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刹那間感覺自己的神魂有些稀薄的銀魄聖樹不以為意, 以為是自己哭得太用力而把自己都哭得虛弱了, 它情真意切地哭著,越哭一腔滿滿的哀怨和愁緒越發濃厚, 人類平靜地低眼, 看著它哭著, 淺黑的眸瞳中平靜如水, 沒有半分動搖,卻也沒有半分製止的意思。


    然而看著人類這個舉動,習慣了總是被粗暴簡單地丟進木釵的銀魄聖樹陡然感覺到一絲溫暖, 直到它哭得聲嘶力竭, 自己抽抽搭搭地停下來之後, 那人望著它, 緩緩開口,縱使語氣仍是以往一般疏淡, 卻再沒有了以往含著的冰冷。


    “說你的辦法吧,成與不成我自會決斷, 不會遷怒到你身上。”


    人類話語淡淡,銀魄聖樹卻硬是從裏麵聽出了溫和寵溺的味道。


    不會遷怒, 多麽美好的許諾啊,銀魄聖樹抖著葉子,心底一股熟悉卻又仿佛十分陌生的委屈湧上,稍微想到這句話,它記憶中那朦朦朧朧的一部分『迷』霧淡開著,它心間忍不住又泛起一股心酸來。


    看著那銀魄聖樹葉子上水滴又要凝出的樣子, 葉齊視線在它身上一凝,不用掐訣,便快速地在它身上施了清心術,淚眼朦朧的銀魄聖樹終於稍微平靜了下來。


    它整理著自己的思緒,慢慢地開了口,葉齊也從中明白了銀魄聖樹為何說自己有解決之法的原委。


    銀魄聖樹的舊主在無界海中突破到元嬰層次後,曾撿了一條天階,也就是相當於人族金丹層次的魔魂魅魚,這隻魅妖在踏入金丹後成功化形,舊主雖是在這魅妖被其餘大妖重傷時,看在這魅妖確實是一位美人的情況下出手救下她,卻也是那魅妖主動求救,送上門來,方才明白他在金丹期時,和這魅妖曾有過一段『露』水姻緣。


    而這魅妖被重傷之後筋脈受到重創,已經不堪再忍受妖力在體中激『蕩』的折磨,所以她所來不僅是求他出手相助,更是在聽聞他已經成為人族大能後,希望銀魄聖樹舊主能幫她重塑經脈,踏上靈力修煉之途。


    銀魄聖樹舊主哪怕踏足人族大能層次,也仍是個多情浪子,聽到這魅妖哀求,哪怕知道重塑經脈十分困難,他也一口答應下來會為這魅妖出手。


    待將她帶迴洞府之後,銀魄聖樹舊主用諸多珍寶懸賞,頻繁出沒各大危險之地,甚至與月陽林進行了多次交易,方才便換來了數萬斤上階鐵精和無數修補筋脈的靈『藥』靈植,鑄成了束縛那魅妖的囚籠,他將這魅妖困於無人之地,然後日夜不眠地向她體內灌輸著靈力。


    魅妖本是金丹大妖,受著一位元嬰大能日夜不停的靈力灌輸,哪怕有諸多有價無市的靈『藥』修補妖潰損的經脈傷勢,也一日日地虛弱下來,而原主最終發現,這魅妖體內的經脈哪怕被雄厚無匹的靈力灌輸再多次,隻要經脈被修補起來,便仍是被妖力滲透完全,與靈力完全相衝的樣子。


    迫不得已之下,銀魄聖樹舊主隻能將這魅妖囚困在由上階鐵精鑄成的牢籠之間,再派上自己的心腹進行看守,然後在這依據自身修為強硬橫跨的諸多凡界中繼續搜尋著可能的辦法,盡管希望渺茫,多人勸著原主放棄,然而原主耗盡數十年搜尋,不顧自身修煉,卻在信息被完全阻斷的異界中終於找到了一個可行之法。


    而為了能讓這魅妖重塑經脈,原主涉險數次,最後一次甚至還差點將自己搭了進去,方才帶迴那能重塑經脈的靈『藥』來,而這魅妖卻是在原主迴來之前,便依靠著自身體質和諸多原主帶迴來的靈植的機緣巧合,已經讓自身經脈重鑄完全,而在原主迴來後,從旁人口中聽聞原主種種為她行險之舉,她最終感動於原主的這般癡情,決定委身於原主。


    而原主帶迴來的這靈『藥』沒了用武之地,便看見美人所求已經完成,他也不甚在意。在將美人收入懷中後,原主便那千辛萬苦帶迴的靈『藥』隨意放入庫房中,等待哪一日再遇見這般情況還可以施用,然而歲月蒼蒼,原主逐漸淡忘了這靈『藥』的存在,這株靈『藥』也就這般被遺忘在了庫房之中。


    而從銀魄聖樹的口中,葉齊便了解到,那魅妖本就是萬年難遇的銀水之身的體質,所以在恰巧得到了原主某一日為她帶來的一株上階愈合傷勢的靈『藥』後,卻結合著那靈『藥』,激發了自己的體質。


    而又有著原主諸多法寶和心腹的保護,在那體質吸引來諸多大妖,原主的法寶和手下將那些大妖掃清之後,以那些大妖的精血作為『藥』引,那魅妖最終憑借著融合的這些精血激發了自己的傳承,最終方才憑借自己的傳承和體質修煉成了法傷,方才能重鑄通行精純靈力的經脈。


    這般巧合可遇不可求,葉齊自然不會認為能輕易複製,而能夠重鑄經脈的第二種可能,卻是在銀魄聖樹舊主千辛萬苦拿迴的那株靈植上了。


    銀魄聖樹期冀地望著他,葉子抖著興高采烈地說道:“我記得他的洞府在哪裏,我可以帶主人去的。”


    青年沉『吟』著,卻是沒有銀魄聖樹想象的那般『露』出喜不自禁的神『色』。


    慢慢地,看著葉齊這般平靜無波的神『色』,銀魄聖樹的情緒一下子就低落下來了。


    主人……是還不相信它嗎?


    然而隻是淡淡的一眼,青年仿佛就看透了它的心思。


    “我信你,你不用想太多。”


    “那主人為什麽現在還不去?”


    銀魄聖樹非常熟練而熱切地代入了結契一方的角『色』,就如同它許久許久以前也是這般熱烈誠懇的樣子一般,這般想著,銀魄聖樹不由又陷入了恍惚之中。


    為什麽是許久以前呢?


    此時葉齊卻沒有多餘的心神再管那銀魄聖樹想些什麽,他心中的情感和理智抗衡著,一時難以輕易做出決斷。


    闖入一位隕落的元嬰大能的洞府,他有著以前奉這位元嬰大能為主的銀魄聖樹的幫助,對於旁人而言最為艱難的位置和開啟的事情對於他而言就是一件輕而易舉便能得知的事情。


    而從那銀魄聖樹興高采烈,一副迫不及待地討要誇獎的樣子看來,葉齊甚至敢肯定此時的他隻要微微點下頭,這株並沒有太多心思的銀魄聖樹便會毫不猶豫地把關於舊主所有的事情都和盤托出。


    他對於這般心思單純的銀魄聖樹沒有太多惡感,如同陸岱望一般隻認定一人的異獸是少數的,大部分異獸靈植,在它們心中,強者為尊,服從強者,方才能生存下去,本就是第一原則,忠誠與否隻存在於人類自己的價值觀之中。


    所以今日銀魄聖樹無論認主的是誰,他都相信它會毫不猶豫地將新主的一切命令都淩駕於舊主之上,就如同乾坤袋一般,強者為尊,最後搶到的那人便能強硬抹消掉乾坤袋上的印記,將它收為己有,如果沒有這般觀念,也許它們的種族早在掠奪與被掠奪間消亡了下來。


    所以在確定銀魄聖樹心思確實單純之後,他對於它這般在旁人看來,可能等同於賣主求榮的行為沒有太多訝異,而本來就沒有將自身感情加諸在它身上的他,自然也不可能對它生出多少惡感。


    在信任銀魄聖樹之後,對於那隕落的元嬰大能洞府,若是他真能順利進入,哪怕千年萬年的時光流逝早已把大部分有價值的存在消磨幹淨,可隻要如銀魄聖樹所言,那顆珍貴的靈植在庫房之中會受到最優等的保護,所以哪怕大部分物品都會失去用效,這株靈植也極有可能被保存下來。


    而他進入之後若是能讓陸岱望吞噬煉化了那靈植,然後重鑄經脈,哪怕隻能做到這一點,便已是再大不過的收獲了。


    更不用提元嬰大能哪怕視若草芥的尋常之物,對他而言恐怕都是會讓他受用無窮的寶物,而這一點與他那次所遇的張天箐的不同,玄門中人平日樸素清減,哪怕是修真界中尋常弟子都知道,玄門弟子身上一窮二白,哪怕有一點寶物,隻要不是戰鬥武器或者是保命的存在,都隻會留在宗門,不給絲毫外流的可能。


    而且張天箐身上的詭異焰火,光是看上一眼,他便覺得通體發寒,葉齊立刻便反應過來能讓張天箐隨身帶著的,隻怕是對張天箐而言也有大效用的法寶,而這般法寶籠罩在張天箐的肉身上,葉齊自然明白哪怕隻是一個防禦『性』的寶物,都不是他一個僅是築基修為的修者能夠去碰的。


    而張天箐留下的玄門通道也沒有給他再去思考和鑽研的時間,葉齊隻能匆匆離開。


    而銀魄聖樹舊主的情況卻是和張天箐不同,根據那銀魄聖樹所言,他的主人卻是毫不在意這些庫房中的東西的,而他平日裏獎賞心腹,討好新歡也都是出手豪爽,毫無計量地從庫房中隨意拿出的。


    畢竟對於幾乎站在這方世界頂端的元嬰大能而言,這方世界乃至其餘世界的珍寶,對於他而言也不過是俯身可摘的尋常之物,所以幾乎每一處洞府的庫房都被塞得滿滿當當,原主卻是很少起檢查和小心看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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