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魔修那又如何, 殺一人為罪, 屠萬人稱雄,若有一日他能屠得萬萬人, 便能成就鬼帝之身, 再次重現於這白日之下, 獲得滔天尊榮與畏懼。


    這般想著, 當再度望下深峽旁的那些屍身血肉時,戾帝眼中已經帶上了連自己都不知的炙熱與瘋狂。


    然而與他預想的不一樣的是,他藏入魂體中的三個魂魄, 在進入這裏之後便仿佛受了天大的刺激一般, 魂魄的麵容飛快模糊, 魂體消散著, 眼看著就要從他手上化為一絲黑眼。


    戾帝也不願太過浪費,如今能多吞噬一縷魂魄, 也是對他魂魄的進補和在危急之時多強大一分實力的保障。


    將著三人的魂魄囫圇吞入口中後,戾帝再不有絲毫耽擱, 他的魂體化作一道黑芒徑直從無數血肉屍身上一穿而過。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本是打著哪怕查探不到什麽東西, 至少這些生靈屍身中也應該有些許魂魄殘留,可供他吞噬壯大己身,然而這一路上從這些屍身體中穿『蕩』而來,他竟是發現自己毫無所得,就宛如那些屍身中的魂魄被一處無形的舌頭『舔』舐幹淨了一般,簡直“幹淨”得讓他魂體發麻。


    越往屍身底部探入, 一股隱隱間發自本能的恐慌與畏懼,便讓戾帝的心緒徹底煩躁了起來,他的血眸中出現了隱隱的焦躁,甚至逐漸有了一種他來到了這裏是一個錯誤選擇的預感來。


    然而事已至此,他又哪裏還能有半分退步的餘地?


    戾帝一咬牙,便隻能堅持在無數屍海中遊『蕩』著,逐漸地,他似乎聽到了一陣細密的嚼煙和仿佛刀戈穿入血肉中撕扯開來的聲音響起。


    崖壁不可能有功法存在,如今功法唯一可能存在之處,便隻有那無數屍身之下的地方來了,戾帝此時隻恨自己沒有從那四個魂魄口中早早探出他們洞府的存在來,不過後悔也是無用,因為他自己也冥冥中感覺到,自己的吞噬對那些魂魄的震懾,或許還遠不及那邪修長老對那些魂魄的震懾。


    因此一些真的危及到『性』命的問題,他從這四個魂魄口中或許哪怕直接吞食了,也是撬不開口的。


    然而已經到了這裏,他再不下去一探,自然也是不甘心的。


    戾帝對於自己逃遁的速度還是有三分把握的,他相信除非是那金丹的邪修長老親自出手抓他,不然這屍體下麵無論有何物,至少他偷望一眼,立時離開的把握還是有的。


    而且他從這四個魂魄口中也隱隱猜測出似乎管理他們百些弟子魂魄的,如今也隻有這一處邪修長老,或許還有其餘幾位,不過那幾位肯定也是有要事絆在身上,一時脫不出手來的,而他自己最巔峰的實力,也隻是距離那邪修長老所謂的金丹境界不過一絲差距,這樣想來,或許他巔峰時候如果三人同力,能夠擒住這金丹長老也不一定。


    越往下遊去,戾帝發散開的思維便越發轉向於對自己將瞿問拋下的行為後悔,畢竟瞿問在身旁,確實也比他孤身一人要方便許多,而離安帝沒有追上來,或許瞿問為他說情了也不一定。


    戾帝沒有發覺的是,越往下遁去,就如同本能中的直覺在隱隱告訴他,此時唯有後退才是最好的結果一般,他向下遁去的速度越發減緩著,逐漸生出連自己都隻覺心煩氣躁的悔意來了。


    所幸他終於看到這一趟旅程的終點來了,戾帝小心翼翼地從著一處亮起了層層幽藍光亮的防禦護罩中探出,下一刻一隻青黑的足有數個壯年男子合起來大小的手便直直朝他所在攥來,戾帝將魂體一縮,立刻止住前進的步伐,方才險險躲過那一隻巨大無比的手。


    而那手的主人撲了個空,卻也不太在意,便隻是徑直再伸向屍身之中,隨意抓住數十處屍身,便連帶著挖出一大塊血肉來,戾帝小心地找到另一處藏身之所後,方才小心翼翼探頭看出。


    而僅僅穿過他麵前的那一處薄薄的血肉,這已經足夠讓戾帝看清麵前發生的這一切了。


    兩個足有數丈高的人屍在防禦護罩的坑底高高墊腳站起,而那些血肉便組成了高高在上的牆頂一般,以著極慢的速度緩緩壓下,不時得引發那些紫屍極其難耐而又萬分刺耳得仿佛直入神魂的一聲尖嘯來。


    紫屍的紫黑如樹皮般粗糙的皮膚下,暴漲的筋絡宛如一條條遊魚一般□□綻出著,那高大如同巨人一般的身體裏積蓄著足以翻山倒海的力量,皮膚和麵孔上隨著每一次的猙獰和進食,身體旁邊蒙上的一層紫晃晃的光芒足以將血□□退到紫芒之外,給他們留下進食的空間來。


    而紫屍五官的輪廓暴漲地猙獰著,青黑的牙尖血肉被大塊咀嚼著,發出讓人酸麻的撕咬之聲。


    而每一個紫屍伸出手,便足以將方圓十數米的屍體抓做一塊鮮血淋漓的肉球,然後擠壓著大口大口攥著那些血肉送入自己的口中,發出讓人耳酸的進食聲音,兩個紫屍身上的五官輪廓已經如同異獸一般凸出猙獰,大塊的腐爛惡臭血肉擁擠在他們的身旁,他們瘋狂地抱住血肉啃噬的樣子隻讓人想起瘋狂地喪失了所有神智的野狗一般。


    戾帝還來不及想再多,便見最靠近他藏身之所的一隻紫屍,此時眼眶裏一雙無神而『亂』晃的眼向著他藏身所在望來。


    下一刻,一隻挾著赫赫巨風的掌便以著讓他膽寒的威勢向他徑直攥來。


    先前光是看那一掌伸來的威勢,戾帝就忍不住生出些膽寒的後怕感覺來,如今直麵對那掌風的赫赫威勢,他更是感覺到仿佛唿吸都要被奪去的後怕來。


    明明他的意識已經尖銳到極致地唿喊著要立刻遁逃,然而當那巨掌的紫光比巨掌更早一步地蔓延到他的身上時,仿佛他的一舉一動,便連思緒都沉重至極一般,戾帝隻能眼睜睜望著那處巨掌向他握來。


    下一刻,一道堪稱詭戾的聲音便在他身後響起。


    “我看你還能躲到哪裏去?”


    便是一股極其狠辣的力道將他扯離了那巨掌的攻擊範圍,望著那紫黑巨掌在下一刻宛如穿過水一般直接將他所在之處的血肉打為血泥的樣子,而那紫屍仿佛餓狠了一般發出更加淒厲而尖銳吼叫的樣子,戾帝竟一時不清楚自己是應該覺得慶幸,還是該悲哀那捉住自己,逃離紫屍血掌的便是那曾經抓住他的金丹邪修。


    “那兩個鬼王魂魄,此時在何處?”


    沒有過多威脅的念頭,吳萬陰幽幽的眼眶中兩團綠火亮起,便已經是打算直接用魔功將戾帝煉化了,自己再用那魂魄去那兩處鬼魂所在的念頭。


    不過想到煉化的壞處,吳萬陰又打消了煉化的念頭來。畢竟煉化之後,邪術的消耗會不斷損耗魂體,乃至最終消泯,如今戾帝還不夠他一個拳頭大小,隻怕還沒有等到他找到那兩處應該是真正罪魁禍首魂魄所在位置,便消泯在這處了。


    吳萬陰自然不會做出這種得不償失之事,隻是先前發生的一切,便足以讓他的最後一點耐『性』就這般磨滅光了,如今他卻是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找到那兩個魂魄的去處了。


    望著麵前已經化作數十丈高的黑『色』魂體,而那黑『色』魂體之後,無數雙顯然已經是餓綠了眼的幽黑魂魄此時幽幽望著他的樣子,戾帝登時再識相不過地伏著身子,連連說道。


    “我有方法找到那兩人,我有方法……”


    ……


    帶著瞿問向著無界海中早有準備的一處隱秘藏身所在前進的離安帝陡然感覺到了一股深深寒意,他沒有忽視這股感覺的產生,在意識到這股感覺之後,他立刻便反應了過來這生殺之險隻怕與那追殺他們的邪修有關。


    可是他們已經逃開了這麽遠的距離,如果那邪修有方法,不可能剛剛沒用上,現在才想到了法子施展才對。然而對自己這個想法沒有太多的信心,離安帝立時便低身對著瞿問問道。


    “那邪修可還會追上來?”


    瞿問聽了這話,卻是連個笑意都扯不出來,他如今魂魄不僅在白芒那處受了重大削弱,更是被戾帝吸了小半魂力過去,如今的實力和感知範圍卻是不及離安帝萬一,除了先前以防萬一布置了白芒和傳送法陣所在外,哪裏可能真的如同這些人設想的一般還有方法知道那邪修是否能趕上?


    更何況離安帝從戾帝手中雖然是“交換”來了他,可他畢竟不是一個物品,哪裏有可能會立刻改變自己的心意,便就此效忠離安帝,為那人一心一意著想?如今他看離安帝帶他飛快遁逃,生不出一點感激的意思來,便隻有滿滿的疲憊之意,倒是寧願離安帝就在此處徹底丟下他。


    至於他的結局,無論是被那邪修捉住,還是被路過的某處妖族這般殺了也好,所有的事情都一幹二淨,他也不需要為這世間的許多事困擾至深了。


    然而或許猜出了瞿問的念頭,離安帝此時垂眸望著他,卻是無由來地笑了一聲來。


    “瞿問,哪怕你真的想死,你也應該為我手下的這百人考慮一番來,如果你我就在此處這般死了,你讓我帶走的那百人將卒,他們可眼巴巴地就等在洞府之中,等著你迴去呢。”


    聽到這句話,瞿問黯淡無光的雙眼陡然燃起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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