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不詳之兆?”


    小皇帝抬起眼, 懶懶地瞧了跪在底下的大臣一眼。


    空曠遼闊的大殿之中, 明明外麵是盛烈至極的陽光,然而跪在底下的大臣卻覺得寒意從著膝蓋上的青瓷磚上傳來, 一點點地滲透進他的身體當中。


    “是啊, 陛下, 天上陡然出現的這五個紅點越靠越近, 有些百姓甚至親口說了能看到上麵隱約的宮殿,如今宮外人心惶惶,有人說, 有人說……”


    大臣的聲音逐漸地低弱了下去, 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滾落下來, 他連繼續說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說什麽?”


    小皇帝隨意地問道, 便聽見跪著的那人小心翼翼說道。


    “有人說,那五處紅點, 便是是道門真正遊離在世外的仙宮,如今……如今見世俗間出了大事, 仙宮裏的仙人大怒,如今要即將降臨迴凡間……”


    說到最後時, 大臣的聲音幾乎低弱到無,他的聲線中帶上了不自覺的顫抖,大臣恐懼地閉上眼,不安跪伏在地上,不知座上的那位暴君在聽到他說這番話時是否會勃然大怒,然後遷怒在他身上。


    想到死在這座大殿上的重臣, 那名大臣覺得自己隻怕已是兇多吉少,隻能盼望那些答應了會照顧他家眷的……


    “哦,這樣啊,朕知道了。”


    小皇帝隨意地說道,甚至還有空拿著果盤上的果子塞進了口,孩童口齒含糊地說道,他認真地看向果盤裏果子的視線,甚至讓人覺得那大臣口中說著的事情甚至比不上現在能夠吸引他的一顆果子。


    而大著膽子向上一看,側目觀察到小皇帝悠閑神態的大臣鬆了一口氣,然而在想到小皇帝這般自在表現,或許可能不是懵懂不知,不知仙宮裏的那些仙人可能代表的力量,而是或許那孩童,自信著自己掌握的力量,足以對付那些下凡的道門仙人。


    這般想著,心中微微一沉,明白自己上了宋學士一船,已經不可能有再下來希望的大臣竟然敢大著膽子,看著小皇帝心情正好的情態下,試探『性』地問上一句。


    “陛下如此勝券在握,定是有將那些子虛烏有,為禍世間的仙人斬於劍下的把握,臣賀喜陛下,我安國……”


    大臣一通吹捧著,坐在皇座上的小皇帝麵『色』不變地吃著果子,一句都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心中的樣子。


    畢竟任是再如何喜歡權柄熱捧的人,在聽到這般馬屁洋溢之詞在耳邊響了數月,如今也隻會將這些阿諛奉承之詞當成耳邊的蒼蠅了。


    而看著自己這番阿諛之詞沒有得到小皇帝的半點迴應,有些失望之際,跪在地上的那人卻也不免心中一鬆,畢竟今天固然沒有打探到任何消息,可是能在這暴君之下撿的一條『性』命迴去,也是萬幸之事,他也不敢在有所奢求。


    而在小心翼翼地打算提出退下之時,小皇帝吃著果子含糊不清的聲音卻陡然在這空曠大殿中響起。


    “他可不是要來為禍世間的,如果這世上真有一個人想不讓安國大『亂』,那就是他了。”


    小皇帝用著袖子擦了擦嘴,笑著說道,明明孩童聲音清朗而純真,然而在這空曠的大殿中,他的聲音伴著那聲笑聲迴想著,卻無由讓人產生著『毛』骨悚然的懼怕來。


    那名跪伏下去的大臣心中一緊,不知為何,仿佛麵對一頭隨時可能將他啃噬幹淨的猛虎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他顫抖著嘴唇,卻連一個字都不能完整發出,一種毫無由來的恐懼讓他依稀感覺到了小皇帝說的那番話中可能隱藏的可怖意味。


    “臣不知陛下……”


    小皇帝卻沒有心思再和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大臣說下去了,他一拍手,看著那大臣身子一顫,孩童麵『色』的喜悅不減地說道。


    “對了,給朕去找兩個人,一個人是一個背著黑『色』棺材,麵相比較年輕的胖子,一個是佩著一柄劍的青年之人,長得很年輕,不過一出手,大概就是那種能殺得了金丹老祖,或者是你們道門喜歡說的墨竹老祖的人,這是畫像,好好找,找到了,朕就不殺你。”


    孩童幹脆至極地說道,伴隨著兩幅畫像丟到了那大臣麵前,他沒有去管那大臣聽到了“你們道門”這四個字時幾乎已經嚇得全身癱軟的場景,卻是自顧自地說道。


    “不過這兩人,估計你們也找不到,找到了也請不來。這安國應該還有幾個活的金丹吧,朕知道,那個宋什麽的學士和道門也有聯係,你把這幅畫先給那些金丹道人看了,就告訴他們——


    孩童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著,他拿起木劍一點一點地打著龍椅,唇邊殘留的汁水還在,麵容粉雕玉琢著,宛如這世間再普通也再可愛不過的一個孩童,然而那雙眼在望著人的時候,卻透出了足以讓人全身發寒的深黑和冰冷。


    “如果三天內找不到這兩個人,那些金丹廢物,也就沒必要礙手礙腳地活在這世上了。”


    宛如和玩伴分享著一件自己喜歡的事情,認真地征詢著他的意見一般,小皇帝低下頭去,笑得眉眼彎彎,純真無比地問道。


    “你說好不好?”


    ……


    “……如今那小兒的手伸到渚長老的頭上來了,不知渚長老是何感想?”


    望著宋庭笠微嘲的麵容,渚青湖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


    “渚某向來是識時務之人,自然是去依言尋那畫像之人的,既然宋長老已經拿到了畫像,就交給渚某吧,渚某定然會盡心盡力去尋那畫像中的兩人。”


    宋庭笠氣得漲紅了臉,他萬萬沒有料到渚青湖竟是這般貪生怕死之人,知道自己這激將之法沒用之後,他終於對請渚青湖出手這一事徹底放棄,這一次沒有再表『露』出任何失禮的情態,宋庭笠麵寒如鐵地離開,在看到守在門外的渚家家主時更是沒給他一點好臉『色』。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渚家家主自然也不會將這沒了道門依仗的宋庭笠再放在眼中,隻是微微保持著表麵尊敬的頜首,在宋庭笠走後,早已從門外聽到了兩人對話的他擔憂望向老祖,


    渚青湖搖搖頭,不動聲『色』地放下茶盞。


    “都是蠢貨。”


    “不知老祖何意?”


    渚青湖低聲說道。


    “我平生最不願與滿腦子隻有一件事情的蠢貨打交道,非但毫無效益,隻會白白拖累了我,以後不用讓宋庭笠進來了。”


    渚訕恭敬地應是,雖然對於老祖如此順從地答應找那兩幅畫卷中人他有些不安產生,然而他還是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沒有渚青湖吩咐不敢『亂』動。


    而在淡淡說完這句後,渚青湖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他平靜地打開兩幅畫卷,這兩幅畫卷自然不是原卷,而是經過專門的畫師臨摹而成的,看著那畫卷上截然相反的兩人一眼,渚青湖便將畫卷交給了渚訕。


    “你可認得這兩人?”


    渚訕的眼一凝,緩緩地沉了下去。


    “稟告老祖,和這畫像中的青年之人有八分相像之人,”微微一頓著,渚訕最後還是說完了他要說的話。


    “曾在武安城中,殺了我們渚家一位青竹中階的子弟。”


    “他殺了誰?”


    渚青湖端起茶盞,平靜問道,對於他這種已近千歲的修真之人而言,渚家許多子弟已經和他隔了不止十數代,哪怕聽聞畫卷中那人殺了渚家子弟,他的反應也是淡淡。


    而想到渚家之中那些隱隱約約的傳言,渚訕心間一緊,卻是忍不住將聲音放低了說道。


    “他殺了——


    渚寒天。”


    寂靜的室內,茶盞破裂之聲清晰可聞。


    足以將室內一切物品粉碎的靈力在這一刻爆發開來,看著麵前的渚訕窒息得麵『色』通紅的樣子,渚青湖麵『色』不變,眼卻變得極為沉靜的深黑著。


    他掐著渚訕的脖頸,一字一句卻又無比清晰地問道。


    “你怎麽敢——


    讓他殺了寒天?!!”


    渚訕此刻被著萬番後悔之情纏繞著,他萬萬沒有料到,那個在渚家中一直隱隱約約沒有得到證實的傳聞竟然是真的,若是料到此事,他早就將這一件事報了上去,而不是現在等到老祖垂問,方才惹得老祖這般暴怒。


    然而後悔已是無用,仿佛是最後一絲的氣息從他的胸膛中擠出,那一刻渚訕的雙眼發黑著,幾乎毫不懷疑著渚青湖想將她活活掐死在此處。


    然而在脖頸上的力道終於鬆開,那圍繞著他的窒息威壓也終於收迴後,在外萬人敬仰的渚家家主此刻連狗都不如的大喘著氣,卻是一邊急劇地唿吸著對他而言甘甜的空氣,一邊用著氣音竭力地說道。


    “多謝……多謝老祖不殺之恩。”


    久久的寂靜之後,渚訕比之前更為謙卑地恢複著跪伏的姿勢,開口低低而恭敬問道。


    “不知老祖……想要如何處置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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