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 真是有趣, 師尊,你到底是從哪裏找的這位妙人?”


    從著漫天遍野的白幕中, 一位麵上一笑, 便仿佛將這方雪白天地澄澈生光的男子輕鬆一邁, 便從白幕中宛如出了自己家一般地輕鬆踏了出來。


    莫伶仃的眼沉到極點, 男人黑沉的眼毫不掩飾地陰沉下來,下一刻一道劍光便狠狠向著朝見斬來。


    而那道淩厲得無可匹敵,宛如山川汪洋傾覆而下的劍勢輕而易舉地就從朝見身上穿透而過, 然而莫伶仃卻是沒有為此『露』出半分笑意, 男人凝著眉, 劍上如汪洋般充沛而鋒冷的劍意再一次將朝見所在之處『射』來。


    然而在這仿佛連天幕都能撕破的天幕衝擊下, 眾人卻都是能聽見白如晝夜的光芒中,朝見的聲音仍是一如既往地淡定而平靜。


    “我這不過是一處蝶蛻化身, 莫前輩何必一定要置我這處化身於死地呢?”


    然而莫伶仃冷淡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些許嘲諷似的冷淡笑意,在朝見眼中, 這位劍修身上的氣勢倒是比所有人都衝天而上幾分。


    “我若說我接下來這一劍,就能從你這具化身一並撕毀到你的本體, 你可信?”


    畢竟是曾掌一宗之主的刑司長老,察覺到莫伶仃這一道劍氣上仿佛匯集了千萬人之劍的森然煞氣,朝見臉上漫不經心的笑意終於緩緩收斂了起來,他終於意識到或許勾出他這處□□的存在,便是他眼前這些人剛才滔滔不絕的真正原因。


    畢竟這一處神魂傳訊固然有些困難,可是對於這方秘寶中的這幾位金丹修者而言, 毫無疑問在涉及這些重大之事時,他們不可能如此大意。以著朝見的心思縝密,想清楚這一點自然不難。


    “若是各位將我的本體一並擊殺了,我敢保證重鄴洞主會立刻警覺發現,各位在下一刻也絕對逃脫不了被重鄴洞主煉為人偶的結局。”


    在說完這一番話後,看著葉齊眾人臉上凝重的神情,固然知道他們已經相信了他的這番措辭,而他的本體也應該再無『性』命之憂,朝見還是無聲地從胸膛裏吐出一口濁氣。


    他自然明白,當他說出這句威脅之後的那一刻,他們之間主客的主動權便不再掌握在他身上。


    是他大意了。


    這世上的聰明人不多,武夫同樣不多,然而若是聰明人和武夫結合起來,那後果同樣是他不能力敵的。


    在瞬間擺正迴自己的心態之後,朝見陡然一正『色』,男子身上那股散漫之情一肅,那出眾的容顏上顯出真正的認真神『色』,朝見開口說道。


    “各位所料不錯,我讓各位從壽宴上逃脫,確實存了一分利用之心,可是這利用的對象中也包括我自己……”


    聽著朝見開始細細講述他的布局和目的,莫伶仃用神魂察覺到自己身後的三人都在認真傾聽,緊皺的眉宇間終於微微放鬆了下來。


    他是一貫最討厭這種勾心鬥角的心思了,而當初在玄門中,他選擇擔任刑司長老這一職,就是因為他最討厭和表裏一套,內裏一套的老狐狸打交道,而有時候他被坑了,他往往也懵懵懂懂,直到那些長老引為笑談時方才明悟過來,而刑司中的氣氛固然陰暗,然而刑罰都是有章可循,經過多代刑司長老積累總結出來的經驗。


    因此他隻需要按本招章地處理違反門規弟子,再鐵麵無私地守好刑司長老本分,這千年便也這般相安無事地過下來了。然而如今顯而易見的是,他一處未到元嬰的化身因尋鶴合歡被困在此處,許多本可以使出的手段和法力偏偏因為這處化身受限,而硬是使不出來,這時又遇到了他最頭疼的陰謀詭計這種難題。


    毫無疑問,熟悉了以往有宗門在背後,再其次也有相識長老在背後幫忙的莫伶仃在麵對麵前朝見真誠的麵孔時,根本分不清他哪一句話為真,哪一句話為假,修者最為依靠的敏銳感覺在這具化身中也仿佛蒙了一層霧一樣地遲鈍了許多,而哪怕直覺給出了答案,莫伶仃此時也不敢盡信了。


    若不是這直覺讓他莫名相信先前朝見的說辭,他或許還真的會在這一處陰溝裏翻了船。


    所幸他身上的最大一個優點,就是不怕丟人,俗稱臉皮厚。


    望著身後葉齊認真聆聽的樣子,莫伶仃十分坦『蕩』地發了一道神魂傳訊過去。


    “葉道友,那人說的有幾分真的,幾分假的,我們可以盡信嗎?”


    望著莫伶仃表情陰沉地側了側臉,望向他的樣子看似神情難測,然而一雙黑眸寫滿了場外求助的樣子,葉齊莫名有了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葉道友,我們該怎麽辦?”


    下一刻間,和麓在神魂傳訊的同時,同樣坦『蕩』地向他投來場外求助的眼神。


    曾唔同樣不著痕跡地往他這裏走近一步,神魂傳訊同樣信賴無比地問道。


    “葉道友,你和那兩位同門可商量出最終結果了?”


    望著這三道純然的眼神投注在自己身上,葉齊心中本來因為剛才朝見之語,而有了些許的想法,瞬間便被現實的沉重壓垮。


    他為什麽覺得自己好像帶了三個銀魄聖樹分枝?


    在將這一閃而過的古怪之感拋在腦後之後,葉齊心中一歎,卻是沒有絲毫隱瞞地將他心中想法與朝見所言再一一對照著分析給眾人。


    “朝見說他千年前已經同朝鄑隱居在一處密林,而朝鄑非常滿意他們的生活,直到某一天重鄴洞主陡然從天穹之上撕裂出一個開口一掃而下,然而朝見又說重鄴洞主的修為甚至未達元嬰期,有時顯出的是金丹期實力,有時顯出的是築基期實力,而重鄴洞主掠走一切有天資生靈時身旁並無二人,展現的卻是築基實力。”


    “眾多元嬰修者那時仍在城池之中,因此重鄴洞主身旁沒有元嬰修者這一點,我認為朝見沒有必要欺瞞我們,因為他若是需要我們合作,就定然不會在如此關鍵的涉及重鄴洞主的情報上作假,除非朝見清楚重鄴洞主實力這一點能為他爭奪出多一絲生機,因此我認為重鄴洞主實力這一點是存有古怪的。”


    “而那些魚姬手上的紅蓮法寶,說來可能有些湊巧,我曾經讀過些許煉器的法門,雖然於煉器一道上未有太多的精通,卻還是能從那日載我的雪蓮之上看出這法寶煉成不過百年的,因此法寶氣息並不圓融,比起煉器大師鍛造,更像是有大能通過煉器之法強行鍛造出來,手法粗糙,有些地方能看得出巧琢之跡,有些地方卻拙劣得連我都能看出錯漏來,而再結合朝見所說的重鄴洞主手下除了那些元嬰修者,並無可大用修者,”


    “而元嬰修者中隻有一位大能略通煉器,那便是萬臨煜的師尊,那一日我在古亭下遇見萬臨煜的師尊,也確實從那位大能的身上感覺到了屬於紅蓮與雪蓮這類法寶的氣息。那麽這些法寶出自這些元嬰大能之手的可能就極大了,而這處萬界寶卷的殘卷,我曾在一處古籍上見過,那已經是散落無處凡界之中的仙寶,而其上甚至有了仙人氣息,”


    “而朝見被重鄴洞主收入府下也不過百年之事,這百年固然朝見能小心翼翼掌握了足以驅使這萬界寶卷殘卷千分之一的地步,然而這短短不夠百年的時間也是不可能讓朝見如此輕易地掌握寶卷驅使之法的,而再結合殿上朝見被重鄴洞主訓斥時的姿態,朝見極大可能是得到重鄴洞主信任,方才能充當引路者。”


    “然後掌握這一處殘卷使用,最後再通過蝶蛻之術在我們任何人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逃進來的。這麽說哪怕是重鄴洞主所掌握的殘卷驅使,絕對要比朝見深得多,因此我們這一處看似隱秘之處,實際上也是無所遮蔽的了,而朝見顯然也以這點威脅我們,脅迫我們必須答應他的拯救朝鄑的計劃。”


    “而大宴之上,朝見已經言明了除非他故意留下出路,不然我們絕無逃脫可能,再加上這幅萬界寶卷已經被重鄴洞主看守得嚴密不『露』,所以嚴格上我們的兩種方法最後能逃脫的可能都極低,畢竟若是重鄴洞主真將這處法寶煉化了,那我們別說是破解法陣,隻怕是一觸及法陣就會被立刻發現。”


    “然而若是答應朝見,以朝見之心思,能在百年內混到重鄴洞主信任之位,他自然也不可能是蠢笨之輩,這樣的人尚且要等到我們這些被“請”來的修者進入,乃至於等我們將他的心思點破時,方才遮遮掩掩將朝鄑的事情全盤托出,而我們比起朝見而言,毫無疑問無論在天時地利還是人和上都占據了絕對的劣勢。”


    “因此朝見哪怕與我們合作,礙於他的蝶蛻之法委實太過精妙,我們不能確定元靈起誓是否會真的應驗在他本體元靈上,因此我們很難相信他,而他在某種意義上也確實可能利用我們達到救出朝鄑的目的,因此這兩種方法我認為都是死路。”


    望著眾人臉上的沉重之『色』,葉齊微微歎了歎,卻是打起精神接著說道。


    “不過我倒是將朝見隱瞞的關於重鄴洞主的根底和手段猜了個大概,各位道友若是不介意的話,我需要問朝見幾個問題,各位最好再同我一起商量一下我們的應對之法。”


    三人再點頭,而葉齊在看似隨意地問了幾個重鄴洞主樣貌如何,那群魚姬是何時招募,壽宴宮殿是何時建造的,元嬰修者到底住在何處,這處宮殿中的靈氣從何而來的問題後,他識相地止住了話頭。


    望著麵上已經顯出些許不耐的朝見,葉齊沉聲說道。


    “還望朝道友再等我們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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