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徒弟!快出來,師父給你帶了好東西!”房門突然發生一陣響亮的震動。


    他總是這樣咋咋唿唿的。


    吱呀一聲門開了。“什麽好東西呀?”


    借著走廊上的燈光,閆心這才看清楚了師傅白眉的麵容。


    白眉一頭白發,生了鏽的簪子歪歪扭扭地別在頭上,胡子花白,身著黑白配色的道士衣服,手裏拿著拂塵,竟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他臉上總是帶著慈祥的笑容,很多時候,都會讓人莫名覺得有點憨。


    師父剝開表層的油紙,裏麵是一個香香脆脆的烤兔腿,他突然把烤得外焦裏嫩的兔腿懟到閆心麵前,“嘿嘿,乖徒弟,你看這個兔腿它香不香?快點吃快點吃,這是為師排隊好不容易搶到的,城北的烤兔腿真是火爆,人可真多,差點沒把我擠死……”


    臨水城很大而且十分繁華,夜市同樣熱鬧,現在已經是深夜時分,外麵依舊燈火通明。


    “你吃吧。”閆心看他很喜歡這個兔腿,說得她都不忍心吃了。


    “不不不,這怎麽能行?這可是我給自家乖徒弟買的兔腿,快吃快吃!不然為師要生氣了!”


    “……”


    閆心隻得從師父手裏接過了烤兔腿,什麽都沒說,徑直走進了廚房裏,砰地一聲,手起刀落,兔腿就被切成了兩半。


    她把另外一半給了師父,眨巴眨巴眼睛道,“吃吧。”師父立刻兩眼放光,“哇,我徒弟真孝順,那師父就不客氣了!”


    烤兔腿的肉很肥美,他從上麵撕了一大塊肉下來,塞進嘴裏,還吧唧嘴,“嗯~真的好好吃!”


    三下五除二,他就把肉啃光了,還意猶未盡地舔舔手,然後特別不好意思地說了句,“那個,徒弟啊,其實……”他的眼神飄忽,四處看。


    “其實……為師買了兩個烤兔腿,我們師徒倆一人一個,師父的那個在迴來的路上就吃完了……”


    但是剛才閆心把一半兔腿分給他吃,他又忍不住,因為實在是太好吃了,早知道多買點。


    “我知道呀,因為師傅你迴來的時候嘴角的油沒有擦幹淨。”


    “這……”有一絲尷尬。


    “嘿嘿,徒弟,還是你了解我。”


    “睡覺了。”閆心有些困,眸子半睜著,昏黃的燈光散落在她纖長的睫毛上。


    “乖徒弟好好休息,明天為師再帶你去吃好吃的,給師父說晚安啊!嘿,徒弟!”


    “……”門關了,走廊上剩下師父一個人。


    徒弟怎麽不跟我說晚安了?


    白眉這就納悶了,這才慢悠悠甩著自己的拂塵迴屋了。


    -


    翌日。


    “徒弟徒弟,快來幫師父一個忙!”


    剛打開門,白眉師傅就從旁邊蹦了出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胡子老頭。


    “怎麽了呀?”閆心關切地問道。


    師傅整天咋咋唿唿的,事情還有點多。


    “哎,師父年紀大了,手腳不利索了,梳個頭發都梳不好,乖徒弟,快來幫師父梳梳頭發。”


    聞言,閆心覺得很是古怪,詢問道,“你不是不梳頭發嗎?”


    印象裏,白眉師傅可是一年都難得梳頭發一次,這是一個不拘小節的老頭子。


    “害,為師現在突然覺得,還是梳梳頭發比較好,偶爾梳梳頭發也是很有趣的。”白眉師傅腰上掛著的酒葫蘆已經空了,時不時撞在玉佩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閆心從他手裏接過了木梳,“那好吧,我試試吧。”看著白眉亂糟糟的一頭白發,她的表情很是複雜。


    梳了幾下,頭發打了好多結,沒辦法梳直。


    “師傅,你洗頭了嗎?”閆心皺著眉頭詢問。


    “呃……”白眉師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本來就淩亂的頭發現在更是亂糟糟的。


    “還沒有,不用洗吧,這……”


    “……”


    “先洗頭,才好梳,不然梳不動。”頭發長時間不梳會打結什麽的,扯著頭皮會比較痛。


    白眉仔細思索了一會,覺得徒弟說得在理,還是先洗洗吧,雖然被徒弟嫌棄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老頭的頭發花白,而且很長,沒有人幫忙的話,洗起來會比較費勁,閆心就幫他洗頭發了,有一種洗頭發用的植物葉子,很好用,老頭打結的頭發很快就變得柔順了。


    忙活了兩個時辰,總算幫老頭把頭發弄好了,原本髒髒的邋遢老頭,變得幹淨了許多,多了幾分仙氣。


    “哇,乖徒弟,你看師父現在,是不是一個世外高人的模樣?”


    “哈哈哈哈,是不是?”白眉還裝模作樣地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


    “是。”閆心隻得無奈迴答。


    師傅真是個老頑童!


    “嘿嘿,走吧,乖徒弟,城南有家大酒樓新開張了,我們去那裏吃飯吧!”


    “……”閆心明白了,難怪想起來要梳頭發,原來是因為要去新開的大酒樓吃飯。


    “走吧,走吧。”


    閆心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走到酒樓門口,人潮擁擠,閆心突然被一抹雪白吸引住了,白眉則一心往酒樓裏麵擠,兩人很快就被人潮衝散了。


    *


    白眉發現自己的徒弟不見了,可是他仍舊淡定地該吃吃該喝喝。


    掐指一算,沒什麽大風險。


    閆心迴來的時候,懷裏多了一隻兔子。


    “哇,乖徒弟,你跑哪裏去了,現在迴來,隻能喝洗碗水了,宴席都已經結束了……”


    “沒關係。”閆心摸了摸懷裏雪白的兔子。


    白眉摸索著,掏出一個包裹,“嘿嘿,乖徒弟,為師怎麽會忍心讓自己的徒兒挨餓呢?我當然是給你打包迴來了!快來看看,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呢!”


    “謝謝師父。”


    她很有禮貌地道了謝,兔子猶如雪團子,埋在她的懷抱裏。


    “不用不用,乖徒弟何須跟師父這般客氣?莫不是生分了?但是師父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就這麽小……”


    “什麽請求呀?”


    “咳咳,那個……”白眉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剛才遞給閆心的包裹,“那個,為師也想再吃點,好像……又餓了。”


    “……”


    “吃吧。”這個師父的吃貨屬性真是比自己更勝一籌。


    “好嘞,為師就知道,我的乖徒弟最孝順了,師父沒白疼你!”


    白眉的吃相並不好,經常吃得滿嘴是油,胡子上還沾了一點,吃飯還會吧唧嘴,可見他吃得非常香。


    “對了,徒弟,你還沒告訴為師,你去幹啥了呢?”


    “沒什麽,就是看到這隻兔子受傷了,不想它被人傷害,就去把它買了下來。”


    聞言,白眉點點頭,也沒再多追問,“這幾天四處走動的時候一定要多加注意,最好隨時待在師父身邊,最近,臨水城裏的惡妖開始橫行了……”他的表情逐漸嚴肅起來,雙眸眯成一條線。


    -


    “白眉大人,白眉大人?請您醒一醒……”白眉正在睡覺,突然感覺自己被人搖了搖。


    他一下就驚醒過來了,嘴角還殘留著一點水漬,“幹什麽?”白眉對眼前叫醒自己的人投去了善意的目光,他剛才明明夢到自己在吃烤乳豬的啊,馬上就要吃到了,結果關鍵時刻被人叫醒了,到嘴的肥肉跑了,生氣!


    眼前的小夥子有點被嚇到了,猶豫了片刻,才說道“呃……白眉大人,出大事了!有人請您前去捉妖……”


    白眉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露出慈祥的笑容,“好的,我們現在就去吧,在去的路上,再跟我講述詳細情況。”


    閆心也跟著自己的師父去了,是白眉讓她跟著去的,她是見習捉妖師,以後是要轉正的,早點見識見識也是好的。


    -


    臨水城杜家今日早晨被惡妖襲擊,家中之人,除了杜氏,全部都慘遭毒手,渾身淤青,印堂發黑,胡言亂語,不時口吐白沫,左鄰右舍都被這副場麵嚇住了。


    白眉剛踏進杜家的大門,就感受到了一陣強烈的妖氣籠罩在整個杜家的上空,裏麵一陣嘈雜,杜氏在眾人麵前哭哭啼啼的,周圍的人指指點點。


    杜家所有人,隻有杜氏完好無損,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她一個人。


    人們都說杜氏是喪門星,杜家剛剛娶了這個媳婦沒多久,竟然就遭遇這樣的事,不讓人懷疑都難。


    杜氏不管周圍的人怎麽指指點點,她現在傷心欲絕,肝腸寸斷,基本上聽不見他們說的話。


    “各位,白眉大人來了。”


    眾人自覺給白眉讓開一條道。眾所周知,白眉是臨水城裏麵最玄幻的一個捉妖師,時而靠譜時而不靠譜,很多時候十分棘手的事情在他手裏都能迎刃而解,但是很簡單的事情他卻不會接受,他是一位非常奇怪的捉妖師。


    杜家這次遭到惡妖襲擊,請了好幾位捉妖師都無果,不得已,才去請了白眉。


    原本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杜氏看到了白眉,如同看到了救星,三兩下移過去迅速抓住白眉的衣袖,“白眉大人,請您救救我們家,救救我們,請您在我們除掉惡妖,求求您了!”女人很年輕漂亮,哭得梨花帶雨的,令在場不少人生出幾分憐憫之心,但是一想到她是一個喪門星,那點憐憫之心很快就轉化成了厭惡感。


    “杜夫人,別著急,此事交給老夫,放心吧。”白眉把跪在地上哭泣的杜氏扶了起來。


    “好,好,謝謝,謝謝您!請您一定要……”


    話還沒說完,杜氏就因為傷心過度昏了過去。


    眼疾手快的白眉扶住了昏迷的杜氏,白眉眸色微凝,她身上有一絲詭異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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