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道友竟然救了我一次, 那恩情便是兩相消抵了, 對了,不知此處是何處?”


    而在聽到葉齊的話, 朝鄑臉上的笑意未變, 卻『露』出了有些為難的神情。


    “其實我也隻是在被封印之力衝擊到此界時方才醒來的, 如今還沒來得及查看。不過周圍應該是沒有過多危險的, 葉道友為這幾位道友驅逐初魔之氣的時候,我可以在旁護法。”


    和聰明人不得不說十分省力,當聽到葉齊這句話時, 朝鄑就明白了葉齊的話下之意, 男人毫不推諉地接過了守衛的重任, 葉齊也不客套, 他微微點了點頭之後,返身便向著和麓一行人走去。


    煉化這三人體中的初魔之氣, 可以說是一個工程量極大的事情,而朝鄑雖然答應了為他護法, 可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荒僻之界,葉齊仔細思慮了一番, 還是覺得不能在此地煉化初魔之氣的同時,開始第二次重煉自己的金丹。


    然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到自身仍存有的些許初魔之氣,葉齊還是決定先煉化了自身的初魔之氣後,再去煉化和麓他們體內的初魔之氣。


    而在體內的血肉金丹仿佛化為金燦燦的熔爐,緩緩煉化著初魔之氣時, 葉齊卻是能感覺到金丹的蠢蠢欲動,似乎恨不得己身也投入這炙熱的熔爐之中。可是葉齊決心已定,自然不會被金丹的異樣影響,在沉靜了金丹,直到完全熔煉完初魔之氣後,這次葉齊輕車熟路,隻花費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就煉化了自己體內殘餘的所有初魔之氣。


    然而和麓與莫伶仃,鶴合歡體內的初魔之氣卻是極為濃鬱,以防誤傷了他們,葉齊也是在小心翼翼地試驗著自己體內的金丹熔煉之力的精準程度幾次後,方才開始煉化和麓體內的初魔之氣。


    這一次煉化完全,足足過了十數日。而在煉化之中,和麓便已經逐漸醒來,在葉齊的指引下,和麓配合著他的動作收斂著靈氣,讓體內的初魔之氣無所遁形。


    而在煉化了和麓體內的初魔之氣後,葉齊也如法炮製,有了在和麓身上得來的經驗,莫伶仃與鶴合歡也很快醒轉了過來。兩人聰明地同樣沒有問葉齊煉化初魔之氣的秘法,而是向著朝鄑打聽著他們一行人逃出的經過。


    而朝鄑也沒有猶豫,他直接說了是守印人最後保護了重鄴身體的事實,鶴合歡開口問道。


    “重鄴與那守印人是何種關係?”


    朝鄑搖了搖頭,男人誠實地說道。


    “這我也不知,或許是守印人看著重鄴太過可憐,方才最後護住了他,而在知道守印人以及那魔物不會兌現將他送迴仙界的承諾之後,重鄴就瘋了。”


    朝鄑說的輕描淡寫,然而場中之人卻不由麵麵相覷地蹙起了眉。


    “瘋了?”


    朝鄑點了點頭,也沒有過多避諱地說道。


    “重鄴戀慕他的主人,可是仙靈之體本身已經是一道靈氣所化,他算不上是生靈,體內也承載不了過多靈氣,因此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最終也不可能迴到仙界。如果不是他的意識陷入了混沌之中,隻怕我也沒那麽輕易地便能壓下他。”


    而在微微頓了頓之後,朝鄑繼續說道。


    “隻是我打算將我的神魂抽離出來,嚐試著借軀重生,隻是這樣一來,重鄴沒有人壓製,極有可能馬上發瘋,諸位覺得呢?”


    “我們可以幫你殺了他。”


    莫伶仃沒有絲毫顧忌地說道,對於莫伶仃而言,靈氣所化的仙靈之體根本不算一個完整的人,再加上重鄴已經吞噬了不知多少人,如今重鄴既然發瘋了,莫伶仃將毫不相識的靈氣化身殺了,心裏沒有任何負罪感,甚至認為這也算得上是給這具瘋魔的仙靈之體一次解脫。


    然而鶴合歡與葉齊卻是聽懂了朝鄑的話下之意的。


    “仙靈之體有何用處?”


    鶴合歡直接問道,朝鄑勾了勾唇,神情瀟灑一如往常地說道。


    “仙靈之體可以算得上是一處容器,這容器可以融入許多神魂與血肉,那神魂不會因為脫離主體而死亡,若是『操』作得當,也可以作為一次保命的後路。”


    然而聽到了朝鄑的這句話,鶴合歡卻是沉默了下來,男人搖搖頭歎道。


    “神魂若是有損,隻怕於我的推演大道有礙。這具仙靈之身還是讓給別的道友吧。”


    和麓與莫伶仃跟著搖搖頭,而仔細想了想,葉齊也覺得這處仙靈之體的用效有些雞肋。


    神魂自然不是說分就能分的,如果一個人修猛然缺少了一片神魂,就如同一個常人少了手足一般,不少要求神魂完整的法術與人劍合一的劍法都不能施展。而若是說在將死之時用上這處法子,敵人發現神魂殘缺,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而若是仙靈之體的重鄴清醒,哪怕從敵人手中掙脫了,被不知是敵是友的重鄴掌握,也未必就是一個好結局。


    除非是如同朝鄑這般萬年難遇的僥幸情況,不然這仙靈之體能夠儲存神魂的效用也著實是雞肋。


    看著葉齊與和麓等人都沒有接受這具殼子的打算,朝鄑歎了口氣,本來打算說些什麽,然而男人陡然之間神『色』一邊,卻是極力壓抑著什麽一般地低沉說道。


    “重鄴想要重新掌握這具軀體,各位道友最好做些準備。”


    然而鶴合歡一聽,卻是毫不顧忌地說。


    “無事,見他一麵又何妨,我倒是想聽聽她要說些什麽。”


    鶴合歡勾著唇,一派輕閑公子哥的樣子,然而眾人此時才想起他們脫離了封印之境,鶴合歡是一位元嬰修者,實力可以完全施展的事情。


    任是那重鄴有再多後手,在一位全力防備的元嬰修者麵前,金丹修者也如同一隻大不了多少的螻蟻一般,根本不可能翻起再多的波浪來。


    然而以防萬一,眾人還是躲在了鶴合歡的身後。而和麓頓了頓,卻是向朝鄑肩上的黑蝶伸出了手,朝鄑仿佛忍耐著極大的痛楚,額頭上的青筋幾乎條條綻出,然而男人還保持著平穩語氣地勸道。


    “去吧,我沒事的。你師尊隻是擔心你。”


    幽間扇了扇翅膀,雖然有些猶豫,但為了讓朝鄑放心,最後還是緩緩落到了和麓的手上。而和麓將幽間放在他的肩上後,也立刻就躲到了鶴合歡的身後。


    有著元嬰大能撐腰,眾人立刻感到滿滿的安全感來。而下一刻,『露』出痛苦神『色』男人麵上神態一減,本就氣質聖潔,麵容出眾的重鄴睜開眼。


    重鄴沒有如同眾人所想的使出任何手段,他隻是撩開衣袍,脊背挺直地直接跪下。


    “我願為奴為仆,做一切染血髒汙之事,隻求各位留我一條『性』命。”


    沒有聲淚俱下地痛哭和哀求,男人銀光燦燦的瞳眸安靜澄澈,銀發上是如同潺潺流水般的溫潤華光,如同仙神般聖潔的麵孔上沒有一點恐懼和軟弱流『露』而出,就如同一具製作得完美無缺的傀儡一般沒有半點表情。


    然而鶴合歡卻一點都沒有受這重鄴神態的變化而有所動搖。相反,隻要一想到便是這人害他們陷入了如此困境之中,鶴合歡此時恨不得就真將這重鄴煉為傀儡。


    “那你所求為何?”


    看出了鶴合歡正在氣頭上,莫伶仃伸手壓上鶴合歡的肩,男人壓住了鶴合歡正要爆發的氣勢,沉沉地出聲問道。


    重鄴沒有因為鶴合歡與莫伶仃的動作而變過一絲神情,男人垂眸,脊背挺直得如同萬年不變的青鬆一般,聲音如同珠玉落入玉盤一般得動人分明。


    “我隻求在認主之人飛升仙界之時,能夠將我帶上。”


    “倒真是情深啊,”鶴合歡不知是嘲諷還是感歎地說道,“你的主人哪怕丟了你,你也還是對他這麽死心塌地。”


    仿佛對鶴合歡的話耳若無聞一般,重鄴平靜地跪著,緊繃地挺直的身軀卻透『露』出某種執拗的意味。


    場中無人不知重鄴手上隻怕沾染了無數人的鮮血,可是仙靈之體終究是一縷靈氣所化,而受著魔物指使,重鄴的存在頂多是一把覺醒了靈智的刀。對它雖然不喜,可是眾人卻也沒有將所有不滿都傾注到這把刀身上的意思。


    而鶴合歡恢複到了元嬰實力,在他眼裏,重鄴哪怕拚死相搏,也泛不起多少風浪。他便興致缺缺,毫不掩飾地問道。


    “有哪位道友願意收留這仙靈之體的?若是沒有,我就將他殺了,也省得日後後患無窮。”


    然而葉齊卻是想到了什麽,他分出些許心神來到空靈環中。


    早就迫不及待的巫茫在此時上前,開口說道。


    “大人……”


    “仙靈之體對你可有用處?”葉齊直接問道,而巫茫臉上剛開始有些『迷』茫之『色』,在聽到葉齊解釋之後,巫茫立刻流『露』出驚喜交加神情地說道。


    “若是『操』作得當,仙靈之軀可以留住瀕死之人的神魂數日,無論是用作煉『藥』還是煉器……”


    而在清楚了仙靈之體確實有用之後,葉齊也來不及再聽巫茫多言,他立刻開口道。


    “重鄴留給我處置吧。”


    本來已經閉眸等死的重鄴猛然一睜眼,幾乎沒有給葉齊任何反悔的機會,下一刻仙靈之軀的意識之海便完全敞開,葉齊也十分順利地在重鄴身體中留下了印記。


    而仙靈之軀嚴格意義上並不能算是人的存在,葉齊也不放心將重鄴放入空靈環中,在以著封印之符將化為手掌一片的晶瑩水晶的重鄴抽離出來封印好之後,眾人也商討起了該如何將朝鄑的神魂安全抽離出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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