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住處,袁重暉翻閱著《書海無疆》,不禁被裏麵的文字吸引了,原來裏麵講的都是一些書道的知識和內容,再加上對洪老夫子那天寫的“水”字是印象深刻,希望自己將來也能隨意寫出那樣讓人心動的字來,所以就不由自主地拿起筆開始練習書道來。


    寫著寫著自己也悟出了一些道道:比如要用筆鋒寫,頓筆的重要性,似快實慢的書寫奧妙……


    但是寫著寫著他就發現了幾個問題:一是在深入書道的過程中,後來寫得似乎還沒有剛開始寫得好;二是練習書道的時候心很難靜下來,總有枯燥難耐的感覺;三是洪先生並沒有拿一些字帖讓他們臨摹,而是自己寫一些字讓他們去揣摩學習,這和前世地球上對二王書道的追捧和學**相徑庭。


    對這些疑問,書典上並沒有答案,於是袁重暉前去向洪老夫子詢問,洪老夫子沉思了一下,先解答了第一個問題:“剛學習書道時,人的興趣比較濃,對一筆一劃比較敏銳,觀察的也就認真細致,所以寫起來自然就比較規範,時間一長,興趣下降,思想有了懈怠,書寫起來就不是那麽認真,所以感覺反而不如起初練的時候,這時就意味著你的書道到了一個瓶頸,如果堅持不懈很快就會更上一層樓。”


    對於第二個問題,他並沒有直接迴答,而是讓袁重暉隨意寫一個字條。


    袁重暉隨手就寫了這樣一句話:“鴻裕,今天吃的可飽,可否能出去再搓一頓?”


    看了袁重暉寫的字條,洪老夫子一時無語。在袁重暉寫完後,洪老夫子把紙條上的字全部打亂,讓他按照打亂的順序重新寫一遍,寫完後再按照字條原來的順序排列好,比較一下兩次寫的字體好壞,然後想一下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差別。


    對於洪老夫子的這一奇異的安排,袁重暉心裏很是不解,不明白這樣做是為了好玩還是別的,但還是把疑惑放在心裏,一一照辦。


    當袁重暉把自己兩次寫的字放在一起的時候,發現出了明顯的不同,第二次明顯沒有第一次寫的好,不對呀,第二次應該比第一次寫得好才對呀!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他百思不得其解,就問洪老夫子。


    洪老夫子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文字有靈,書道有路,但也得書寫人投入自己的思想感情才行!”


    他接著解釋,“當你單純的為了練字而練字的時候,隻是按照字體的書寫方法來進行呆板地模仿,字寫起來就是死的,和其他人寫起來沒有什麽兩樣,就沒有什麽創新和新意,自然就容易枯燥和乏味,所以心很難靜下來!可當你帶著某種運用的目的而寫的時候,精力自然就會集中,很容易投入你的思想感情,所以寫的字就會靈活生動,比單純的書寫就好了許多。所以當一個字你不使用它,不賦予它生命活力的時候,它就是單純的一個僵硬的死板的沒有靈魂和生命力的字而已,所以使用它讓它活起來才是書道的關鍵。當然怎樣使用它讓它活起來與書寫人的修為和精氣神有直接關係,也與書寫時的環境氣氛有密切關係,以後你自然就會明白。”


    “有思想情感地書寫它,使用它,它才會富有生命力,寫的才會好!”袁重暉恍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怪不得流傳下來的書法經典都是一些生活小劄、文章之類的,很少有單純的字帖!”看見袁重暉這麽快就領悟了其中的道理,洪老夫子很是高興,他捋著下巴上不多的稀稀胡須接著解答第三個問題:“書道一途,博大精深,與時俱進,就連書聖也不能說就全部掌握了書道的奧秘,更不要說後世的學習者了,更不能說自己登上了書道的巔峰,不過都是在路途上跋涉的一個攀登者而已!正因為它博大精深而又源遠流長,所以我們在學習的時候,就需要溯流而上,由近及遠,就像爬山一路攀爬,才能逐漸觀賞到高處的風景。”


    洪老夫子敦敦教誨:“書道最忌諱的就是好高騖遠,至於為什麽沒有讓你們去臨過去一些書寫大家包括書聖的字體,是因為你們的品性修為達不到那樣的高度和層次,一旦深陷其中,不但學不到其中的精髓,反而容易走火入魔,誤入歧途!”


    袁重暉聽了洪老夫子的一番教誨,深思良久後,不由心裏一動,“這不是和念道有相似之處嗎!原來如此!”


    在發現了書道和念道的相似之處後,就在心裏琢磨著,就從《浩然正氣歌》入手,如何在書道和念道之間搭一個橋梁,從而掌握駕馭文字的力量,這樣的話,自己可就賺大了!


    所以,袁重暉沒事的時候就在嘴裏念念有詞,琢磨其中的道道,這在外人看來就有點精神失常的味道。


    知道的,理解袁重暉的修道之癡;不知道的還認為他有點走火入魔的味道,悄悄地跑去向院長洪老夫子打小報告,洪老夫子自是一笑了之。


    也許是心有靈犀吧,袁重暉正在琢磨書道和念道的事呢,鴻裕跑來了。原來這一段鴻裕自己在啟道院憋得夠嗆,嫌院裏生活太單調乏味,就過來悄悄問袁重暉要不要偷偷溜出去放放風。


    袁重暉自然明白他的小心思,肯定是嘴饞,想要約齊冀等人出去幹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了,並沒有像先前寫的字條那樣欣然同意,而是當頭給他一個鑿子,鴻裕捂著頭呲牙咧嘴地跑走了。


    趕走鴻裕後,袁重暉重新靜下心來,感悟《浩然正氣歌》,如果按照洪老夫子說的“文字是有生命,有魂靈,也是有力量”,那麽這生命、魂靈和力量一定會隱藏在文字之中,那麽自己就從文字本身下手好了。


    “日出東方,照我欞窗,洗我魂魄,曜我紫皇;山川顯形,萬物生長,浩然之氣,一瀉汪洋”這幾句是說浩然之氣隨著太陽的升起而出現壯大,並對身體內的魂魄、紫府包括萬物給與洗禮和滋養,那麽自己就觀想太陽好了!


    他一邊念著這幾句,一邊在心中觀想著太陽的出現和光芒萬丈的樣子,果然,隨著識海裏意念的推動,一股暖洋洋的氣息在肺腑間緩緩升騰,遠比單純的朗誦文字要快得多,也大得多。


    有門!袁重暉心中大喜。


    再思索下麵幾句,“揚其正氣,辟其乖張,魑魅避匿,魍魎震惶”是說浩然正氣對陰邪之氣的城懾和驅除作用,浩然之氣所到之處,萬邪避匿。


    他於是就觀想神識和意念驅使著這股氣息對身體內的濕邪之氣進行驅除,隻覺得隱隱約約的身體內的絲絲涼氣似乎慢慢被驅除了出去,果真神奇!


    再看下麵“其若為天,必戴其蒼,其若為地,定履其黃;其若為水,浩浩湯湯,其若為山,巍巍蒼蒼;其若為劍,斬斷虛妄,其若為爐,造化四方”,是說浩然之氣可以變幻成天、地、水、山等各種事物的形狀,並且具有事物所具有的強大力量。


    隻是天地太闊大了,他也知道自己的氣息對此是蚍蜉撼大樹,那就觀山觀水好了!於是他就邊念叨著“其若為山,巍巍蒼蒼”邊在心裏觀想著“山”的形狀,隻覺得識海之中一座煥發著浩然之氣的大山直撲肺腑而來,他眼前一黑,壓得他一口氣沒有喘上來,趕緊停止了觀想。


    好不容易喘過氣來,袁重暉在心裏感慨自己自己體內能夠運轉的氣息還是太弱小了,承載不起大山這樣剛強的事物!他看著“其若為水,浩浩湯湯”八字,眼神有點明滅不定,“水柔而利萬物”,就是不知“浩浩湯湯”,到底有何浩大,別再跟觀想大山一樣吧,他心裏有點忐忑,不知該不該繼續。


    糾結了半天,他才下了決心,不試試怎麽知道行不行呢!那就繼續觀想水好了,於是他把牙一咬,再試試!他於是他就邊念叨著“其若為水,浩浩湯湯”邊在心裏觀想著“水”流的形狀,這時隻覺得識海之中一條散發著浩然之氣的河流徑直向著肺腑傾瀉而來,瞬間淹沒了整個肺腑,並向著心海深處衝去,心海內深處的正字符卻似乎感知到了什麽美味似的,一下之就把這條所謂的洪流吞噬進去,並搖晃了一下,似乎還意猶未盡。


    “噗!”一口鮮血噴吐了出來,袁重暉卻眼睛一黑,頓時失去了知覺。本來剛才觀想大山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些許內傷,這次是傷上加傷,才使得他受此重挫,這也是幸虧正字符的吞噬,另外他朗誦浩然正氣訣已經有了一些時日,體內的氣息對此有了一些熟悉和適應,能夠在肺腑間得到一定的儲存,肯定會爆體而亡!


    等到袁重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邊站著皺著眉頭的洪老夫子和沉著臉的包掌櫃。


    看見袁重暉醒來,洪老夫子並沒有責怪他的魯莽和冒進,而是捋了捋不多的幾根胡須,麵帶苦笑地對袁重暉說道:“袁小子,實話對你說吧,我給你說過的‘文字有靈’其實是有不同情況的,凡體體質的人由於體質的原因,寫的文字隻能影響人、感染人;靈體體質的人達到一定修行境界後書寫的文字才會具有特殊的力量,這時,它又有了另外一個名字,叫‘靈字符’,是靈符的一種。‘文字’、‘字符’,二者一字之差卻又天淵之別,那天我給你寫的‘水’字就是一種靈字符。“


    說到這,他麵帶笑容和藹地說道:“鬱塞的經脈我已經替你疏通了了,隻是你肺腑間的傷比較麻煩,一時半會之間恐難痊愈,多練練書法,,解鈴還須係鈴人,有利於身體的恢複。另外,這樣吧,啟道班的課程已經基本講完,這段時間你就迴去好好靜養,等到養好後再來學院繼續學習。”他還以為袁重暉是因為修煉書道而引起的呢,殊不知卻是念道!不過這二者在修煉之初卻有相似之處,很難辨別。


    包掌櫃就沒有這麽好臉色了,他沒好氣地說:“小子,我知道你修道心切,雖說修行講求的是勤勉二字,但是也講求機緣,欲速則不達,尤其是書道一途,更講究厚積薄發,十年磨一劍,多少天才在書道一途上夭折,更不要說你一個資質普通出身平凡的窮家小子了!再這樣折騰,小命遲早也會丟掉!”說完,往他嘴裏塞一個治療身體的藥丸,甩手去找洪老夫子下棋去了,上次來書院和洪老夫子下棋輸了幾局,這迴可得扳迴來,不然以後都沒有臉麵再來書院。


    在二人走後,袁重暉想著包掌櫃的話,句句都是至理名言,可是按照現在的情況,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成為修行一道的強者,他總有時不我待的危機感,再說,前人也說過“出名要趁早”嘛,左右都是理,成王敗寇,古往今來,概莫過此!


    所以他認準了一個理——事在人為,隻要自己堅持不懈,總會走出一條自己的修行大道。在腦子裏趕跑了剛才包掌櫃的話。雖然洪老夫子說自己的肺腑的傷一時之間難以痊愈,但他相信自己有辦法把它很快治好,其秘密就在浩然正氣訣上!


    他不再觀想,而是依舊朗誦浩然正氣歌,隨著朗誦的進行,暖洋洋的氣息重新又在體內流轉,隨著浩然正氣在識海和丹田內的周而複始、循環往複,一遍遍滋潤著受傷的肺腑和經絡。果真像古人說的那樣,解鈴還須係鈴人,受的傷果然恢複得很快,身體內其它的傷也康複了,當然包掌櫃的藥丸也功不可沒。


    康複後的袁重暉並沒有放棄對浩然正氣歌的琢磨,他靜心探究問題的原因,總結出來有幾個,一是自己的念想之力還過於弱小,承載不了浩然正氣所寄寓的山水這樣浩大的事物;二是自己接觸的時間太短,尚不能駕輕就熟地掌控自己的氣息;三就是自己的體質問題,身體強度既不夠大,又不能和外界靈氣相交流,氣機在體內流轉時自然更容易鬱塞,包掌櫃不會說謊,資質普通出身平凡的自己恐怕就該在修行之途上遭受苦難和波折!


    針對以上的問題,他根據自己的情況,反複思索後,終於他找到了辦法:一是切斷朗誦《浩然正氣歌》和觀想之間的關係,朗誦的時候不觀想,觀想的時候不朗誦,洪老夫子不是說過文字本身就是有生命、有魂靈和有力量的嗎,自己先和浩然正氣歌裏麵文字本身溝通交流,熟悉了其內在的魂靈和力量後,這些文字涉及到的山山水水等事物就不會對自己產生排斥之力了;二是先觀想弱小的食物,像花花草草之類,即使是山水,也要賦予一定的內涵,如小山,小溪等,不能籠統地一概而論為山就是山,水就是水!


    “困難的牢籠束縛不住念想的翅膀,隻要你想要去飛翔!”袁重暉小心翼翼地慢慢試驗。觀想山字,就滿眼小山的樣子,小山蔥蔥綠綠,安靜祥和;觀想水字,就意溢小溪的形象,小溪淙淙咚咚,歡快悠然……


    袁重暉沉潛於文字觀想帶來的快樂和形象世界中,流連忘返,每當他觀想之時,心海深處的正字符就搖晃著身體,似乎很享受的樣子。


    他終於成功地施行了自己的辦法!雖然這辦法有點笨拙、天真,距離用念想來駕馭文字的力量要求相距甚遠,但是至少窺到了一點門徑,比從前更加感悟到了文字的魅力和內涵。


    他相信,隨著自己念道的進步,念想力的逐漸強大,終有一天,他會在念道和書道之間架起一座相通的橋梁,寫出像洪老夫子那樣的靈字符來!


    世上有難事,也怕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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