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金丹一步邁入第四轉之時, 金丹中略微沉凝的光芒就陡然加入了那烈日的氣息, 綻發出了生機勃勃的金紅烈芒。


    如同一幅畫猛然從畫卷之中被點亮著變成活物,葉齊能感覺到身旁的氣機在悄然地變化著, 就如同這方天地中的生之氣息就在他觸手可及之處一般, 哪怕感覺到自己身旁那活物的氣息稀少地散落著, 可一種冥冥意之感告訴葉齊, 隻要這方天地的天道穩定下來,再自行運轉億年,這方天地仍是有著重新孕育生機的可能。


    而察覺到他的神魂蔓延而出, 那些稀少的流動著, 極為活躍的生之氣息小心翼翼地湊近著他的身旁, 經曆過了一次徹徹底底的毀滅的它們下意識地明白著那在空中蔓延而開的力量有何種威力, 而為了生存,它們無一例外地選擇安靜下來, 微微的氣機逸散著,是顯而易見的極容易被摧毀的狀態。


    在晉入第四轉的那一刻, 這方天地對於他而言再不是什麽朦朧的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朦朧而可怕的存在, 這方天地的氣息衰敗著,千裏之內的生機氣息壓低著,就如同被著一條又一條的鎖鏈壓在身上一般,那天道仍是古老而有著無垠歲月的無情無欲的高高在上的存在,然而它仍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在一日日地虛弱。


    因為有一種比它更強大,讓它不能反抗的力量強壓其上, 所以哪怕它是這一方天地的天道,它也不得不日複一日地在那囚困之中虛弱著,等待著那股力量施舍般離開,或直到它虛弱到徹底泯滅,這方世界淪落到演變成死地的一天來臨。


    越是細細查探下去,這方世界中的諸多隱秘仿佛就以著某種無知無覺的方式盡情地展現在他的眼中,而這方天道甚至沒有做出任何哪怕是象征『性』的抵抗,這便可見了這方天地已經虛弱到了何種程度。


    沉『迷』在這種仿佛和天地共同吐息,甚至是更深入地探入這方天道,了解它運轉之律的奇妙之感中,不知不覺間,葉齊沒有發覺,他腳下之地,如同幹旱了許久的冷石上被著內部的某種力量撼動著,出些了稀稀落落的裂紋來。


    看著那裂紋出現,再感覺到那裂紋中孕育著仿佛什麽極其可怕之物的強悍之感,他從感悟著天道氣息的專注中迴過神來,明白這大概便是第五轉淬煉了。


    而根據前四轉時得來的經驗,這晉升的關鍵,大概便是在“木”上了。


    這木看來似乎比日紋的淬煉更要簡單,比雲紋的淬煉時的虛無縹緲更要直接,然而它既然能成為這第五轉淬煉,定然有著比前四轉淬煉時還要嚴苛的晉升條件,在意識到這第五轉淬煉即將開始之後,葉齊早已將黑劍牢牢地握在手中。


    在這一轉淬煉比一轉更要艱難的情況下,他若是有半分大意,或是不注重這將劍拔出的片刻之機,導致了這第五轉試煉的失敗,那便就真成一個笑話了。


    而手上握著用神思銘刻上烙印的黑劍,人與劍心神融一,如指臂使之感便毫無生疏地湧了上來,而許久沒有一同作戰過的黑劍劍身以著細小的弧度嗡鳴著,表明著它同樣躍躍欲試的興奮之情。


    就在他好整以暇,淩空定立之際,變故陡生!


    無數他之前查探著沒有一絲異樣的地下,陡然伸出了十數米長的枯藤上來,那枯藤明明斷絕了一切的生機,力道卻勢如千鈞地向他纏來,便連那弧度和力道的流轉都靈活和強韌得都出乎他的想象。


    然而他甚至沒有往黑劍中再灌輸多少靈力,這在築基的他看來或許要用盡全身之力才能斬斷的枯藤便在他信手一斬之下,平靜地落了地,然而這枯藤的斬開得來的過於容易,在望見地上密密麻麻的細紋裂開中,那若有似無的枯藤生長的痕跡時,寒意便沿著脊背便湧上他的四肢百骸。


    然而沒有給他過多時間再考慮下去,當那灰白相交的綿長枯藤完全落地,化為一捧餘灰時,另一叢比那剛才的枯藤還要速度快得多的枯藤便再度從他淩空而站的方寸之地之下飛快刺出,如同一把尖銳而鋒芒畢『露』的劍一般以著可怕的勢態朝他刺去。


    而麵對這比前一次更淩厲的一擊,不需要過多的準備,對那挾著鋒銳破空聲,直刺而來的枯藤,他隻是再加大些力道,便讓它踏上了前一株枯藤的後路。


    而這一次,未等第三叢枯藤鑽出,他便積聚著靈力和匯聚著金丹威勢,將全身流動的汪洋之力全部匯聚於一劍之下,而這挾著刺天之勢的一劍刺下,卻悄無聲息地進了那黑不見底的裂縫之中,如同一顆砂礫掉入了汪洋一般,沒有驚起哪怕一絲的波瀾。


    第四截枯藤伴隨著第五截枯藤一起,再度從那裂縫中鑽出時,葉齊雖再加大了些力道,卻也輕而易舉地便將它們斬於劍下。


    然而望著那無邊大地上綻裂開來的密密麻麻的裂縫,想著那一截枯藤被斬下,一截枯藤再探出之中越來越短的讓他準備的時間,越來越猛烈的攻勢和靈活的勢態,還有那不斷增加的攻擊枯藤的數量,一絲明悟恍然升起到了他的心中,與之俱來的卻也是一股讓人發寒的寒意。


    在晉升入金丹境界,明白了築基和金丹的威力之後,他自然是明白金丹和築基之間橫隔著的這般天塹的,一位,乃至百位無論何種驚才絕豔的築基修者,在不憑借外物,而且金丹修者充分重視的情況下,是絕不可能在一位哪怕是隻有一轉金丹的金丹修者手中討得了半分好處的。


    哪怕那築基的人族修者練就了何等出眾的偽神通,又或者掌握了何種宗門或種族中秘不外宣的術法,在真正達到金丹這層次的修者看來,兩者已經不是量與量之間的比較了,而是完全不同的層次之間的存在,金丹可以掌握天地之間哪怕是一縷微風流動的氣機,並將這天地的力量為自己所有。


    所以無論是多少修者與那金丹修者對上,除非他們在完全天道泯滅的死境當中,不然哪怕千萬個築基修者都不會抗衡得了一位金丹修者的力量,因為他們與之對抗的不是金丹修者本身,而是這方天地之間無窮無盡,任由他取用的偉力。


    而哪怕在最極端的情況,一位金丹修士與百名築基修者同時到了天地氣機泯滅的死境之地,哪怕金丹修者為了不為死氣汙染,不動用外界的靈氣和天地氣機半分,金丹修者體內的丹田蘊藏的汪洋靈氣之勢,也足夠他不借助任何外力,將體內隻是如同湖泊,乃至溪流,水窪靈氣的築基修者們一一擊殺了。


    所以葉齊相信,哪怕以自己築基前百倍的威力,都不能和現在的自己抗衡半分。


    然而這個數量若是不斷提升著,從百倍跳躍上了千倍,萬倍呢?


    一想到那種可能生出,饒是已經對著金丹的威力有著毫不自謙的清醒認識,葉齊自己都被他設想到的那種情形攝住,而此時他所在之地,天地的氣機稀缺,已經是快要陷入死境的滅絕之地,而他若是在與那枯藤交戰之中,沒有任何收斂地肆無忌憚動用那天地之間的氣機,自然會加速這方天地向著死地演變。


    而誰也不知道這第五輪淬煉會持續多久,如果在他沒有度過這第五輪試煉之前,這方天地已經向著死地轉化完全,那麽他一開始縱然可以憑借著丹田中積蘊的浩『蕩』靈力擋那死氣於身外,然而在這顯而易見地定然會越來越艱險和危機迭出的試煉之中,他到了最後定然不得不將越來越多的精力花在對付那枯藤之上。


    而到了那時,若是給了死氣入侵之機,那毫無疑問便是在自取滅亡了。而若是他不動用這天地氣機,就如同是放棄著金丹修者層次上的最大優勢,僅憑借著自身丹田中充足的靈力和那一眼望去無邊無際的枯藤赤手空拳地對打。


    而若是他堅持到了最後,方才發現自己可能落敗,那給他蘊藏著無限殺機之感的枯藤,或許就不會輕易地放他離開了。


    心中冥冥生氣的一種預感警示著他——


    這第五輪試煉,若是他最後無法從那枯藤中抽身,與前四轉結丹失敗的結果不同,在這真實的殺機起伏的枯藤之中,他會死。


    這絲預感極為強烈,而到了如他這種層次的修者,幾乎每一縷的預感都是極為真實的對於天道和自身的真實預測了。


    葉齊的心緩緩沉下,在這方麵對的敵人和破敵之法完全朦朧不清的困境之中,縱使刻意收斂著靈力,不讓它有一絲浪費,葉齊也能感覺到,在十數處枯藤同時向他刺出之後,他終於感受到了一絲壓力的存在了。


    而這方天地上開裂的裂縫,又何止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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