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神魂之中來自巫茫神念的微弱異動, 葉齊深吸一口氣, 下一刻他將乾坤袋中的東西整理完全,確定自己的道心澄淨而空無一物之後, 方才進入了空靈環中。


    一小捧光澤澄淨而晶瑩, 隱隱泛著些許紅光的靈植汁『液』被巫茫慎而又慎地以妖力包裹著, 浮在掌心之上。


    巫茫麵『色』有幾分失血的白, 顯然以族中秘法煉製出這一小捧靈『藥』,對它來說消耗也不少。


    “大人,現在便讓您的異獸服下吧。”


    深深地望了巫茫一眼, 葉齊也不過多用言語表示虛謝, 他以靈力相裹, 小心接過那靈『藥』汁『液』。


    下一刻, 腰間天魄嗡鳴一聲飛出,一道光芒淩空而起, 張牙舞爪向著小羽獸揮動枝節的萬年靈參隻覺身上一寒,它的一根長須便被劍光一斬然後裹挾著消失不見。而察覺到本體沒有過多受損後, 萬年靈參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來,它繼續張牙舞爪恐嚇著小羽獸快點把那泉眼的位置告訴它。


    ……


    葉齊將這根須在瞬息間以強大靈力凝縮著, 化為一顆丹丸來,望著麵前散發著萬年靈參清香氣息的靈參,巫茫又驚又喜,它卻是沒有想到隻是耗費了自己的幾滴精血,竟能得到劍修如此大手筆的酬謝來。


    要知道這一株萬年靈參的枝節,無論是煉丹還是增進修為上都有無窮的作用來, 哪怕僅僅是將這截枝節浸在普通泉水之中,也未必比它們族中這口靈泉差得了多少。


    巫茫眼中已經是眸波瀲灩,然而還沒等它說一聲謝,下一刻,青年在他麵前向身側張開手,一隻雪白的『毛』團子便在瞬間撞進那人懷抱來。


    而被神情溫和的劍修抱在懷中後,那看似柔軟可愛的幼獸爬上青年的肩膀,向它望來冰森而蘊著無窮殺意的一眼。


    ——別打他的主意。


    那絕不是如同巫壬一般隻是孩子氣的獨占之欲,一向心思靈透的巫茫竟在這一眼中看出幼獸心中存著的那讓它不住感到心驚的情念來。


    這頭異獸,竟是對主人抱有這般念頭?


    心中說不清是可憐還是有些好笑的,巫茫恭敬地低下頭去,隻是靜靜將自己手上那顆參丸緩緩拿捏著,細細觀賞著。


    ……


    ——可以化人了嗎?


    陸岱望著急地催促道,它已經不再滿足以著這般幼獸的姿態被著青年抱在懷中了。


    剛才在旁邊偷偷看著葉齊和那隻大鳥相處的時候,它心驚膽戰地望著那隻大鳥虛弱的樣子,不住地擔心那隻大鳥真的敢不要臉到假借太累然後摔到葉齊懷裏。


    如果不是知道這隻大鳥在煉製它化人的靈植,它早就忍不住出來……


    陸岱望冰冷的瞳眸中閃過一絲寒意,它從來就不是什麽樣子可愛,心靈純善的幼獸。


    在上古絕地這百年,它廝殺而出的兇名與幾乎能震懾一切妖獸的實力和冰冷才是它最慣有的姿態,如果不是葉齊喜歡它現在這幅樣子,它隻怕它早就忍不住兇『性』大發地將葉齊旁邊的所有活物都咬死了。


    死在它爪牙之下的異獸不知何幾,它哪裏可能有對不關心之物有一絲憐憫之心?


    然而隻有為了讓青年留下它,它方才甘心收斂掉鋒銳的爪牙,就乖乖地變成它最弱小時的幼獸姿態。哪怕是做再多可笑而幼稚的舉動,也要留在那人身邊。


    然而他已經逐漸不甘心於這樣僅是親密的陪伴了,它還要更多,更多……


    望著麵前的青年,陸岱望竟一時不知它更多的底線到底在何處。


    至少如果它能盡快變成人形的話,它就可以把所有投注在葉齊身上的視線都擋得幹幹淨淨了吧。


    這是它暫時能夠想到的最想要的底線。


    而察覺到陸岱望抱著他的姿態中透『露』著濃濃的不安,葉齊用靈力施於五指,他緩緩『揉』著它的腦背,直到輕聲安撫著好一會兒,他才逐漸將陸岱望的情緒安撫了下來。


    以為是陸岱望害怕化人時的反應,葉齊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和幼獸輕聲說道。


    “如果岱望害怕的話,我們……”


    ——不好!


    陸岱望第一次緊張地將瞳眸中所有的冰冷與恐懼流『露』而出,直到察覺到自己失態了,幼獸才乖巧地垂著眼,一雙灰藍清透的眼一轉不轉地望著葉齊。


    ——岱望要化人。


    它梅花似的爪子緩緩按著,捏了捏葉齊握住那團靈植汁『液』的手,瞳眸中流『露』出無比執拗的渴望來。


    ——葉齊把這個給我好不好?


    察覺到幼獸長尾在他腰身和胳膊上緩緩掃蹭的姿態,葉齊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他一手握住那靈植汁『液』,一手抱著懷中的幼獸,此時自然至極地親了親幼獸柔軟溫熱的腦背,順著它的意思說。


    “好,那岱望得答應,乖乖聽我們的話,好不好?”


    陸岱望忍了忍,方才控製著自己的爪子不在聽到那個們字的時候漏出來。


    它的表情乖巧而純善,靜靜地趴在青年胸膛,無比乖順地答道。


    “嗷嗚。”


    ——好。


    直到處理完了陸岱望的事情,葉齊方才望向巫茫來。


    巫茫此時臉上微微迴轉了幾分血『色』,此時因著手中的靈參丹丸,甚至忍不住『露』出些許喜『色』來。巫茫輕聲說道。


    “隻要您讓它服下這靈『藥』就好了,無需再以外力煉化,等到它有了睡意,浸在靈泉之中,等到身上再結出透明的白『色』薄膜來,再過幾日等著那薄膜堅硬些許,就不用再擔心了。”


    陸岱望毫不猶豫,當望著那團汁『液』緩緩降落到麵前,它從葉齊懷中跳下,便化成成年形態時白『色』而威風凜凜的巨獸模樣。


    而在一口將那汁『液』吞下後,巨獸低頭,它緩緩走到葉齊身前,便以著一種再溫順不過的姿態低下頭來。


    輕輕地低嗚了一聲,望著麵前的青年,陸岱望灰冷的瞳眸中清楚著倒映著青年的身影。


    葉齊以靈力裹挾中,他們三人眨眼便到了靈泉麵前,異獸的身子緩緩沉入那眼靈泉,淡淡的灰白似的顏『色』便從靈泉底部『蕩』漾而起。


    靜靜等待了半個時辰,當感覺到靈泉底部陸岱望趴伏的位置,如今已經是一處數米長的橢圓白『色』巨蛋之後,巫茫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畢竟縱使再有把握,它也不自信這件事情就能做得萬無一失來。


    如今這異獸重鑄經脈的事情進行得順利,它也不用擔心它身旁的劍修會一怒之下遷怒於它。


    “麻煩巫道友了,若是還有任何我需要出手之處,請務必第一時間告訴與我。”


    這巨蛋剛剛成型,是不能輕易挪動位置的,這一點巫茫剛才告訴過他,葉齊自然清楚。


    此時縱使他想要留在此處,可想到這片危機潛伏著的無界海,葉齊握緊了腰間的天魄,明白這不是他能夠隨著自己心意留下的時刻。


    而巫茫已經說了接下來便沒有太多危險之處,他掌握著巫茫的『性』命,自然不會對它有絲毫懷疑。


    “那是自然。”


    巫茫笑盈盈地答道,葉齊也不多談,在告訴它這株萬年靈參可以隨意動用之後,在萬年靈參枝節僵硬地恨不得躲進地裏,逃開這個煞星間,他便出了空靈環中。


    和麓仍然沒有參悟衍書文壁完全來,然而此刻解決了自己的這一件心腹大患,葉齊隻覺心中豁然著,輕鬆了幾分。


    待再進入入定狀態之後,似乎他靈氣中運轉的速度都微微快了一分,而那似乎十分遙遠的中階關隘,在此時輕不可見地顫動了一下。


    緩緩迴複著自身的狀態,直到將心神和戰力恢複到巔峰階段,想了想距離那半月之期還有十數日的功夫,葉齊便拿出木釵中的銀魄聖樹分枝來。


    “主人……”


    銀魄聖樹分枝含情脈脈地開口,然而很快便被葉齊冰冷的一眼嚇了迴去。


    “我已經將這處洞府查探完全,你可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半月之後,這處洞府就要被發狂褪節的月陽木摧毀了,如今趁著這難得的最後一點時間,想起了銀魄聖樹分枝記憶中那些模糊卻隱隱約約惦念著的記憶,葉齊敏銳察覺到,或許這可能便是幫銀魄聖樹分枝恢複完整記憶,然後安心發芽的契機。


    “主人,你怎麽知道我就是發不了芽?”


    銀魄聖樹分枝囁嚅著問道,莫名在青年沉黑的瞳眸注視裏感到些許不自在來。


    “第一天你抱著生息木不鬆手,第二天你就跑進木釵,再也不提它了。”


    雖然他也考慮過銀魄聖樹分枝可能是一時心血來『潮』的『性』子,可是當想到銀魄聖樹分枝為了能重新生根發芽,而做出的種種事情之後,葉齊便明白如果生息木真能讓銀魄聖樹分枝發芽,看似幼稚其實一門心思隻是想為自己多搏一點發芽好環境或者能生長的好處的銀魄聖樹分枝,是絕不可能在這一件事情上半途而廢的。


    而他帶著陸岱望的時候,也沒有鬆懈下對於銀魄聖樹分枝的看管,對於銀魄聖樹分枝在木釵中偶爾表現出來的暴躁和失落情緒,他也是看在眼中的。那時他便有想過或許銀魄聖樹分枝的心結,與它缺失的那部分記憶有著極大的關聯。


    不過他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洞府之行意外太多,他也不能打包票一定讓銀魄聖樹分枝能有時間外出,然後找迴它的記憶來,便沒有給它這些無謂的希望,如今時機到了,這處洞府之中被他仔細探查過了,那麽讓銀魄聖樹分枝隨意查看一下,危險應該也是不大的。


    葉齊平淡地說道,他話中沒有一絲指責的意思,然而銀魄聖樹分枝莫名地感到了些羞愧,它小聲地說道。


    “謝謝主人,那……那我去外麵了。”


    葉齊頜首,下一刻他不再看銀魄聖樹分枝,便將注意力再度分毫不讓地集中到了修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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