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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那晉軍洛寧縣守將胡奮,在縣城即將陷落之計,為保存實力,不得已隻能率領數千殘兵出東門往宜陽縣城撤退。


    胡奮所部行出數十裏,天色便開始暗淡了下來。部下小校對胡奮建議趁夜趕路,危險極大,不如擇一合適的地方安營下來,反正秦軍一時半會也追不上來。胡奮見部下的確都疲憊不已,且很多帶傷,便傳令下去原地休整,準備安營紮寨!待天明之後再繼續趕路!


    就在晉國眾人剛剛放鬆下來之計,四麵卻響起了無數馬蹄聲,不待晉軍反應過來,漫天的箭雨就已經是從天而降,同時剛才還在遠處的秦軍騎兵們轉眼便出現在了晉軍歇息地旁邊,將這股晉軍團團包圍!隨著幾輪衝鋒下來,那些敢於起身反抗的勇敢者們都已經是被一一射殺,主將胡奮更是被射成了馬蜂窩,幸存者們見主將已死,更是喪失了抵抗的信心,選擇了繳械投降!


    原來,王翦料到晉軍抵擋不住之後定會棄城而逃,故此他早下令讓秦軍的騎兵部隊並未參加攻城,而是一直在休養恢複!果然,城破之後守將不見蹤影,王翦便當即下令讓早已準備好的騎兵部在裨將楊端和的率領下往東北追趕,並且讓其一定不能讓晉軍逃脫!


    楊端和領命之後便一路追趕,終於在五十裏處追上了胡奮所部,正好敵人還準備原地紮營休整!如此天賜良機怎能放過,於是便有了方才的那番一麵倒的戰鬥!


    秦軍騎兵在消滅了胡奮所部後,一麵打掃戰場,一麵迴報後軍主力等待主將新的命令到來!半個時辰之後,王翦率主力趕到此地,在問過楊端和晉軍可否有走漏一兵一卒,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後,王翦大喜,遂趕緊召集幾位領軍將領,將自己的計劃說與眾人,在與諸將講解完畢後,又仔細的檢查一遍,發現並無漏洞之後,隨即便吩咐各部隊按計劃立即行動出發。


    宜陽縣,這座洛陽西南的最後一道門戶,過了宜陽,大軍隻需半日就能到達洛陽城下!因此,晉國在此小小縣城駐有精兵三萬,以折衝將軍荀唏為主將鎮守此地。


    紀元二十五年五月一日卯時,天尚未亮,空中的霧氣仍未消散。


    宜陽南門守城執勤士兵突然聽到城牆下傳來部隊的喧嘩聲,以為是秦軍攻來,嚇得就欲扯開嗓子唿叫示警,卻被趕過來的小隊長一巴掌扇在臉上,“慌什麽慌,這麽膽小怎麽打仗!沒看到下麵的人穿的都是我們自己人的衣服嗎?”這小隊長隨後便朝城下的部隊發問:“敢問樓下來者何人!為何清晨到此?可有調令在手?”


    話音未落,便聽得下麵傳來了鬧哄哄的叫罵聲,這執勤小隊長亦是一個暴脾氣,聞言哪肯吃虧,正欲罵將迴去,卻聽到城下有人喝止了眾人的叫罵,隨即一個聲音傳來:“樓上執勤的兄弟,我乃洛寧守將胡奮將軍,前兩日洛寧遭遇秦國大軍偷襲,我等抵擋不住,隻能棄城往宜陽星夜奔而來!如今秦軍就在我軍身後不足二十裏之外,還請這位兄弟速速放我們進城,否則再晚便來不及了!”


    執勤隊長聽他此說,頓時大吃一驚,遂仔細定睛往城下看去,若然隻見城下一人騎在馬上,旁邊一群殘兵敗將,都身著晉軍衣裝。由於洛寧與宜陽相距不遠,且這隊長以前也見過胡奮幾次,但由於太陽未出,瞧不大清楚,光看身形到時挺像的,但聲音卻不大相似。小隊長便問道:“虎將軍,小人以前也見過將軍,聽過將軍的聲音,為何今日卻跟以前聲音不大一樣啊?”


    隻聽得城下沉默了片刻,隨即剛才那聲音便又響起:“這兩日長途奔波勞累,感染了風寒,故此聲音有變。兄弟你可是懷疑我等的身份嗎?要知道前兩日我才派人往洛陽送信示警,那信使想必也經過宜陽,莫非兄弟你竟不知道此事!”


    聽他這麽一說,這小隊長想起來前兩日的確是有洛寧來的信使經過,看情形還很緊急,還在宜陽的驛站換了馬,自己隊中恰好有兄弟與驛卒熟悉,聽那驛卒說是迴洛陽報信的。雖然自己已是半信半疑,但常年當兵積累的警覺性讓他覺得還是不能輕易放他們入城,還是等自己請示過上級之後再做決定。便趕緊喚人去城內大營報信,自己則繼續與城下來人周旋。


    就在這時,從西門外傳來了隆隆的戰鼓聲和震天的喊殺聲,城下的“胡奮”將軍在聽到後,扯開嗓門對眾人喊道:“兄弟們,秦軍已經殺過來了!如今我軍後有追兵,前麵雖是宜陽城,我們卻不得入!為今之計別無他法,隻有迴頭去跟秦軍拚了!還能繼續戰鬥的兄弟們隨我來,為大晉效忠的時候到了!”


    城牆上的小隊長聞聽此言,哪裏還懷疑有他,便趕緊出言勸阻這胡奮將軍,同時命人立即打開城門,放友軍們進城。


    同一時間,在北門外,同樣的事情也正在發生,隻不過這裏來的不是洛寧的殘部,而是奉大將軍謝玄之命前來增援宜陽的援軍。這北門的執勤隊長就沒有南門的那麽精明了,一聽到說是前來增援的友軍,當即就打開了城門,結果自然是做了秦軍的刀下亡魂了。


    城內晉軍大營,主將荀唏剛起床洗漱,還未來得及用早膳,便聽到城中傳來了衝天的喊殺聲,並且離軍營愈來愈近。就在他準備披掛迎敵之計,隻見副將和幾名親兵已經急急忙忙的衝進了大營,不由分說便拉著他出營上馬,直奔東門而去。


    荀唏在馬背上問副將到底發生了何事,才知道原來秦軍不知道用什麽方法賺開了南門和北門,然後迅速占領了西門放秦軍主力進城,晉軍在猝不及防之下,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防禦,便被秦軍殺到了眼前,慌亂之中,主將又不見蹤影,頓時便被秦軍如砍瓜切菜一般,打的是落花流水,更有許多人士兵是死在了自己人的踩踏之下!


    明白過來之後,荀唏馬上調轉了馬頭,往軍營疾馳而去,其他人見主將都迴頭了,亦隻能緊緊的跟上。


    軍營之中,已經是一片混亂,到處是晉軍士兵的屍體和燃燒的火光,喊殺聲、馬嘶聲、兵器撞擊聲、傷兵的痛苦嚎叫聲,將此變成了人間煉獄一般。荀唏等人從東門殺入軍營,同時命親兵打起了自己的主將大旗。軍營中所剩不多的晉軍士兵在見到主將旗幟後,頓時如黑暗中苦苦摸索的夜行者看到了光明一樣,紛紛向主將這邊靠攏了過來。不多時,荀唏身邊便聚起了近千名士兵。


    然而好景不長,很快秦軍便也發現了敵軍主將的行跡,不多時,秦軍主力便圍攏了過來,將這部分晉軍團團包圍住。


    荀唏在方才的戰鬥中,已經是身負數傷,此刻連佩劍都是已經砍的換了不知道第幾把了,卻仍然在拚死指揮眾人頑抗!


    王翦見晉軍頑強如此,心中亦不由得泛起了欽佩之心,便令秦軍暫停了攻擊,同時對包圍圈中的荀唏喊道:“這位將軍,某敬你是一條響當當的熱血男兒,隻要將軍你同意放下武器投降我軍,我王某可以保證不傷你和你部下的性命,將軍以為意下如何啊?”


    荀唏擦了擦臉上不知道是自己還是敵人的血跡,整了整盔甲,才強打起精神來迴道:“對麵想必就是大秦虎車軍統帥王翦將軍吧!久聞王帥用兵不同一般,善出奇兵,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隻是我等雖然戰敗,但想要我們投降於你卻是休想!須知我晉國隻有戰死之將軍,哪有投降的將軍!我荀唏辜負了陛下的重托,死不足惜!”


    “但是,我也有一言想要告訴王帥,那就是妄起刀兵,興不義之師者,終將自食其果!今日我就以我的鮮血起誓,終有一日,秦國必將如這宜陽一般,被他國攻破,血流成河!”說罷,這荀唏便是幹脆利落的橫劍自刎而死了。


    餘下晉軍眼見的主將身亡,更是紛紛奮起餘勇,向秦軍發起了自殺式的攻擊強行跟秦軍以命換命。


    王翦見此,亦是無奈隻得令秦軍弓弩手出動,將這部晉軍射殺。


    戰後,王翦令人將晉軍將士厚葬,並且將荀唏屍首送還給晉國。李信、王賁等人不解主帥為何為何不但不嚴密封鎖攻陷宜陽的消息,反而要大張旗鼓的讓晉軍盡快得知呢?


    “如果我預料不錯的話,此刻晉軍的精銳北府軍主力應當正在函穀關處與我軍主力對峙。晉軍據關而守,我軍空有兵力優勢,卻難以展開,一時之間,想要打破這函穀函穀雄關,何其艱難!但是如果讓那晉帝知道洛陽西南大門失陷,我軍隨時有可能兵臨洛陽城下,你們想他會怎麽做?”


    “對啊,他肯定會召那謝玄迴軍來對付我軍,這樣一來主帥那邊就有機會了!”


    “正是如此!此外我還有一番話想對幾位將軍說,”王翦神情肅穆的言道:“為兵為將者,自古以來大都是身不由己!大家都是各為其主,立場不一樣但並不能妨礙我對敵將的欣賞,就憑敵將的這份勇氣和情義,他就佩的上我們的尊敬!更何況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乃為將者最好的歸宿!今日打勝的是我們,但誰又能說下一此失敗的不會是我們呢?你們也希望敵人殘忍的對待你們戰友的遺體甚至是你們自己的嗎?因此我希望你們都能記住,在戰場上,我們對敵人決不能心慈手軟,但是下了戰場,我們就應當在心中始終保有一份仁慈之心,如此,方不會迷失本性,淪為隻會殺戮的戰爭機器!”


    說完,不管眾人是否聽懂,便轉頭離去了,餘下一眾人等在那仔細迴味。


    拿下宜陽後,王翦宣布大軍在此休整幾日,一麵加固宜陽城防,在嚴密監視洛陽守軍動態的同時,火速傳信給主帥白起,商議下一步兩軍如何聯動。


    而宜陽失守的消息傳迴洛陽後,舉國震驚:武帝大罵荀唏無能,如此輕易的將洛陽西南大門丟失,幸而武帝還保有理智,在王翦命人將荀唏遺體送迴後,沒有做出更多令臣民寒心的事情來,隻是令荀唏家人領會遺體厚葬;而留在洛陽的京官們則憂心忡忡,雖然丞相謝安下達了封口令,嚴禁百官們在私下裏議論宜陽丟失之事,更不許將消息泄露給城中百姓,以免引起動蕩;然後終究是紙包不住火,很快洛陽的民眾們便得知了宜陽陷落的消息,更有流言說秦軍馬上就會打到洛陽了,一時之間洛陽城內是風聲鶴唳、恐慌四起,人們都爭相恐後的奔往米鋪搶購糧食,而有條件的人家甚至開始偷偷將家眷財產等向暫時安定的潁川和南陽轉移,城中的地痞流氓等也開始借機鬧事,偷砸搶燒等治安事件頓時頻頻發生。


    隨著事態的擴大,愈演愈烈,當丞相謝安發現甚至連自己府上都開始囤積糧食的時候,遂馬上與尚書令溫嶠、中書令杜預等人上書武帝,隨後便出台了一係列措施包括:嚴懲散步流言者;請武帝下旨令京師宿衛軍嚴加巡邏,發現有人鬧事者立即逮捕;而為了消除百姓的恐慌,武帝甚至同意讓大將軍謝玄統帥北府軍精銳進京,以安定民心,要知道在此之前武帝可是極為恐懼此事的。


    在得知宜陽失守、京師震動的消息時,謝玄所部正在西函穀關與秦軍主力鏖戰,隨後便收到了武帝的聖旨和調令,謝玄乃將西函穀關戰事全權交與征虜將軍劉牢之負責,令其隻許堅守關內,任憑秦軍如何挑釁都不得出關作戰,自己則親率北府軍主力準備迴師洛陽,然後迎戰宜陽的王翦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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