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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到房間內的藤木勝,心事重重,心不在焉,陪了他半個世紀的山口美玲子怎麽可能看不出,隻是她知道,自己丈夫有什麽事情,如果想說,他一定會跟自己說,不說,那就沒必要掘根問底,每個人心裏都有一些小秘密,信任是夫妻之間相濡以沫最根本的底線。可是,直到睡下,藤木勝也沒有開口的傾向,很安靜的如往常一般。


    “勝,說吧。”窩在被窩裏,山口美玲子望著一旁躺著的藤木勝,淡淡的一句,沒有頭,沒有尾。


    藤木勝今天早上晨練過後,就在思考著這個問題,那麽多年,他一直在研究著改變嗓子的問題,但是,卻沒有成功,今天李秋那一嗓子,深深沉陷在迷霧裏的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光點,又好像迷失在迷宮裏,忽然找到起始點一般,讓他重新審視了那麽多年,自己研究的成果。花了一天的時間,他把幾十年研究的資料重新整理,終於發現,自己那麽多年,沒有成功的原因。李秋,這個孩子,就是他驗證這個原因的重要起始點。


    “老婆,那孩子,你打算收入門,開始教導了吧?”山口美玲子的學生,哪個他沒見過?這個測試,他哪次沒在一旁?這個測試,她的學生,久的,最多是兩天兩夜,最短的是半天,可那些人裏,大多數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和孩子是不一樣的,成年人的思想更純熟,孩子的心思,更為敏感,一個孩子,如果能在暗室裏待上一個白天,說明他的心性,心理承受能力,已經超過了很多成年人。


    “嗯,這測試他也通過了,且,還是他兒子的養子,你不會因為我幫他的後代,所以你吃醋吧?不過,樣子很可愛。”山口美玲子笑了笑,年歲的痕跡,依然遮掩不住那絕代的風情。


    “老婆,那麽多年,我都陪著你麵對這份感情,你覺得現在我還會這樣嗎?”


    “知道了,勝,謝謝你,那麽多年,一直陪著我。”


    “美玲子。”


    “嗯……”山口美玲子有點害羞,年歲沒有留下痕跡的臉頰,泛起了一絲紅潤。自兩人成婚,藤木勝就很少直接叫她的名字,都是叫老婆,老婆,以前,直接叫她的名字,就說明一個問題(你懂的)。


    “嗬嗬,我們都老了,是啊,老了!”藤木勝翻過身子,隔著被子把山口美玲子抱入懷裏,很久,兩人都沒有擁抱過了,“老婆,你知道的,那麽多年,我一直在尋找改變自己嗓子的辦法,可是,至老,甚至,我相信,過幾年,我不在了,也成功不了。”


    “說什麽呢?你一定會成功的。”那個書房,建成之初,並不是山口美玲子專用,是她專門為藤木勝建立的,裏麵的書籍,大多是藤木勝研究的參考資料,從醫學到心理學,再到生物學,書籍滿滿堆在書架裏,她自己的書籍,隻有那靠牆,沒塞滿的那排,為了幫助自己的丈夫,她甚至把每一本書都看過一遍,隻是她的天分有限,對醫學和生物學一竅不通,所以,隻能為他翻閱一些資料,當他需要的時候,在一旁提醒他。


    “本來我也沒抱多大期待了,但,今天,那孩子,讓我看到了希望,那麽多年,以前一直隱隱覺得我錯在了一個地方,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我一直失敗的原因,就是,我起步太晚了。”


    “你想,用那孩子繼續你的實驗?”


    “很困難,不是嗎?他是敏赫的養子,你已經答應要好好培養了,如果讓他接受我的訓練,無疑,會耽擱你對他的授課,如果分開教導,我們的時間,好像又不夠了……”


    “勝,別說,年歲,隻是沉澱,時間不多,才要更加珍惜,我知道了,我幫你!那麽多年,我從未真正意義上幫助你什麽,這次,我願意幫助你!”


    “對那孩子不好吧?”藤木勝很疑惑,自己妻子說要幫助自己,怎麽幫?


    “那麽多年,我還未培養過一個藝人!那孩子,我們,一起培養吧!你主負責嗓音,我負責後援,那麽多年培養出來的學生,也該麻煩一下他們了!”


    “可是,這方法,不一定會成功!”


    “我山口美玲子培養的藝人,即使沒有震撼世間的嗓音,我也會讓他站在最頂端!”


    “美玲子……”


    “讓我們在人生的最後階段,進行我們的,第一次合作吧,勝!”


    “美玲子,謝謝你!”


    “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嗬嗬,是了!老婆。”藤木勝感到,自己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就是娶了山口美玲子,雙手的力度,不由得加重了一點,恨不得把她揉入自己身體一般。忽然,藤木勝想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老婆,那孩子,不會說日語啊!我也不會說韓語啊,我們語言不通!”


    ……


    金敏赫愣愣地開著車,前天剛剛從倉敷迴到東京,今天卻又返迴,今天早上接到電話後,他全身都是一涼,第一反映就是,李秋肯定是沒通過山口美玲子的測試,要不,預計一周的時間,現在才過了兩天而已。中午,金敏赫又迴到這座爬滿青藤的小屋,牽過李秋的手,山口美玲子卻一句話都沒說,就讓他們離開了。


    返迴東京的路上,金敏赫眼色很複雜地望著李秋,猶如吃了一紮黃連一般,從喉間一直苦到心底,最後,才從嘴裏擠出一句,似是安慰自己,似是安慰李秋的話語,“小秋,我教你吧。”


    “教什麽?”李秋捧著一本厚厚的日文字典,一頁一頁翻著。


    “雖然我不能保證讓你成為一個最頂級的製作人,但是,我有信心把你培養成,不遜色與我的製作人。”


    “不需要。”


    “你還想當藝人嗎?你的條件不適合!”


    “沒有,今天早上,山口奶奶扔了這本書給我,讓我在兩個月內讀透。”李秋合上手裏的日文字典,揚起給金敏赫看。山口美玲子並沒有直接說要讓他學好日文再去找她,而是直接扔了一本日文字典,丟下一句,“兩個月,你這個學期上完課之前,讀透就休學過來,沒讀透就繼續待在你的學校裏麵吧,不需要來了”的話,李秋不是傻子,現在都差不多六月了,一本字典兩個月,過目不忘的人也不可能讀透,明顯,山口美玲子的意思是,讓他學好日文再迴去。


    “這……你的意思是,她收你了?”金敏赫把車子停在一旁的休息區,望著李秋急切地問道,他也不是傻子啊,什麽暗話隱語沒聽過,隻是稍微想下,就已經理解了山口美玲子那句話的意思,隻是自己還不敢確定。


    “如果我理解沒錯的話,應該是了,但是她會教什……”李秋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金敏赫抱住,嘴裏大聲唿喊著,不知道在興奮什麽,但,李秋,似乎想享受這個擁抱,有點像,傳說中的,父親的味道,“教什麽……”


    “小秋!哈哈!小秋!哈哈!”


    “敏赫叔叔,我隻有兩個月時間啊!兩個月學好一門語言,我自己都沒信心。”


    “呀!未滿十歲就跑到我辦公室的孩子,竟然說沒信心!立即迴東京,給你請最好的日語老師!”


    如果迴東京的前半程是在荒原冰地裏,那這後半程,就好像是在花語仙境裏一般,興奮的金敏赫,時不時暴起一聲唿喊,聲音透過車廂,直衝九霄……


    “敏赫叔叔,謝謝你,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叫你一聲……”李秋翻開日文字典,找到了那個,代表著長輩,代表著親情的詞語――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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