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孩兒的臉,早上陰雲密閉,下午卻喜笑開顏。


    儼然如王府規格的丞相府,早己成為西魏的宰製中心,此時中門大開著,宇文泰則早已在相府門外整裝待發,隻見其頭戴黑頭盔,身著黑鎧甲、身披黑披風、腰挎環首軍刀,騎在馬背上,好不威風,在其身後侍衛蔡佑相和幾個親兵也皆在等候命令蓄勢待發。


    府門前挺著懷胎快足月的姚夫人、身量纖細的叱奴夫人、書生氣十足的主簿盧辯、威武謙和的征西將軍宇文導、峨冠博帶的尚書左仆射周惠達等皆在駐足告別,而此時的宇文泰的眼睛卻不時瞟著相府裏議政殿門前,他在期待什麽呢?此時此刻還有誰能讓他念念不忘呢?


    侍衛蔡佑見狀勒馬向前靠近宇文泰身邊後,小聲道:“主公,該出發了,大軍已在長安城外等候多時!”


    騎在戰馬上出神的宇文泰卻心不在焉,他一直在人群中搜尋著自己心心念念的妻子--馮翊長公主元淑,期待著她能來送自己出征,這時流影(馬)也在不停地走動,似乎急不可耐的要踏上征程,隻見宇文泰此時順勢勒住韁繩,流影(馬)乖乖的站立不動了,左手下意識的不斷的輕撫著流影(馬)脖子,眼睛卻望著相府裏議政大殿門前,頓了頓,略帶著一絲傷感,命令道:“出發。。。”說完後,勒馬踏上了征程,侍衛蔡佑和親兵緊緊跟隨其後。


    就在宇文泰剛走沒多會,丫鬟碧兒攙扶著馮翊長公主元淑出現在議政大殿門前,兩人不約而同的望著相府門外,丫鬟碧兒此時說道:“長公主,丞相走了。。”


    馮翊長公主也略顯憂傷道:“是啊!走了!希望他大勝而歸!”說完咳嗽了兩聲,眼睛卻依然不舍得望著相府門外。


    丫鬟碧兒隻見馮翊長公主在咳嗽,於是關心道:“長公主,你臉色蒼白,怕是著涼了,奴婢還是扶你迴房歇著吧!”


    馮翊長公主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頓了頓道:“好!”


    於是在丫鬟攙扶下慢慢繞過議政大殿,向後堂走了去。


    上天磨人,一切都是那麽陰差陽錯,明明兩人心裏都深深記掛著彼此,卻誰也不願主動示弱,都把情感深深的埋藏在內心,使得這段感情那麽的刻骨銘心,那麽的讓人肝腸寸斷。


    陽光像釋放金劍一樣照耀在大地上,長安城外,五大都督,五大將軍早已嚴陣以待,等候著久未露麵的統帥宇文泰,此時城門突然出現了宇文泰及其親兵的身影,隻見宇文泰看到大軍後,勒馬飛奔到早已等候的將士們身邊,於是大聲命令道:“將士們久等了!即刻出發!”隻見宇文泰率先走在最前麵,一萬精銳大軍緊隨其後,大軍過後,皆塵土飛揚,雖然行軍緩慢,但依然氣勢威武!


    此時的元欣身著白長衫,在其府邸的三進院落內,邊在茂盛的大樹下趁著陰涼,邊用樹枝逗弄著籠子裏的小鷹,甚是悠閑,突然管家元彬急匆匆跑到元欣身邊,似乎很著急,邊執手行禮邊對元欣說道:“主上!宇文泰率領一萬大軍去攻打東魏了,我等此時該如何行事?”


    管家元彬的匆匆到來,元欣並未迴頭,依然用樹枝逗弄著籠裏的小鷹,頓了頓道:“慌什麽?敵不動,我不動!”


    早已焦慮的元彬,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問道:“那我們豈不是白白失去天賜良機?”


    元欣此時不屑的迴頭看了一眼管家元彬,於是迴頭放下樹枝,悠然的坐到太師椅子上,緩緩道:“良機?何來良機?他以一萬兵馬去攻打東魏,簡直是與虎謀皮,正好借東魏之手除掉之,我倒更願樂享其成!“


    管家元彬聽到元欣此話後,於是疑惑的問道:“主上之意是宇文泰此次出征,有去無迴?”


    隻見坐在椅子上的元欣突然靠到太師椅上,邊悠然的晃著邊不屑的說道:“你是豬腦子嗎?以區區一萬人馬,去進攻強大的東魏,有戰略常識的人都不會這麽幹,當然,除非是瘋子,故天若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等其敗亡,我等可正好接管朝政!”


    管家元彬此時讚同的點頭道:“主上可謂洞察秋毫!但我等也該著手準備人馬,以備其敗亡後,我等即刻占領未央宮,到時主上可龍登九五!“


    此時的元欣聽到管家元彬如此說話,甚為高興道:”然也!“於是謹慎吩咐道:“你多從府中拿些錢財,秘密在山中操練死士,要謹慎防備主簿盧辯的校事府,宇文導雖賢德,但還是不及宇文泰精明,等宇文泰一敗亡,我等即刻攻占未央宮!”


    管家元彬立即拱手行禮,並迴道:”諾!主上,臣必誓死效命!“


    元欣緩緩靠在太師椅上,閉上眼睛,右手一揮示意其下去,管家元彬心領神會的匆匆下去了。


    此次出征,變數太多,背後的各種勢力都在蠢蠢欲動,都在盼望著那一萬人在有去無迴之際,直接掌控朝堂,控製西魏廟堂,老謀深算的元欣自然不會放棄這個天賜良機,已然在按部就班的磨刀霍霍。


    潼關,始於春秋時代的天下雄關,雄踞秦、晉、豫三省要衝之地,渭水、洛川交匯黃河抱關而下,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車不能方軌,馬不能聯轡,其道路狹窄難以想象,曆來都是關中三輔的防禦支點。


    潼關、函穀關東出則進入東魏國境,西渡則關中門戶洞開,可立下長安,實乃兵家要地。


    自潼關之戰後,宇文泰牢牢的把此關控製在自己手裏,也著開始經營,恢複其防禦功能。


    天上烈日炎炎,潼關城內兵士整齊的排列著,五大都督、五大將軍皆在兵士前列站立,身著戰甲的宇文泰則英姿颯爽的騎著流影(馬)在最前麵,隻見其對著將士們喊道:“將士們,此次出關務必要恪守軍規,不踐踏百姓的莊稼,不燒殺、不劫掠,有違令者皆按軍法從事!”


    將士們氣勢威武的齊聲迴道:“諾!”


    宇文泰接著激昂喊道:“此次東出要一展我西魏軍威,高歡竊據朝綱,致使東魏民不聊生,我軍應承天道,誅暴亂,救黎民於水火,此次出關奮勇殺敵者,皆有犒賞,臨陣怯逃者,斬!”“斬。。。”字拖的很長,在潼關城內迴聲陣陣。於是又說道:”即刻宿營,等候命令!“


    五大都督、五大將軍則跟隨宇文泰到潼關城的城樓上,邊走邊環視著潼關險峻的地理環境,走到城樓上進到議事堂。


    宇文泰摘下自己的頭盔放在中堂案幾上,把腰間的環首戰刀順勢放在桌子上,擦了擦汗,於是對將軍們說道:“烈日炎炎,諸位也寬寬戰甲,涼快涼快,給諸位兄弟看座,承先,上茶!”說完後又走到案幾後坐了下去。


    侍衛蔡佑匆匆下去了,諸位將軍也都不約而同的坐了下去。


    隻見宇文泰起身,把事先準備好羊皮軍事輿圖掛在身後的牆上,迴頭道:“我軍眼下出關在即,應迅速商議策略,諸位兄弟可暢所欲言!”


    侍衛蔡佑帶著幾個兵士把沏好的茶水端了上來,給了每位將軍一杯,又匆匆下去了。


    隻見謀勇皆備的於謹大都督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地上,起身來到中堂指著軍事輿圖說道:“主公,出關後,首先會是湖城縣,在其不遠處的盤豆城是距離湖城二十裏的一座軍鎮,西南有一條河,叫湖河,此湖向北匯入黃河,湖城的南麵皆依山塬,故盤豆城是重中之重,且易守難攻,東魏高叔禮在此駐紮,此人生性貪婪,並無實才,過湖城便是弘農郡城,東魏刺史李徽伯在此據守,盤豆城與弘農郡互為犄角,我軍應先拿下盤豆城,再合兵一處,拿下弘農郡!“


    於謹大都督講完之後,所有將軍皆不約而同的點頭讚同。


    宇文泰此時端著下巴,詳細的端詳著軍事輿圖,突然伸出右手指著軍事輿圖道:”大都督分析細致,盤豆城易守難攻,如若一時攻不下,互為犄角的弘農郡城李徽伯前來救援,我軍即陷入死地!“


    於謹大都督此時頓了頓,胸有成竹的緩緩道:“盤豆城的守將高叔禮兵不過千,我軍當隱蔽進軍,突然發起攻勢,其必慌亂,其智謀未及展開,將士來不及集結,同時也讓弘農郡城的李徽伯來不及反應,我軍優勢兵力,可一鼓攻下!”


    這時楊忠將軍起身執手行禮道:“主公,臣認為妥善起見,先應派遣先鋒軍攻打盤豆城,主公可率領主力在盤豆城與弘農郡之間隱蔽待命,一者,我軍長途行軍,也好趁勢休整,蓄勢待發;二者,既然盤豆城與弘農郡互為犄角,若弘農郡刺史李徽伯派兵來援,我軍可乘勢圍城打援,切斷救援,這樣先鋒軍可有充足的時間拿下盤豆城,兩軍會合,可踏踏實實攻打弘農郡城!“


    盤豆城(今河南靈寶縣),弘農郡(今河南靈寶市)


    宇文泰和於謹此時都讚賞的點頭,在議事堂的所有將軍也交口稱讚。隻見此時的於謹大都督迴身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


    宇文泰此時迴身,落座,高興道:”於大都督高屋建瓴,楊將軍謀略得當,我有諸位兄弟即使橫掃東魏也並非難事!好,就依於大都督和楊將軍之計策行事!“


    眾將皆起身拱手行禮,並齊聲道:“諾!”


    獨孤信大都督出列拱手執禮,擔憂道:“主公,我等在這裏攻城掠地,此前既然與柔然達成的約定,應當同時進兵,這樣東魏高歡才會頭尾不相顧!”


    成竹在胸的宇文泰,起身頓了頓,緩緩道:“宇文深在柔然,以深兒機智,諸位盡可放心!”宇文泰鄭重吩咐道:“命令於大都督率領三千精銳為先鋒軍先行出發,攻打盤豆城,隨後兩軍合兵一處,攻打弘農郡!”


    諸位將軍皆拱手執禮道:“諾!主公!”諸將軍匆匆退了下去。


    宇文泰漫步走出議事堂,來到潼關城上最高處駐足,依舊烈日炎炎,不勝寒的高處卻是陣陣涼風襲麵,身後黑披風隨風龍飛鳳舞,俯視雄關天險,頓感胸襟開闊,於是脫口而出:“浮雲陣陣風雷驚,雄關漫漫傲蒼穹。九曲黃河抱天際,開關東出搗黃龍。”賦詩一首,以表達心中的感慨萬千。


    開關東出,一招險棋,大戰一觸即發,所有部署謀劃已然準備就緒,此刻宇文泰的心裏像貓爪子撓一樣既緊張又興奮,緊張的是此戰東魏軍會不會迅速做出反應,興奮的是一旦拿下弘農郡常平糧倉,關中三輔旱災及軍隊的糧食可解,所有人包括宇文泰在內,都在屏氣凝神迎接這一時刻的到來。


    預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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