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 離安帝幾乎要活生生握斷自己手中那柄白骨扇, 然而他的麵『色』仍是平靜至極的,至少當戾帝發離安帝的視線已經從他身上移到他麵前的瞿問身上後, 被恐懼驅使著, 戾帝魂體中猛然湧出一股力氣來, 讓他狠狠地將瞿問的魂體打到了離安帝麵前。


    下一刻, 戾帝略微凝實的魂體便在警惕地注視著離安帝的動作中,小心地從海溝中後退著,看著離安帝果然信守諾言, 沒有任何想要追上來的舉動後, 他的魂體一『蕩』, 方才徹底地在飄搖的海草中消失不見。


    離安帝低下頭, 他打量著自己曾經的生死之敵蒼白而頹唐的神情,也不多說話, 便隻是輕笑一聲,下一刻, 離安帝的魂體便帶著瞿問虛散的魂體在一陣黑煙中消散不見。


    戾帝從生死大難中逃生,當他越發遠離之前所在的那一處位置之後, 心中緊繃的情緒方才逐漸地放鬆下來了。


    然而如今他的魂體隻成了不到最初一半的大小,這一路下來在無界海中積攢到的身家也全部在那來敵手中銷毀於一旦之中,如今隻身一人在這深不可測,又遼無邊界的無界海中飄『蕩』,戾帝的心神緊繃著,幾乎每一刻憤怒都在以成百上千倍可怖的姿態向著他的神智席卷而來。


    離著自己所在宮殿越發遠離, 戾帝便發覺自己的怒火便越加洶湧,他不能接受自己幾乎耗費了積攢的一切,最終卻落到這般狼狽而逃的結局。


    而他如今孤身一人,哪怕遇到了危險,也不會再有如同瞿問一樣的家仆護衛在他身旁,如果他再逃竄下去的話,哪怕僥幸能從來敵手中撿迴一條『性』命,也不具備對沿途那些無界海洞府中大妖和深不可測的無界海危險的反抗之力。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也無非就是命喪黃泉的下場。


    就在這時,一個堪稱瘋狂的想法陡然出現了他腦中。


    那金丹邪修受了這般大的損失,定然是不甘心在捉到他們三人之前便迴府的,而他先前從那邪修手下的四個魂魄口中,得知了這四個魂魄與這邪修出自同一個宗門。


    這宗門本紮根於另一方凡界中,算不得是根基雄厚的一方宗門,隻是百年前宗門一長老在一處傳承之地得到了上界魔聖傳承下來的一門魂修功法,傳聞修了這部功法之後,便可不畏懼任何天劫心劫,境界積累到達之後,便可自然而然地神魂成聖,鑄就無上肉身,再飛升上界。


    而僅憑無需經曆任何心劫便可飛升這一點,便對於這處本身沒有太過雄厚根基的宗門而言,擁有著無限的誘『惑』力,因此當時宗門長老便打算冒著哪怕修煉為魔修,舉世皆敵的危險,也要讓門中弟子都修習這魔門秘法,最後人人成聖。


    可是這本該是暗中布置,緩緩向下滲透之事,可是沒有人料到,哪怕再如何嚴密防範,百年之後,宗門中還是有叛徒背宗時泄『露』出了這門功法的消息,因此引得了宗門所在的那方凡界無數正派宗門群起而攻,使得宗門長老被迫挾一幹弟子遷移到一處即將消泯的凡界之中。


    因為這處魔門功法需要的修煉資源便是魂體,而消泯的凡界之中天地意識虛弱,以至於不能及時迴散魂魄,因此消泯凡界中隨處可見的遊魂,對於這宗門而言便等同於隨處可見的修煉資源,可以供該宗門所有弟子長老都修習到功法應有的境界,並且這處功法中還有如何煉製各種魔器的秘法。


    而這宗門本來是來到這人族聚居之地中搜集魂魄的,隻是不知後來出了什麽事故,最後齊齊集聚於無界海中,而門中弟子開始修煉這門功法,如今的神魂俱是要比同階修者強大數倍,傳聞修為越高階的長老與同階修者之間的差距便越發大得可怖,便是僅憑神魂一項,也足以成就同階無敵的修者了。


    這樣一門功法,雖是讓宗門弟子全部修煉,可是戾帝從那四個神魂口中,得到的卻都是茫然地表示自己並不記得功法一字,而且每次功法修習之後,都會被長老抹去修習功法記憶的迴答。


    因此戾帝也知,除非他擁有和那邪修長老對戰的實力,不然哪怕他從這些魂魄口中得知了功法所在,那功法放置之處也定然是有著長老看護,他輕易勘察不了的。而他先前想的是套出那功法所在之後,讓瞿問替他去將那功法拿到手,哪怕拿不到,隻要不落入離安帝手裏,也算不得是太過可惜。


    可如今他擁有的一切寶物和魂魄都一朝喪盡,如果連這功法都最後放棄,那就真的是一無所有了,這樣的結局戾帝自然不願意接受。


    可是,如果他能從這次被偷襲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功法,那麽功法的效用,或許就能彌補自己這次的損失。而等到他修鬼道一道大成之後,下一次他若是再遇到了瞿問和離安帝,便可以真正手刃仇敵,快意而強大地不需要顧慮任何人的生存在這世界上了。


    那邪修長老現在定然是追索著離安帝和瞿問他們所逃之處去了,他看似如今傷重無力,可是神魂弱小也未必沒有神魂弱小的好處,若是他能趁著那邪修長老被離安帝他們引走的時機折返到那邪修的洞『穴』,最後得到那功法,或許坐擁漁翁之利的,便是他了。


    當然,這樣冒的險應該是極大的,而且若那邪修沒有將功法放在洞府之中,或許在中途圍剿離安帝他們的時候折返迴來,或許他就是自投羅網了,可是如果不冒這般險,什麽都得不到就這般離開,他定然是不會甘心的。


    沉浸在自己得到了功法之後的想象之中,戾帝魂體中本該是雙眼的位置陡然閃動著幽幽的火芒。


    而在將著自己魂體之中的四魂喚出來之後,沒有再存哪怕一絲虛與委蛇的念頭,戾帝直接以魂體道。


    “你們的洞府在哪裏?”


    第一個魂魄神智已經模糊不清了,此時便連麵容上的五官都如同蒙了一層薄紗一般,哪怕近距離地感受到了戾帝的殺意,那人也沒有反應過來。


    戾帝不再猶豫,他張口一吸,再狠狠一嚼,在魂體痛苦不堪的尖叫聲中,戾帝將第一處魂魄的魂體徹底吞滅完全,融為自身的一部分,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戾帝的魂體略微凝實了一點。


    至於第二處魂魄,早在戾帝將那第一處魂魄吞噬下去之後,便立刻反應過來了,第二處魂魄連聲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可以帶您去尋洞府。”


    戾帝空洞的眼眶中一雙幽幽的鬼火亮著,靜靜地凝視著自己手中不足一寸大小的小人魂魄們,他的麵上『露』出一個森然的神情來。


    “你們三人給我同時指路,隻要有一個人指的方向不對……”


    戾帝眼眶中鬼火的光芒越發亮了三分,而這一次,三人俱是看透了他話中的威脅之意,此時連忙點頭,生怕有一瞬遲疑了,就被這煞星吞了進去。


    而他探尋邪修洞府這一舉動,戾帝也明白無疑是等同於火中取栗,可他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在貪欲和怒火的雙重驅動之下,他身形一搖,便如同這茫茫海域中一尾銀魚一般銀線一閃,便消失在了原地之中。


    無盡海峽之中,吳萬陰的百丈魂體目光發冷,他在一一掃『蕩』完這些宮殿之後,魂體上絲絲縷縷的黑氣彌漫開來,便如同無數張麵孔組成的密密麻麻的網一般,在他身後無數俯身恭立的神魂在他魂力一『蕩』之間,便如同迅猛的脫兔一般立刻從原地逸散開來,然後在海峽的間隔旁逸散開來,根據著哪怕一絲魂力的氣息搜尋著。


    直到吳萬陰感覺到了深峽之中,與他的心神相連的紫王血屍,從神魂中發出的一絲貪婪的顫動來。


    有外敵進入了峽穀,方才能引發紫王血屍這般異動來。


    吳萬陰暴躁而肆虐開來的情緒陡然如同重石一般沉凝了下來,他冷笑一聲,暗道。


    怪不得這三鬼王竟然敢冒著魂飛魄散的危險,也要將他誘來此處。原來打的便是這般調虎離山的主意。


    可是也不看看自己,區區三個臉上貼金給自己尊為鬼王的“鬼王”,竟然也敢不怕死到在他的頭上打這般主意。


    吳萬陰冷笑一聲,下一刻,他便挾著千道魂魄,化為這洶湧海浪中的一柱滾滾黑煙,以著瞬息萬裏的速度飛快向著深峽之中探去。


    ……


    無窮深峽之中,戾帝化成是與周圍魂魄平平無奇的一道黑氣,就這般悄無聲息地探入了深峽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賊心虛的緣故,戾帝感覺到仿佛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隨時可能掉落的可怕危險如影隨行著,然而事已至此,自然沒有迴頭箭的可能,戾帝隻能一咬牙,以著平生難見的謹慎速度沿著陡峭峽壁,向著峽穀底探去。


    然而剛剛達到峽穀底部,望著密密麻麻的一處又一處屍骨堆疊著,血肉的濃腥氣息彌漫開來,饒是戾帝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也不由為自己看到的場景感到一驚。


    這是得殺了多少萬生靈方才能堆積成的血肉如泥場景!


    就如同那些神魂口中說的,他們這宗門如果說最初隻是為了搜羅已死魂魄而來的話,如今便已經是在大肆屠殺包括人族在內的全部生靈,以得到自己所需的魔器原料以及修煉資源了。


    換句話說,這宗門中的所有人,都已經是不折不扣的魔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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