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聊,我去旁邊抽根煙。”


    大兵見我倆都認識,不方便摻和,就找借口閃到一邊去了。


    我見米蘭雙眼泛淚,就掏出紙巾給她擦臉,為了化解尷尬,我還逗趣的說:


    “沒看出來啊,你平時這麽一個樂觀開朗的人,竟然也會哭啊!”


    米蘭瞪了我一眼,推開我的手,從上麵奪過紙巾,一邊擦眼角一邊就氣勢洶洶的說:


    “少跟我來這套,誰哭了啊!老實交代,你這幾天到底幹嘛去了!”


    我笑著說我還能幹嘛去啊,這是上麵的安排,讓我到外麵去進修學習,迴來就能提拔我當幹部,到時候我要真迴來當了校長,給你和蘇洛一人弄一個主任當當。


    但我話還沒說完,就被米蘭給打斷了:“你少來!別騙我了,我昨天在校長室都看到你的辭職報告了!你幹的好好的,為什麽要辭職?還有你的車為什麽也被人給拖走了?他們說是銀行的,你是不是在外麵欠了什麽外債,或者惹到了什麽人?你說啊,你他媽要急死我啊!”


    我看這些都被米蘭給發現了,也就沒想繼續瞞下去了。


    “我不告訴你們,是怕你們擔心,對,我是在外麵惹到了人,一個比我強大的多的家夥,動動手就能把我捏的粉身碎骨。”


    米蘭皺著眉頭,“誰?曹瑞?”


    “靠,怎麽可能是他,那種人我根本都不放在眼裏。”


    米蘭急了,“那到底是誰啊,你告訴我,我也好幫你啊。”


    “嗬嗬,幫我?”


    我聽完冷笑了笑,我反問她:你拿什麽幫我啊米蘭,我欠了銀行的貸款,你能幫我花十萬塊重買輛新車嗎?我工作沒了,你能讓校長再重新聘請我迴來嗎?還有我的戶口醫保社保你都能幫我嗎?


    米蘭被我問的愣住了,沉默著沒說話。


    我見狀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還是算了吧,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現在的困難真不是你能幫我解決的,還有,我們以後還是盡量少來往了,我怕一身的黴運會傳染給你。


    說完,我歎了口氣,轉身就走。


    但剛走沒兩步,她就叫住了我。


    “喂,那個,禮拜六晚上是蘇洛的生日會,地方你也知道的,浦江飯店……”


    說著,她停頓了兩秒鍾,估計是想問我還去不去了,但最後還是把疑問句改成了陳述句。


    “能來就來吧,蘇洛也挺想你的。”


    我沒迴頭,也沒迴話,毅然決然的就走開了。


    我跟著大兵去了他住的地方,在路上我好幾次都想開口把我和王飛的關係告訴他,但每次剛說出王飛兩個字,大兵就把我的話給噎了迴去,他說:


    “別的咱先不說,到了地方咱們再聊。”


    到了地方,發現是個老舊小區的麻將室,一共隻有四張台子,裏麵人也不多,都是一些五六十歲的阿姨和滿頭白發的爺爺奶奶,一邊嗑著瓜子,喝著熱茶,天南地北的一通熱聊,好不熱鬧。


    麻將室的後麵是個小四合院,都是平房,裏麵擁擠的住了四五戶人家,大兵的家在最左邊,進去後麵積不大,就一間屋子,兩張床,一個衣櫃,幾把椅子和一張四角桌,沒有電視。


    大兵拿來碗碟,在上麵盛上花生米和拍黃瓜,又拿來半箱啤酒和兩個塑料杯,在塑料杯裏倒滿酒,沒讓我說話,先一飲而盡。


    推杯換盞之間,幾杯黃湯下肚,他臉上有些泛紅,也熱了,脫了外套,這才跟我說:


    “你剛才想問我,是不是因為飛哥的關係才幫你?”


    我點點頭。


    “對,我承認,前兩次在醫院門口,在酒吧,我幫你的確是因為飛哥的關係,他是我老大,我得給他這個麵子。”


    他灌了口酒,頓了頓,又繼續跟我說:“但今天第三次幫你,完全是因為咱倆的緣分。俗話說事不過三,我這人好交朋友,也相信緣分,我就想啊,為什麽世界上這麽多人,就咱倆能認識呢?”


    我聽完就拍拍他肩膀,覺得大兵這家夥真他媽的仗義,對朋友兩肋插刀,真是沒說的,不過我覺得我也不能這麽坑他,於是就跟他說:


    “如果我要說,我和你老大王飛有矛盾,他現在可能要收拾我,你還會幫我嗎?”


    大兵聽完盯著我看了三秒鍾,然後撞了一下酒杯,一飲而盡,接著就跟我說了一個他以前的故事。


    大兵說他剛來上海在飯店刷盤子,那時候愛做白日夢,特別想一夜暴富,就跑去賭錢,結果一個月下來欠了人家七八萬,放高利貸給他的就是飛哥,王飛讓他在七天之內還錢,不然就把他扔進黃埔江裏。


    那段時間大兵什麽辦法都試過了,想跑,馬仔們就在附近盯著,插翅難飛,想找親戚朋友借錢,但人家一聽說他欠了高利貸,立刻避而遠之。


    最後實在沒辦法了,到了第六天晚上,大兵去找王飛又借了一萬塊錢,跑到賭場想最後一搏,結果那天晚上運氣爆棚,一夜下來贏了十幾萬,不光保住了小命,還償清了所有債務。


    後來王飛也問過他,那天晚上為什麽會有膽子再來借一萬,結果大兵就說他預感自己命不該絕,那天晚上一定會有好運,反正死都死了,不如最後拚一把。


    然後還真給他拚贏了。


    這件事之後,大兵從此戒了賭,王飛也因為他的勇氣和膽識,收他做了小弟。


    至於贏來的那些錢,除去償還的債務之後,就拿來開了這家麻將館,不為賺錢,也就是圖個熱鬧,給這幫老年人一個休閑娛樂的場所。


    哪家有困難他也會去幫,就算是行善積德了。


    說到最後,他還告訴我:“我大兵這條命是靠運氣撿迴來的,所以運勢這種東西沒得改,要死要活早就注定了,我認!”


    …


    總之,聽完大兵的話之後,那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的沒睡著,感觸特別多。


    我一直覺得老天對我挺不公平的,為什麽什麽倒黴的事情都發生在我身上呢。


    但現在想想,既然是命中注定,那我還埋怨什麽呢,順著走下去唄,反正這條路到頭是死是活,老子也認了!


    第二天一早為了告別過去,開始新生活,我就跑到理發店把頭發給剪了,人家問我剪什麽頭,我說最短的那種,三毫米圓寸。


    從理發店出來之後,迎麵的風一吹,我頓時覺得精神了不少。


    我想到那邊晚上和米蘭說的話,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人家跑來關心我,我竟然說自己太倒黴了,怕傳染給她們,要攆人家走,現在米蘭肯定特別傷心吧。


    我想既然米蘭和蘇洛是我的朋友,我都已經開始新生活了,就要勇敢點麵對過去,我想跟她們坦白我最近發生的事情。


    我也要告訴她們,我之前一直在騙你們,其實我不是處男,我有老婆了,至於原不原諒我,就看她們的了。


    禮拜六晚上的生日會就是個好機會,但我也不能空手去。


    因為我沒什麽送女生禮物的經驗,之前給許倩送東西都是紅酒玫瑰巧克力之類的,這些送給蘇洛肯定不合適,所以我就問了問隔壁王奶奶家的小女孩,問她有什麽好建議。


    結果那小屁孩倒挺現實的,先是童言無忌的喊了我一聲叔叔,叫喚的我都快憋出內傷來了,然後又冒出一句:送禮物的話,那就蘋果7吧。


    “…”


    我一陣無語。


    我顫抖著摸了下裝著鋼鏰的口袋。


    問她,還有便宜點的嗎。


    她白了我一眼,說叔叔你想追女孩子還這麽摳門啊,要真是沒錢的話,就送洋娃娃或者大熊寶寶吧。


    我一想這倒是個好主意啊,之前我幫米蘭搬家的時候,她就非讓我把她那些半人多高的大熊玩偶給帶上,後來在她家床上也看到過不少,我想女孩子應該都喜歡這類東西的吧。


    結果去商場一看,那價格太尼瑪嚇人了,質量好點的,一米八的要八百多,一米六的要六百多,當然也有便宜的,有個一米四的是二百多,不過做工和布料太差了,我一摸上麵還掉毛,送這個給蘇洛當然不合適。


    最後還是大兵給我解了圍,幫我買了個八百多的,說既然要送人,就要送個好的貴的。


    我要立個字據給他,說等過幾天找到工作了就還你錢,但大兵不要,他說這有啥的啊,隻要能幫助你家庭和睦團結,這點小錢就當我送給你了。


    估計他是誤會了,以為我是想拿迴去給許倩的。


    但最後我還是堅持要給他寫借條,我說不能這樣啊大兵,我吃你的用你的,住在你那,已經夠麻煩你的了,現在還花你的錢,要再不立個字據,就真成那什麽了。


    最後大兵想想也是,說那這樣好了,我晚上辦事缺個司機,你過來給我開車吧。


    “行。”


    我想開個車能怎麽樣,就答應了。


    頭天晚上沒什麽事兒,挺順利的,我九點多開麵包車把大兵他們送過去,十點多的時候他們迴來,還帶迴個麻袋,裏麵裝的什麽東西我不知道,也沒問。


    後來送到浦東,他們換了另外一輛車,中途就讓我迴去了。


    第二天晚上他們又要辦事,雖然我知道他們是幹什麽的,但心想跟我沒什麽關係,反正我也就開開車,給大兵幹活抵債,就跟著又去了。


    還是和之前一樣,九點多把他們送到地方,然後就呆在路邊抽煙,等他們十點迴來。


    不過這次我等到了十點半,也沒見到他們那幫人的影子,心裏就有些慌了。


    而此時手機一震,大兵突然給我發了條信息。


    看完後更是把我給嚇了一跳。


    “快走!快去找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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