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誌不清的姑娘除了對自己的夫君有興趣之外,對別的應該沒有任何反應了。


    “心心,你要把她帶到哪裏去?”陶然抬頭環顧四周,繼續說道,“這是出城的方向,離千疊城的城門已經不遠了,心心,你要做什麽?”


    聞言,閆心笑著迴答,“不做什麽呀,就隻是帶她去找她的夫君。”


    “……”


    “那你……知道她的夫君在哪裏?不是已經……”陶然沒有直接說出“去世”兩個字,而是做了一個大家都懂的表情。


    “我是不知道,但是她肯定知道。”


    閆心的目光落在一身火紅嫁衣的姑娘身上。


    -


    他們離千疊城已經有一段距離了,如今處在城郊,越往前麵走,人家戶就會越來越少了。


    陶然突然頓住了腳步,迴過頭去問姑娘,“你是來做什麽的?”


    他直視著姑娘的眼睛,直勾勾地,不加任何掩飾,一對眼眸裏藏著一片暗無天日的深淵,仿佛能夠把人的靈魂吸進去,但是姑娘卻沒有移開目光,沒有絲毫畏縮的表現,姑娘隻是喃喃自語道,“我找我的夫君……”


    “你的夫君已經死了。”陶然平靜地陳述,眉頭微蹙。


    聞言,姑娘反應很激烈,她一個勁地搖頭,並且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夫君沒有死,他在等我……”


    “夫君沒有死,他在等我……”姑娘的眼眶裏突然溢出血紅,頗為恐怖。


    “他已經死了,靈堂裏躺著的人就是他,再等幾日,他就會被下葬了!”


    姑娘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一個勁地搖頭,雙手拉扯著自己的頭發,梳好的發髻散了架,別在發髻上的簪花步搖快要掉落下來。


    步搖上麵的金色流蘇纏在一起,突然掉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姑娘的雙眸突然瞪得老大了,嘴裏念念有詞,聲音很小,稍微隔一段距離就不知道她在說什麽,走過去一點,就能清楚地聽見姑娘說,“那不是他,他沒有死。”


    陶然和閆心對視一眼,了然於胸。


    *


    姑娘在前麵帶路,她是憑著自己的直覺走的,閆心和陶然一直跟在她身後,他們離千疊城越來越了,這裏的綠植越來越茂密,方圓十裏之內,幾乎已經見不到人煙了。


    這很奇怪,都說山水育人,這裏明明是鍾靈毓秀之地,並非什麽荒蕪之地,卻見不著人煙,這其中定有什麽貓膩。


    眼前的這位姑娘一個勁往外跑,雖然看起來神誌不清,但是能夠感覺到她對一件事很執著,隻是缺乏一個說出來的契機。


    她應該沒有徹底瘋掉,隻是受到了極度驚嚇後的應激反應。


    這樣的應激反應,是有機會恢複過來的。


    陶然和閆心選擇了賭一把,賭注下在姑娘身上。


    *


    已經離開千疊城幾個時辰了,閆心給白眉留了紙條,說明了自己的用意,讓他們不至於會一頭霧水。


    姑娘原本幹淨的火紅嫁衣已經沾染上泥土了,裙邊有些髒了,但是現在她不在意這個,隻知道朝著自己心中的那個方向走去。


    “夫君……”姑娘喃喃自語,她的一言一行,他們都仔細聽著,生怕遺漏了什麽重要線索。


    他們走到了一片平坦的空地上,空地上有淺淺的青草,能夠看到青草下麵棕色的泥土,圓形的空地周圍是一片灌木叢,再朝著外麵延伸一些,就是高大的密林,微光從密林的縫隙中灑落。


    姑娘突然蹲了下去,用手刨著地上的泥土,嘴裏一直念叨著,“夫君,他在這裏……”她幹淨的指甲裏麵瞬間嵌入了許多泥土,手指上覆蓋著泥巴,她對這些全然不在意,好像要在地上挖出一個坑來。


    閆心緊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在思考她究竟想要表達什麽……泥土、夫君、空地……?


    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她似乎明白了什麽,拍了拍旁邊的陶然,附在他耳邊輕語。


    他們三下五除二就把表麵的泥土撥開了,露出下麵一個複雜的圖紋,看樣子應該是一個陣法之類的東西,這些線條組成的圖案很不規則,一團線條纏在一起,亂糟糟的,看不出來就什麽規律,他們猜到了一點東西,但是不確定,隻能姑且試一試。


    這一團纏在一起的線條看似是無數根線條,實際上隻是一根線條,繞過去繞過來的,最後呈現出這樣的效果。


    順著線條一點一點的捋清,最後找到了線條起始的地方,掌心中銀色的光球溢出點點清暉,注入線條起始的地方之後,整個陣法圖案都冒出了藍白相間的光芒,光芒迅速散去,最後消失不見。


    身後一座古老的城堡憑空出現,色調是以黑色為主,古老的城堡裏麵不斷傳來詭異的歌謠,遙遠而神秘,仿佛從天際傳來。


    “兔兔,小心,別被迷惑了……”陶然有一點魔怔,她伸手捂住了陶然的耳朵,在身後輕輕喚他的名字,聲音柔和,輕輕敲在對方的耳膜上,才一下將他拉迴了現實。


    眼底浮現一片清明。


    “我……我怎麽了?”


    “那歌謠能蠱惑人心,你小心一點,別被迷惑了。”


    “嗯好,你也要小心點。”


    反觀那位姑娘,她倒是沒有被這歌謠所迷惑,對這歌謠視而不聽,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姑娘站了起來,雙手微微攥住,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憑空出現的城堡,喃喃道,“夫君,夫君在裏麵……”


    “我終於找到你了……”她手上用紅繩綁住的銀色小鈴鐺輕輕一晃,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姑娘徑直朝著城堡那邊走去,閆心上前拉住了她,“跟我一起。”


    黑色的城堡大門處無人把守,兩旁盛開著帶刺的黑色薔薇,那古老的歌謠被人不斷吟唱。


    城堡很大,走進去就是一個迷宮,他們試著走了一會,但是一直都在原地轉圈圈,思考片刻,用了一點小手段之後才破解了著迷宮。


    前麵是一條形狀不規則的長長的通道,四周沒有燈光,陶然能夠在黑夜中看到物體,他抓著閆心,閆心拉著姑娘,三個人緩緩移動,視線漸漸清晰。大概過了三分鍾,通道的盡頭傳來一點亮光,越往前麵亮光越明顯。


    腳步加快,行至盡頭,白光亮得刺眼,讓他們剛才習慣弱光的眼睛還不太適應,等他們睜眼的時候才發現,剛才的長長的通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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