    陳景安從崔修給他遞丹藥本身,知道自己這次的苦肉計已經成功了大半。


    接下來,就是到了吃肉的時候。


    他開始極力賣慘。


    當前的情形,於公於私,崔修都不可能丟下他不管了。


    因為崔修需要維持住大景的局麵。


    而陳景安,他現在儼然成了這關鍵的一環。


    如果沒有了他壓陣,眼下大乾已經擁有了諸多場外的助力,對比大景來說已經具備了壓倒性的優勢。


    一旦這戰前的局勢崩盤。


    崔修今日的一切算計就要成空了。


    他看著仍然奄奄一息的陳景安,打量著他良久,最終一咬牙,從懷裏取出了一方硯台。


    這是一方極其罕見的雪白硯台。


    陳景安看到硯台的一瞬間,身體不由躁動了起來。


    崔修一臉肉疼,最終還是將硯台拿給他。


    “這東西是本座在一處元嬰洞府找到的‘雪鬆墨硯’,對恢複文骨有一定的作用,你拿去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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