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很快把臉上亂七八糟的妝容卸幹淨了,他用幹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漬,少量的頭發沾了一些水,水珠順著臉頰滑落,在如火的衣衫上綻開一朵水花,然後消失不見。


    “心心,你不會這些東西吧……”他拿起淺桃色的胭脂盒,花香味撲麵而來,空氣裏融入了一絲微甜。


    “我會一點,我幫你上妝吧。”他輕輕一笑,神色溫柔。


    閆心往旁邊跨了幾步,與陶然拉開了一段距離,摸了摸鼻子,“我……我不用啦……”


    她才不想變成陶然剛才那副樣子。


    “相信我一次吧。”


    “會很好看哦。”


    “……”


    在陶然的軟磨硬泡之下,閆心最終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


    閆心歪著頭問他,“會不會變得很醜?和你剛才一樣?”


    “不會啦。”陶然輕笑出聲。


    陶然也學著她的樣子用身體把鏡子遮住了,閆心此刻完全看不到自己的麵容,她想照照鏡子,但是陶然不允許。


    他神色從容,手法嫻熟,不急不忙地幫閆心上妝,胭脂輕點兩頰,眉如黛山,膚如白雪,眉心花鈿小巧玲瓏,柔柔月光落眉眼之上,最後一步,是讓她塗口脂,唇瓣輕抿,一抹嫣紅。


    “完成了!看看吧。”


    雖然這是陶然第一次為人上妝,但是化得很好看,妝容是女子常化的桃花妝,麵若桃花,膚如凝脂,顧盼生姿。


    陶然凝視著她的臉,良久才喃喃自語道,“心心很漂亮呢。”


    被他這麽一直盯著看,閆心覺得有些不自然,下意識地說道,“是比我搗鼓的好看多啦……”


    *


    臨水城最近沒有什麽大風大浪,但是小問題倒是層出不窮。


    目前來說,捉妖師仍舊是臨水城最為繁忙的職業,上了千年修為的妖精最近斂去了自己的鋒芒,反倒是初出茅廬的百年小妖瞎鬧騰,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吧。


    一個月之後。


    白眉迴來了,風餐露宿舟車勞頓的他似乎比之前蒼老了幾分,但是他的雙眸仍舊是一片清明且炯炯有神的。


    本就破舊的外衣現在更是破破爛爛的,如果沒有拿捏好仙風道骨的氣質,此時的白眉與乞丐無異。


    一看到閆心,白眉就開始痛哭流涕了,“哇,乖徒弟,為師終於見到你了!”


    “太不容易了!這麽久沒有見,徒弟有沒有想念師父?”白眉眨巴眨巴銅鈴般的眼睛,滿臉期待的神情。


    閆心沒有讓他失望,乖巧道,“嗯嗯,想啦!師父能平安迴來我很高興呀!”


    聞言,白眉立即眉開眼笑,不亦樂乎。


    高興之餘終於注意到了閆心旁邊站著的白衣如雪的陶然,瞬間變了臉,眉頭緊皺,他走近陶然,伸出手指著他,“你你你……你怎麽又在這裏?”為啥他在家裏設下了結界這個妖怪還能跑進來?沒道理啊。


    等他定睛一看,自己當初設下的結界早就沒影了,哪還有什麽結界?


    這這這……不應該啊?誰把他的結界破壞掉的?白眉覺得第一個可疑的妖怪就是眼前的陶然,這個妖怪竟然不惜破壞掉了自己的結界,目的是千方百計地接近自己的徒弟。


    實在是心懷不軌、狼子野心!


    他完全忽略了一個事實,陶然受過傷,如今真元都還沒恢複,怎麽可能破除結界。


    白眉連忙跑過去仔細瞅瞅閆心,“徒弟啊,你沒事吧?”


    “沒事呀。”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看這個妖怪他就是不懷好意,當初師父離開的時候在家裏設下了結界,現在迴來就被破了,一定是這個妖怪做的!”


    “還好師父迴來得早,不然他指不定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呢!現在師父可以好好保護你了!”


    “你要是出事了,誰人來繼承為師的衣缽啊!造孽啊!”


    白眉對陶然仍舊是一臉提防,完全就不信任他。三番兩次接近人類的妖怪能信?


    “不是呀,師父你誤會了……”


    “是我讓他迴來的,結界也是我破開的,跟兔兔沒有任何關係,兔兔是無辜的。”


    一雙又大又圓的杏眸泛著碎光,說話的時候總叫人移不開目光。


    “不是吧徒弟?你說這結界是你破開的?哎呀,你說你這是為什麽呢?……不對……”白眉突然想到了什麽,說著說著突然就頓了一下。


    “乖徒弟,你說結界是你破開的?哇,我的小徒弟這麽厲害了!為師好欣慰!終於有人能夠繼承為師的衣缽,並將我獨創的捉妖術發揚光大了!”


    “很厲害,天賦異稟,比師父更勝一籌!”


    “???”師父的……注意力這麽容易就被轉移了?


    “嘿嘿嘿,沒錯,我白眉的徒弟就是這麽厲害,不愧是我的徒弟!”


    “嘿嘿嘿……”


    唯二的旁觀者互相對視一眼,這個師父好像已經進入了自娛自樂的模式了。


    “徒弟啊,為師這剛迴到家,我們去大酒樓吃一頓好的,就當做是給為師接風洗塵了,也慶祝我的乖徒弟進步這麽快,成為一流的捉妖師指日可待啊!”


    白眉特別開心的樣子,眉開眼笑,他似乎已經把陶然的事遺忘掉了。


    ……


    好一會之後,他才想起了陶然,表情突然又變得嚴肅了起來。


    “你小子,竟然敢打我徒弟的注意?不行,你得先過了老頭子這一關,否則沒門!”


    還未等陶然迴應,閆心就替他說話了,“師父,兔兔怎麽會有壞心思呀?你不要對他有成見啦!”


    “哎喲,傻徒弟呀,這世道險惡,你不懂!還幫著外來的妖怪說話,你這是要氣死為師啊!”白眉吹了幾口氣,白胡子抖了抖。


    “我……師父,我不是那個意思呀!”閆心擺擺手,連忙解釋。


    “那乖徒弟,你是什麽意思?”


    “……”


    場麵僵持了一會,氣氛一度尷尬,陶然想說點什麽,卻總是被白眉盯著,他的存在就是在點火藥,他太難了。


    最終還是白眉做出了讓步,“哼!反正你現在傷害不了我徒弟,我徒弟很厲害的,我也很厲害!你要是敢幹啥壞事,小心自己的妖命!”白眉用拂塵輕輕戳了戳陶然的肩膀。


    “您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傷害心心的。”


    白淨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認真的神情,眉眼間又泛著溫柔。


    “走了走了,吃飯,為師要餓死了!”在路上吃了好多天的幹糧,實在是對臨水城熱乎乎的美食想念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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