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一直知道該怎麽做才能真正切斷她的依戀,隻是他始終沒有選擇那樣做。這個方法簡單卻絕對有效,縱然十分俗濫,但隻要她深愛著他,就一定無法忍受他擁抱另一個女人——那才是對她的愛最狠、最絕的羞辱。


    聽見樓下傳來女人嬌脆的笑聲,吃了感冒藥而昏昏沉沉的夏璿音翻起身下了床,順手拿了條披肩將自己包住,腳步虛浮的扶著牆麵步下樓梯。


    還沒踏進客廳,曖昧的調情聲已先蕩入她的耳裏。


    「千宇,你好討厭……不要咬那裏……會癢,嗬嗬。」女人的嗓子嬌嗲媚人,時而輕哼,時而喘息,十分享受似的不停嗬笑。


    夏璿音一手緊揪著胸口,雙腿不住發抖的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淩遲。


    客廳裏,齊千宇和一個容貌嬌豔的女人衣衫淩亂的坐在沙發上,熱情地擁抱親吻彼此。


    齊千宇吮吻著那女人的下巴,大掌在她纖細的腰間來迴撫摸,女人的雙手緊攀住他厚實寬大的背,媚眼如絲的望著他,眼神充滿肉欲的崇拜。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因為激動和憤怒,夏璿音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眼中是深沉的痛楚。


    「討厭,這裏怎麽會有別的女人?」嬌豔女人毫不害臊的瞟了夏璿音兩眼,雙手勾上了齊千宇的後頸,噘起紅唇嬌嗔抗議。


    齊千宇淡淡揚眸,毫無感情的睞向夏璿音。「隻是個趕也趕不走的花癡罷了,別理她。」


    「哎呀,她這樣氣唿唿的瞪著我們,好破壞情調哪。」女人抱緊了齊千宇,豐潤的紅唇含 住他的耳垂,挑釁意味濃厚的瞟向夏璿音。


    「那就進房間吧。」齊千宇吻上女人的頸側,愉悅的揚開笑容,充滿情欲的熾熱眼神性感迷人。


    震驚而惶然的看著這淫浪的一幕,夏璿音深深咬住下唇,直到蒼白的唇瓣泛開血絲,嚐到了血的腥甜。


    「齊千宇,你不能這樣對我……」她兩眼空洞的望著他,看他旁若無人地親吻那女人,一臉沉浸享受的撫摸那女人。


    「千宇,她在跟你說話。」女人媚眼半睜的輕推齊千宇一下,豐滿的乳房已經半露在領口外,她也無意遮掩,反而刻意挺起上身引誘他的目光。


    齊千宇不耐煩地撇過臉,神情厭惡的迴視夏璿音。「妳說夠了沒有?沒看見我在忙嗎?有多遠就滾多遠,少來煩我。」


    夏璿音像瘋了似的撲上前,用力扯開齊千宇抱住那女人的雙臂,就算滾燙的淚水模糊了視線,腦袋昏昏沉沉,依然無法阻止她去拉迴屬於自己的男人。


    「你是我的丈夫!你不可以跟別的女人亂來!」重感冒尚未痊愈,她的嗓音因為尖叫幾乎啞透了。


    齊千宇使勁甩掉她的手,冷笑道:「所以呢?妳要告我通奸嗎?請便,我沒意見。」


    好殘忍……好殘酷……他怎麽可以這樣對她?怎麽可以!


    夏璿音的心碎了,徹徹底底的碎了。


    他可以羞辱她,可以用言語傷害她,可以毫無感情的跟她上床,可以把滿院子象征兩人愛情的櫻花樹全砍光,但是他不能在她麵前跟別的女人親熱!


    因為,這個舉動代表著……他是真的不愛她,連一點點也沒有。


    如果他心裏有她,哪怕隻是微乎其微的一點點,他都不可能這樣做。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麵前,親吻擁抱另一個女人……沒有一個男人做得出來。


    這段時間一直支撐她堅強下去的,是她深信著他心中始終有她。即便這麽多年他隱藏真實的自己,戴上溫柔的假麵具欺誘她,但是她不相信他可以做到無動於衷。


    無論真實的成分有多少,她始終認為他是愛她的……可現在看來,全是她一廂情願的自我安慰罷了。


    「你真的……真的從來都沒愛過我?」即便到了心死的這一刻,她依然執拗的想知道他的答案。


    哪怕她明知道他給的答案,絕對不會是她要的。哪怕她明知道他會借由這個答案,淩遲她傷痕累累的心。


    或許她是自虐的,非得要傷到皮開肉綻,心痛得快死去的地步,才肯真正認清事實,從自我編造的美夢中徹底清醒。


    齊千宇直勾勾的凝視著她,冷冷一笑。「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愛妳,一點也不愛。」


    「真的……連一點點也不愛?」話一問出口,連她都覺得自己很悲哀。


    「要我重複多少次,妳才聽得懂?我不愛妳,就連一點點也不愛。」齊千宇眼神冷絕的說,俊美的而龐上隻有傷人的獰笑。


    夏璿音唿吸一窒,單薄的身子微微震顫,無盡的酸楚湧上眼底,她閉緊眼眸,卻阻止不了傷心的淚水流下。


    「千宇,我看我還是先離開好了,你跟你的……老婆?」女人又嬌又媚的斜睨了僵立的夏璿音一眼,姿態誘人地貼在齊千宇的背上。「你們兩個人還是先把話說清楚,我不打擾了。」


    齊千宇俊臉一撇,冷峻殘酷的神情立時消失,甚至對那女人揚起性感迷人的笑。「別理她,她就是犯賤,不管我怎麽趕都不肯走。」


    「可是……啊!」妖嬈的身軀忽被強壯的手臂打橫抱起,女人嬌唿一聲,伸出雙手勾住齊千宇的頸子。


    齊千宇抱起女人走向樓梯,經過夏璿音身旁時,含笑的長眸不避諱地直瞅著她。「我現在要帶女人進我們的主臥室,妳有意見嗎?」


    夏璿音睜開紅透的淚眸,目光空洞的直視前方,木然的搖搖頭。


    咬牙壓下心被撕裂的痛楚,齊千宇揚起滿意的笑容,抱緊了懷中的女人走上二樓。


    兩人曖昧的調情聲,在行進間仍會飄進她耳裏,夏璿音整個人像是麻痹了似的,發抖的纖手攏緊了身上的披肩,遲遲沒有任何動作。


    她深愛的男人,她的丈夫,正和另一個女人在他們擁有甜蜜迴憶的那張床上……


    最絕望的淚水不是湧出眼眶,而是湧入心底,把希望的火苗都熄滅了。


    就算他說上一千次、一萬次的「我不愛妳」,也比不上當著她的麵背叛她來得殘忍。


    他是真的……真的不愛她。


    也許是因為她從來沒恨過人,所以不曉得仇恨的力量有多可怕,所以低估了仇恨,也低估了他想報複的決心。


    也許……她真的從來不曾真正了解過他,根本不認識真正的他。


    如果他隻是將對她父親的恨轉嫁到她身上,因此想折磨她,看她痛苦難受,這一刻他終於成功了。


    她的心,已經碎得萬萬片,再也拚不完整。


    揚起視線模糊的雙眼,夏璿音站在原地環顧四周,將曾經帶給她幸福感的這個家,每一景每一物,每一分甜蜜,每一分快樂,都烙印在心底。


    她走向玄關,不忘貼心的關掉客廳的燈,將門廊上的複古掛燈點亮。記得當初他曾對她說,會設計這盞燈,是方便她往後為他等門。


    那時的他笑得多溫柔,深邃幽黑的眼眸中倒映著她的笑靨,她傻傻的以為,可以就這樣幸福一輩子,跟他攜手走到老。


    原來一切都隻是一場夢。一場包覆在醜陋仇恨中的可笑美夢。


    走過一片光禿的院子,夏璿音停下腳步,笑著流淚地瞅了一眼,然後持續往前走,再也不迴頭。


    二樓陽台上,齊千宇麵無表情的目送那抹嬌小身影離去,胸口傳來一陣陣撕裂的痛。


    他成功了,不是嗎?


    將夏瑋明最心愛的寶貝傷得徹底,把她的心,她的愛,狠狠的踩成碎片,不屑一顧,也成功逼走了死纏爛打的她。


    他應該高興,不是嗎?


    伸手撫上嘴角,他發現自己連一絲笑意也沒有。


    閉緊了灼燙的眼,他轉過身,走出陽台,不許自己再望著她離去的方向。


    「你明明愛著她,何必還要請人來演這場戲?」嬌媚的女人斜倚在房間門口,一臉質疑的望著他。


    「妳的工作已經結束了,請離開。」齊千宇看也不看她一眼,兀自與她錯身而過,順手還將主臥房的門關上。


    這個小動作卻引來女人的低笑,齊千宇不禁皺眉冷睞。


    「妳笑什麽?」


    「你似乎很擔心我會隨便闖進你和你老婆的私人空間?假使你真的想逼她走,又何必擔心別人登堂入室?」


    齊千宇聞言一震,凜眸冷道:「夠了,請妳馬上離開。」


    女人笑了笑,聳聳肩,轉身下樓。


    齊千宇站在走廊上,一剎那竟有些頹然無力,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空間,如今冰冷空蕩,隻剩下他一人。


    千宇。


    他撇眸,彷佛聽見那熟悉的撒嬌嗓音,不禁又打開房門,走進每一處都充滿甜蜜記憶的主臥室。


    走到她的床位那一側,他緩緩坐下,將臉埋入大掌裏,眼底湧出一股灼熱的液體。


    才曉得,原來傷她最深的他,才是最痛的那一人。


    原來,一直要到她心碎離去,把彼此都傷到遍體鱗傷,他才會從蒙蔽了自我的仇恨中徹底醒悟——


    他,一直愛著她。


    這些日子來,他早已分不清,這段充斥著無數謊言的婚姻,究竟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傷害她的同時,他也在傷害自己,看她痛,看她哭,他的心也被狠狠撕裂。


    可是恨太深,讓他無法麵對自己真正的感情……


    他真的,就這樣徹底失去她了。


    他的心,似乎也隨著她的離開,一同死去。


    兩年後


    一到周末假日,宜蘭的遊客明顯增多,許多來自北部的都會人,趁著放假來這裏當假日農夫,或是踏靑散步,享受繁華都市中看不見的青山綠水。


    櫻花小館的生意經常是周一到周四清清淡淡,到了周五晚上便進入一個人有兩雙手也不夠用的忙碌狀態。


    雖然賣的隻是一般家常菜,古樸懷舊的木造店而也不算寬敞豪華,但是吃過的人大多讚不絕口,透過某些美食部落客的傳揚,櫻花小館的生意近來明顯更火紅。


    而且隻要是熟門熟路的人都曉得,櫻花小館最大的特色之一,就是有位美麗又低調的年輕老板娘。


    「夏姊,妳平常都怎麽保養的啊?皮膚細得像豆腐!」趁著下午館子裏沒什麽客人,工讀生筱喬搭在原木櫃台邊,兩手撐著臉頰,滿是欣羨的瞅著老板娘細膩雪白的肌膚。


    夏璿音正忙著算賬,隻是抬了抬眼笑睨筱喬。「突然灌我迷湯,該不會是想預支薪水?」


    筱喬啐了一聲:「切,我是說真的,妳居然這樣誣賴我,哎哎哎,夏姊,妳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嗯,我確實是不夠意思。上個月讓妳蹺了三天班,沒扣妳薪水還多補貼餐費,這個月妳已經遲到五次,我也沒扣妳全勤……」


    「啊啊啊!夏姊,妳最夠意思了,我打過這麽多份工,從來沒遇過比妳更有意思的老板娘。」筱喬嘻皮笑臉的改口奉承。


    夏璿音笑彎了眼,又俯下臉繼續算她的帳。她一向習慣自己動腦算賬,不喜歡什麽都交給電腦係統,況且,好不容易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店鋪,她想更確實的掌握每一分開銷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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