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作保


    張小凡緩緩睜開了眼睛。


    昨天的比試終究還是以他的落敗為結束…就算他已經拚盡全力依然無法一戰勝之——當然,小凡下意識的“忘記了”自己竟然在最後選擇幫對方擋災的動作,在他看來,那或許是正常人理所應當的反應吧…


    萬幸,他的傷並沒有看上去那麽嚴重,反倒是因為被壓抑已久的修為在一瞬間被釋放,讓他竟然有了些浴火重生的錯覺,隻是作為師父的田不易還是強令他吃下了一刻大黃丹,然後迴房休息了一段時間,如今,他整個人都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


    柔和的光線映入了他的眼簾,熟悉的居所的味道,飄浮在這個房間。


    這裏,似乎沒有人在。


    他緩緩坐起,剛想抬手擦去額頭上的一點汗水,昨日比試之後,他連好好洗漱的機會都沒有,如今既然已經完全康複,自然是該活動活動,洗漱一下了。


    這時該是午後,房門虛掩著,兩扇窗子支起,隱約可以看見庭院中依舊青翠的青草修竹。一向跟著他的小灰和一向跟著小灰的大黃都不見了,會不會是又找到肉骨頭了呢?


    他笑了一下,對著這個空蕩蕩的屋子,自己對自己笑了一下,然後便如往常一般自己尋摸了臉盆打水去了。這些事在大竹峰從來都是他自己做得,也還算是習慣。從這方麵來看小凡的確是沒有身為高手的自覺…


    雖然這次比試他“輸”給了陸雪琪,但玉清七重的超強實力,還是足夠讓他傲視群雄。在偌大的青雲門內占有一席之地!


    起碼對於所有參加過這次七脈會武的弟子而言,隻要提起大竹峰,恐怕就不會忘記張小凡這個天賦異稟的弟子。就算他在四強戰中敗下陣來,恐怕也不會有任何感小看他。


    隻不過…問題其實不在這裏。


    一番苦戰,張小凡雖然並沒有受什麽大傷,但一身汙垢卻是難免,正此時房裏無人。他好不容易打了一盆清水迴來,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寬衣解帶。好好拾掇自己一番。可就在此刻,房門卻突然被推開了…


    “吱呀”,門推開了,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走了進來——她原本清麗可人的麵頰不知何時已經沾上了幾縷塵煙。變成黑乎乎的一隻“小花貓”…被她捧在手心的,則是一碗明顯還不到火候的雞湯。


    對於張小凡這般專職的“廚子”來說,幾乎隻憑顏色和氣味就能斷定那淡黃色的液體並不如何可口,但此時此刻,看著田靈兒小心翼翼端著那碗雞湯時的模樣,他卻突然覺得有什麽梗在了他的心頭,進而化作一股熱流直衝腦門兒,久久不曾散去…


    他的眼眶濕潤了。


    就像是流影剛剛迴轉大竹峰時那樣,這種幸福與喜悅。對於從小就遭逢了大不幸的小凡而言,是這樣的珍貴,這樣的難得。


    “師…師姐…”


    他開口。隱約還帶著一點兒哭腔。


    而聽見他說話的田靈兒也終於抬起頭來,似乎是沒有料到張小凡會這麽快醒轉似的,吃了一驚,好懸沒有把手中的雞湯打翻。


    “呀,師弟,你醒了!”


    田靈兒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裏閃爍著欣喜的光芒。不過很快,就又變得尷尬起來。至於理由也很簡單。為了擦拭身子,張小凡此刻可是赤著身子,隻穿了一條布褲…雖然兩人的年紀還不算大,但也早已過了什麽都不懂的年紀,此情此情,又讓田靈兒如何不臉紅呢?


    別說是他,就算是張小凡在迴過神來之後也是立刻手忙腳亂的扯出了自己剛剛換下的衣服,匆忙套在了身上,同樣鬧了張大紅臉…


    “師弟…你,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來!”


    語罷,田靈兒便逃也似的衝了出去,連手中的雞湯都忘記要放下…


    隻不過,張小凡也正是不知如何處事的時候,所以也沒有說什麽…


    方此刻,被田靈兒剛剛關上的門再次推開。


    端莊美麗的蘇茹走了進來,張小凡身子一動,叫了一聲“師娘”,還沒起身,便更加匆匆忙忙的穿好了衣服。


    蘇茹快步走到床邊坐下,柔聲道:“你別動,小凡。”


    張小凡待羞赧稍退,才向蘇茹道:“弟子不知道師娘你來......”


    蘇茹嗔了他一眼,道:“你可是為你師父掙了口氣!別說了,坐好吧。”


    張小凡訕笑一下,蘇茹替他查看了一番,點了點頭,道:“你外傷都好得差不多了,隻是體內經絡損傷太重,不安心靜養是不成的。”


    張小凡急忙道是,可想想又有些尷尬:“師娘,徒兒給師父師娘丟臉了,沒能取勝,真是對......”


    蘇茹截道:“我說了,你給你師父大大長臉了才對,近三百年來除了當初你師父自己參加的七脈會武,大竹峰一脈再沒有比你更出色的弟子了。”


    張小凡臉上一紅,低頭道:“那、那都是弟子運氣好。”


    蘇茹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張小凡隨即想起,道:“比試結束了吧,最後是誰奪魁,是那位陸師姐嗎?”


    蘇茹微微搖頭,道:“不是,是龍首峰的齊昊。”


    張小凡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低聲道:“原來是齊師兄,他真是厲害,連擁有天琊的陸師姐也敗在了他手下。”


    蘇茹聽他這麽一說,仿佛也觸動了什麽心思,低低地歎了口氣,岔開話題道:“你這一次受傷不重,你師父又給了你兩顆大黃丹救治,理應無礙…聽他說了。以天琊神劍運用神劍禦雷真訣,雖然陸雪琪修行不夠,但若不是你那燒、燒......你那法寶替你擋了一下。隻怕到時候就危險了。”


    張小凡聽了她的話,忽然想起,向四下一看,卻是找不到那根黑色難看的燒火棍。


    蘇茹看著他的樣子,淡淡道:“你那件法寶被你師父拿去了。”


    張小凡怔了一下,低聲道:“是。”隨即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道:“師父他老人家......”


    蘇茹道:“你睡下了之後。通天峰的掌門師兄傳信過來,讓你師父去一趟。此刻應該在通天峰吧。”


    張小凡慢慢點了點頭,心中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自己也覺得應該沒有什麽問題的,但這兩年來那根燒火棍第一次離開自己。卻總有些隱約失落的感覺。


    蘇茹看了他一眼,眼中仿佛也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但還是道:“你剛剛才醒,不要太累了,要多多休息。我吩咐過了,讓他們不要過來打擾你,三餐讓必書送來就是了。”


    張小凡道:“多謝師娘了。”


    蘇茹點頭道:“那你休息吧,迴頭我讓必書把飯菜送來。”說著迴過身子,向外走去。就在她正要走出房門時,忽然聽到身後張小凡叫了一聲:


    “師娘。”


    蘇茹轉身,道:“什麽?”


    張小凡看著她。似乎遲疑了一下,才道:“師娘,我想問一下,你知道龍首峰的林驚羽這次比試結果如何了,當時我在通天峰上,實在無暇去找他問了清楚。”


    蘇茹又看了看他。道:“他進了前八,但敗在了同門師兄齊昊手下。”


    張小凡怔了一下。道:“原來他也......謝謝師娘。”


    蘇茹微微搖頭,道:“你休息吧。”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張小凡緩緩躺了下來,望著房間的天花板,默然不語。


    …


    青雲山通天峰上,玉清殿內。


    道玄真人居中坐著,其餘六脈首座也赫然在座,此外,大殿之上卻還站著一位白衣劍者。


    眾人皆默然不語,道玄真人低眉垂目,看著手中把玩著的一根黑色的燒火棍。


    “田師弟,”道玄真人打破了沉默,道:“你怎麽看?”


    田不易沉默片刻,道:“張小凡上山之始,並無此物,多半是這些年中機緣巧合,在哪裏偶然得到這等寶物。”說罷,他隱晦的看了莫千觴一眼…今日小凡與陸雪琪爭鬥,雖說他自己的修為身後立下大功,但這件法寶卻也是功不可沒,能和天琊神劍抗衡的神兵利器原本就不多,這寶貝倒著實少見。自己那弟子不過是個普通人,這東西怎麽看都和執劍長老脫不了幹係…


    蒼鬆道人在一旁冷冷道:“此棍可與天琊相抗,已是神兵之屬,但遍觀天下,從未聽說有這等寶物。”


    田不易向來與蒼鬆不對付,此刻更是無法把莫千觴的事情拿到明麵上來說,當即臉色一沉,冷然道:“神州浩土,何等廣大,不知道還有多少不世出的奇珍異寶,你我充其量也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


    蒼鬆道人臉上怒色一閃,還未發作,卻聽小竹峰的水月大師冷冰冰地道:“我們自然是井底之蛙,但這黑棍施法時清氣翻湧,隱隱夾帶一股陰冷之氣,倒不知道為何田師兄卻看不出來?”


    田不易哼了一聲,道:“發些冷氣便是妖氣了麽?有些紅絲便是邪物了麽?若如此,我迴去把臉塗黑了,諸位是不是也把我當做魔教妖人給斬了?”


    道玄真人眉頭一皺,道:“田師弟,你不要這麽說話,怎麽好端端的說自己是魔教妖人!”


    田不易冷哼一聲,甩過頭去,不再說話。可心裏卻是老大的不樂意…道玄可不是真的把一個活生生的妖孽丟在了他大竹峰!?這讓田不易如何不氣。


    道玄真人歎了口氣,也知道此事不能逼得太過,他同樣瞥了莫千觴一眼,然後把手中那燒火棍放到手邊茶幾上,道:“今日請諸位前來,便是商議一下,一來此次七脈會武之中,大竹峰弟子張小凡手中多了這一件古怪法寶。來曆不明而威力絕大,二來當初我等商議派前四位弟子去空桑山萬蝠古窟查探,另三位大家都沒意見了。唯有這張小凡......”


    田不易越聽越怒,本來他對張小凡比試之時修行忽然突飛猛進也有些疑惑,對這燒火棍亦有疑心,但在這玉清殿上,別人不說,偏偏對自己門下弟子諸般挑剔,他如何不怒。當下沉著臉,刷地起身。大聲道:“掌門師兄,你欲待如何?”


    道玄真人沒想到田不易竟有這麽大的反應,吃了一驚,眾人紛紛側目。坐他田不易身旁,一向與他關係還算不錯的風迴峰首座曾叔常拉了拉田不易的袖子,道:“不易,掌門師兄也沒說什麽,你先坐下。”


    道玄真人臉色微沉,道:“田師弟,此間事的確有些古怪,我為一門之長,自會秉公處理。你放心好了。”


    田不易臉上怒色依然,但看著道玄真人臉色以及身旁曾叔常勸了兩句,終究還是坐了下來。但目光卻絲毫不疑的望向了莫千觴的方向!


    他向來是知道這妖孽不知為何對小凡極好。大竹峰不養閑人,既然事情和他有關,難道此時還想置身事外嗎?


    恰此時,道玄真人緩緩道:“諸位,此棍剛才大家也都看過了,外表平平無氣。內裏卻隱有煞氣。但最緊要的是,以我等修行。都不能掌控此物,反而是那一個頂多隻有玉清境第四層境界小弟子可以驅用,這是何理?”


    眾人包括田不易都是默然,他們都是一等一的修真高人,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沒有人願意說出口來。


    最後還是道玄真人道:“以我看來,這黑棍多半是經大能造化之物,要不…就是‘血煉’!”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在座各位首座還是微微變了臉色,所謂血煉之物,便是以人本身精血化入煉造寶物之中,這等奇術,方法詭異艱險不說,法寶材質更是苛刻無比,萬中無一,而且煉造過程兇險之極,一個不小心便為法寶兇煞血厲之氣反噬,死狀苦不堪言。當然,若能成功,則此法寶必定是威力絕倫,而且更有一個好處,便是寶物與主人血氣相連,除非有煉造人血脈,旁人皆不能用之,但也因為是以鮮血為引,往往便有了兇煞之氣。


    傳說中這血煉之法,傳於上古魔神,自古以來在魔教妖人中代代相傳,卻並未聽說有什麽出名的血煉法寶,多半是這法子太過兇險,連魔教中人也不敢輕易嚐試。


    隻是,如今竟在青雲門一個少年弟子身上,出現了這等法寶。


    道玄真人望向田不易,田不易臉色鐵青,緩緩站起身來,道:“師兄,你說的或許有理,但我還是要說,張小凡不過十六,如何懂得這血煉之術?而且他自上山以來,五年中從未下山,來時更是身無長物,又去哪裏找這舉世難尋的法寶材質?”


    蒼鬆道人忽地冷冷道:“或許他是魔教中人處心積慮安插進我青雲門下,也不足為奇!”


    田不易大怒,道:“若他真有如此心機,又怎會在七脈會武大試中,在近千人眼皮底下驅用此物?再有,若他真是魔教奸細,嘿嘿,蒼鬆師兄,你門下那個林驚羽怕也不幹淨吧!”


    蒼鬆道人似被刺到痛處,起身怒道:“你說什麽,驚羽怎麽能和你那笨徒弟相提並論?”


    田不易臉色更黑,哼了一聲,斜眼看去,道:“是啊,我那徒弟是笨,但聽說還進了前四,倒不知道蒼鬆師兄門下那叫林驚羽的奇才此次名次又是多少?”


    蒼鬆怒道:“他是運氣不佳,遇到了他師兄齊昊,若非如此,又怎會進不了前四!”說到這裏,他冷笑一聲,道:“反正他是沒有某人運氣那麽好,一路之上,都靠著別人棄權輪空才得以晉級,居然還敢大言不慚!”


    田不易大聲道:“難道他與陸雪琪那一場也是運氣?”


    蒼鬆道人接道:“不錯,就是因為不是運氣,所以他就敗了,而且敗得那麽慘,幾乎連命都沒了!”


    田不易越發憤怒,他口舌一向不甚靈活,說不過蒼鬆,但心中怒氣更大,臉色漲得通紅,怒道:“你要怎樣。是否也想看看我是不是浪得虛名?”


    蒼鬆道人竟是絲毫無意退讓,當即站起,傲然道:“那我就領教一下田師兄你的赤芒仙劍!”


    田不易更不說話。踏上一步,右手已握住了劍訣,大殿之上,空氣忽然像是凝固了一般。


    “放肆!”一聲大響,卻是道玄真人一掌拍在手邊茶幾之上,滿臉怒容,站了起來。“你們兩個可是當我這個掌門的死了不成!”


    道玄登上掌門寶座已近三百年,德高望重。平日裏雖然和藹,但這一下發怒,田不易與蒼鬆道人都是吃驚非小,心中震蕩。隨即退了下去,低聲道:“是,掌門師兄息怒。”


    道玄真人看了看這些首座,臉上怒容過了半晌方才緩緩退去,沉吟了一下,道:“田師弟。”


    田不易走出一步,道:“掌門師兄。”


    道玄真人看著他,道:“無論如何,這黑棍來曆古怪。若真是魔教之物,那張小凡與魔教有何牽連,我們便不能容他。你可知道?”


    田不易微微低頭,默然許久,才道:“是。”


    道玄真人又道:“田師弟,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但滋事體大,我們不可不慎重行事。你今日且先迴去。待那張小凡病勢稍好,你便仔細盤問。再帶到此處,我等再行商議,如何?”


    田不易臉上白一陣紅一陣,忽然間重重頓了頓腳,點了點頭,連話也不說一句,轉身便走了出去。


    門外一聲唿嘯,多半是禦劍去了。


    大殿之上,曾叔常向道玄真人道:“掌門師兄,田不易師兄的大竹峰一脈難得出現一個人才,卻出了這等事,他自然心裏不甚痛快,你莫要放在心上。”


    道玄真人歎了口氣,搖頭道:“我自然不會在意,田師弟為人我是知道的,也是信得過的。”


    然而就在諸位首座幾乎已經將此事決定下來之時,另一個一直沉默的聲音卻突然插入其中將沉默打破。


    “道玄真人”


    一步踏出,那清幽的步伐仿佛汩汩泠泉,卻又落地無聲。而那青年人的聲音更好像沉浮再天邊,卻又從諸位大能耳邊輕輕掠過…


    眼前,乍起一片迷茫,等到諸位迴過神來的時候,那個一身白衣的男子卻已經站在道玄的身邊,而他的手中,正握著那根黑黢黢的棒子。


    深不可測!


    這是眾人,此刻唯一的心聲!


    那讓人完全不可捉摸的身姿依然超越了所有人對於這位新任執劍長老的估計…怪不得道玄師兄連這麽重要的會議都將他列席其中!


    此刻,莫千觴卻是繼續開口


    “若是我為這弟子作保,如何?”


    為,他,作,保!


    這四個字原本絕不該由莫千觴說出口!


    不管是對於他這個執劍長老的身份而言,又或是對流影這個身份而言,這個時候站出來不僅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更容易帶向極端!


    但,他已經沒得選擇了…


    天魔幻音的事情已經讓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壓力,他不能再像之前一樣,靜候其變,隻在必要的時候出手相助了…畢竟,事已至此,已經不再是圍繞張小凡和草廟村血案的問題,甚至很有可能牽扯出千年之前的一段秘辛…和一場天大的劫難!


    所以他不得不直接插手此事了!


    初聞此言,道玄麵色微變,虎視眈眈的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莫千觴…他同樣不是愚笨之人,不明白莫千觴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把自己牽扯進來——於他而言,有關於妖狐和這根古怪法寶之間的可能性,他早已經有所猜測,隻是還不能確定,可如今莫千觴此舉,卻分明是將他逼上了選擇的絕路!


    ——是相信這妖孽,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


    道玄的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掙紮,而在這個過程中,莫千觴也沒有任何一點兒退怯的意思,就這麽直挺挺的站在青雲掌門身前。


    良久,無言。


    直等到其餘幾脈首座都不禁緊張起來的時候,道玄握緊的拳頭才終於鬆開…


    “好,今日你便將這東西拿去,可是日後,萬不要讓我後悔今天的決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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