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數輪被著黑棺相擊, 而巍峨的道宮發出越發不支的塌響之後, “張舢”深黑得宛如有萬千波濤湧動著的眼中此時已經隱隱浮現出些許猩紅之意,縱使他明白死氣的兇險, 因此極力減少自己動用靈力的動作, 可在此刻看來, 若是再將時間拖延下去的話, 這局麵不知又會橫生出多少枝節。


    “張舢”身上的氣勢陡然無風自升了起來,在那如山嶽般的威勢重重壓下黑棺之後,“張舢“五指虛虛在黑棺之上攏起, 便隻聽見黑棺上發出了一陣讓人耳麻的吱呀響聲, 凝重墨黑透不出一絲光線的黑棺表麵, 陡然一層濃黑如墨血一般的詭異『色』澤籠罩而上。


    那層『液』體似流動著包裹上黑棺的墨血宛如有著意識一般地陡然掀起, 便仿佛化成足以遮天蔽地的黑霧一般想要將男人的身影徹底籠罩起來,然而“張舢”隻是一聲冷笑, 他十指並劍,靈力把握得極其精準, 身體上陡然凝聚出宛如箭雨一般的靈力。


    嗤嗤嗤!


    當那靈力在空中隻剩下肉眼難以捕捉的殘影之後,靈氣幻化成的箭雨便以著無人可擋之勢將那黑布徹底洞穿成了滿是篩子的漏網, 然而不僅於此,男人身旁陡然閃爍起極其深厚的靈氣漩渦,他一掌宛如萬般清風,卻又如同挾著這世間江海地砸下。


    那一掌所經之處,幾乎恍如撕裂了整片空間一般,虛空中經受不住地迸裂出無數條密密麻麻的縫隙來, 而正麵迎接著那一掌攻勢的黑棺,沉悶地發出了一聲“咚”的聲響,所有黑霧之中無數張蒼白的麵容形陡然從凝實變成若有若無似的虛幻,而黑棺一次接著一次的攻勢也終於在這一掌之威下完全停頓了下來。


    而在這一場戰局之中,就宛如一個孩童頑劣的打鬧終於被忍無可忍的成人製止了一般,當“張舢”終於放開了所有顧忌,那完全破不了他半絲防禦的黑棺便成了真正的落入頹勢的一方。


    黑棺之中的骨骼爆碎的聲響清晰無比地響起,“張舢”的視線卻是始終冰冷著,沒有一絲一毫停下攻擊的動作,而當他察覺到黑棺中張死的生機幾乎斷絕到極致之後,他平靜地再緩緩凝聚起了靈力。


    而這一次,若是他完全凝聚起來的靈力落入了那黑棺之上,無論那黑棺還能替張死擋下多少傷害,黑棺中的那人也隻有死路一條的結局了。


    直到他感覺到與他心神相連的那巍峨道宮之中,隱約滲透進的死氣,“張舢”猛然收迴自己按在黑棺之上的手,然而在那黑棺之中的死氣已經絲絲縷縷地逸散了開來。


    原來這死氣早在他殺了道宮中那群人之時,就已經埋下了!!


    感覺到絲絲縷縷的死氣從他的身體裏宛如一顆發芽的種子一般勃發著,“張舢”任著他的攻勢將他的墨發吹散開,在無盡的狂風之中,感覺到金丹被著一股不可抵擋的力量緩緩蠶食著,他的眼已經逐漸透出猩紅至極,宛如血『液』一般沸騰到極點的的殺意來。


    既然如此,那便讓這天下人為他陪葬吧!


    ……


    “寨主!寨主,你看仙人打起來了!!”


    搬完那一地的死屍,躺在地上歇息的武煞望著空中隻剩殘影的動作,隱約能看出是打鬥的動作,忍不住伸長著脖子向著屋裏喚道。


    何鐵義低著頭匆匆走出來,將武煞匆匆扯迴了屋簷下。


    “仙人打架關你什麽事?要是一招打下來,你死的就連灰都不剩了,給我迴屋裏躲著去!”


    武煞『摸』著頭答應了一聲,然而他還是有些依依不舍地向天空上看著,直到望見那五座幾乎離著京都不到千米,本來降落的速度已經緩下來的道宮,此時又以著比較先前更為可怕的速度落了下來。


    “寨,寨主!”


    “又怎麽了?”


    望著武煞驚恐地指著天上的神情,何鐵義不耐煩地問了一聲。


    然而這次,下意識的,感覺到周圍猛然暗下的光亮,他陡然抬頭一望,那五座越發龐大,也越發朝著他們這一處畢竟,宛如山川覆下一般的巍峨道宮便映入眼中,此時的何鐵義便驚得連一個字都要說不出來。


    而此時,他腦中唯一出現的念頭便是——


    天,可能真的要塌下來了。


    ……


    當天空中那人的麵目變得如同皮膚之下扭曲著千萬條蟲子一般的猙獰不堪,那絲絲縷縷的死氣也在從著這一方交戰之中向著周圍蔓延開來後,那早已不堪重負的黑棺便在此時徹底化為片片齏粉的迸裂開來,而那黑棺之中瘦削得皮包骨,同樣傷痕累累的那人幾乎已經無力站起。


    望著麵前男人熟悉又再陌生不過的猙獰麵容,張死伸出手,就宛如還是一個孩童一般的純真地笑著,從出生時,被著男人定定地望著的記憶似乎仍在他腦中定格著,一切都仿佛還是昨日一般。


    想起在道宮中無數個倍受折磨的日日夜夜,張死心中陡然有些恍惚和隱隱的悲傷生出。


    如果娘親生下的是個女兒,是不是就不會演變成今天這般?


    黑棺中早已不能再坐起半步的那人勉力睜開被血跡糊住的眼,無數血沫從他喉嚨中滲出,然而他的目光掙紮著,卻始終要說出那一句話來。


    “我叫——”


    張姒。


    那個他曾經從男人口中聽說過的應該出生的女孩的名字,如果他是她,那麽今天的一切會不會有些不一樣?


    然而男人眸中冰冷,就如同曾經不帶任何感情地殺滅了他所有親近之人一般,望著男人眼中冰冷而無波的倒影,感覺到男人孕育著的下一波攻勢幾乎是要將他撕為碎肉的驚天一式,張死緩緩閉上眼,心中卻陡然有些平靜生出。


    或許這一切,早在千年前,就應該結束了。


    ……


    直到血紅的天地之間,一道仿佛分開鴻蒙混沌,將著這天地一分為二的雪白劍光從著天空之上豎直斬下,這世間便再沒了黑暗遁形的空間,猛然照亮所有黑暗的光亮籠罩在這所有生靈之上,每個人都感覺到鋒銳至極的寒芒仿佛下一刻就要挾著無人可擋的威勢落在自己的麵前,落在這方天地之中,然後將萬物斬為齏粉。


    那是刹那間耀眼而雪白得幾乎讓天地為之失『色』的一劍!


    嘶啦!


    仿佛天地如同一張薄紙一般輕而易舉地被人撕碎著,在這久久的仿佛將世界靜止的一劍之後,五處巍峨遼闊,宛如隕星一般即將撞入京都的道宮便連一處多餘的驚響都沒有發出,就宛如一處沙堆,終於失去了所有凝實的力量一般,在遮天蔽日的京都上空,緩緩化為無數捧粉碎的流沙和齏粉。


    而“張舢”的動作久久停留在半空之中,陡然間,無數血洞從他身上穿透著,便仿佛被人重錘著,最後碎掉一地的雕塑一般,無數血肉迸濺開來,再沒有一處人型之狀。


    張死恍惚地『摸』上迸濺到他臉上的一塊血肉,那血肉灼燙著,仿佛岩漿一般炙熱的溫度烤灼著他,幾乎將著那皮肉靠近著的他麵上的皮肉燒灼得焦爛,然而張死仍是沒有鬆開握住那塊皮肉的手,他的嘴一咧著,『露』出的又是如同以往純真而明亮的笑意,然而彎得圓圓的眼睛裏,簌簌的淚水不成樣子地滾落了下來。


    就宛如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孩子一般,然而他早已說不出一句話來,因為在剛才的交戰之中,哪怕身處黑棺的保護之中,他身上的傷勢也重得可能隨時死去。


    嘴裏的血一口口湧上,從他的嘴邊抑製不住地湧了出來,然而他仍是用盡最大力氣地嚎哭著,不知是為了這可笑的結局,還是為著仍然沒有死去的自己。


    張死的氣息越來越微弱,直到他感覺到喉中的堵塞幾乎要奪走他所有的唿吸空間,他方才蜷著身子安靜地躺著,放開手,讓那塊皮肉從空中徑直地墜落了下來。


    失去了控製的黑屋中諸多蒼白麵容便在此時迴返著,以著再饑餓,也在猙獰不過的麵容疾速地『逼』近著,想從這讓他們感覺到巨大憤怒的人身下撕扯下所有的血肉來,然而似乎感覺到了可怕的存在靠近著,那無數蒼白麵容之上出現了猶疑的神態。


    背部被著重重一擊的力道撞著,神智已經陷入昏沉的張死方才掙紮著湧上些許力道,吐出那堵塞的內腑來。一道溫和的靈力從後背注入著,他勉強得到些力量,朦朧地睜開眼,看著眼前的一切。


    “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看到麵前青年熟悉的麵容,張死笑著說道,他的瞳眸中的笑意仍是純真而明亮,卻是用著如同風一般微弱的動作略微製止著青年要給他灌入靈力的動作,他說道。


    “不過……不用了,我沒有讓他……害死……其他人,我已經……很滿足了,不過,活著……太累了,就讓我……好好睡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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