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聲線還是這般溫和暖雅, 然而話中的意味倒是讓人生出一身寒意。


    “如此護主的異獸, 看著倒真是讓人動容。”


    下一刻,葉齊感覺自己麵上的麵具陡然粉碎為粉齏, 然而可怕的是他自己竟連男子是什麽時候動的手都毫無察覺。


    麵孔陡然接觸了外界的風, 讓葉齊不免有些不習慣, 而最讓他提著一顆心的, 便是男子做出這舉動的用意。


    葉齊警惕地後退著,哪怕知道自己不可能在這男子手下抵擋得了多久,卻仍做著準備。


    天上的雷霆蓄積著, 終於到了要劈下來的那一刻。


    葉齊心中估算著雷霆降下的時間, 也許這就是他們的逃脫之機。


    葉齊抱著這希望, 男子卻輕笑地看了他一眼, 仿佛早已看破了他心中所想。


    隻見他寬袖一揚,一道玉『色』光芒便無聲無息地四『射』籠罩著他們這一片區域, 而缺少了邪祟導引的天雷在空中狂『亂』地遊躥著,最後還是逐漸消失於無聲。


    葉齊感覺到背後一涼, 他雖然對男子的實力有過預估,卻沒有料到兩者的差距會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他一眼便看出這已經算是男子純熟掌握的真正神通, 而男子的修為起碼在金丹之上,一個大層次的碾壓便足以讓人生出絕望來。


    而金丹與築基的差別,和築基與引氣入體的差別,差得更不是一個層次可言,光是神通二字,便已經注定男子若是對他存有殺心, 便足以將他一指捏死在原地。


    因為神通傳聞便是步入金丹的修者便開始逐漸掌握的對於天地之力的運用,而金丹之前,對於天地之力隻能算是借用。哪怕是引雷之術,也不是真正的能夠將天地之力轉化為自己所用。


    而葉齊的引雷之術因為比常人多了一絲真雷之力的殘缺氣機,固然每次引動雷霆都能成功,然而也畢竟是借用這天地之力,天地之力不能算真正地被自己運用。


    而他步入了築基後階,機緣巧合之下也算勉強『摸』到了一絲將自己的靈力轉化成天地之力的神通的邊角,所以能夠在與曲盤時一行人打鬥時,憑借他們境界都比他低,而且沒有把精力放在頭頂的夜空之上,利用這觸『摸』到邊角的神通能夠在眾人旁邊,便粗略遮蓋雷霆出現的氣息。


    光是這神通一角的領悟,便足以讓他受益匪淺,然而他那神通畢竟算是未窺到門徑,所以曲盤時留意之下,便能很快地反應過來,然而此時男子掩藏他們的氣息,卻是無論他如何探查,都發現不了一絲蹤跡的。


    而如果說他剛才是在運用這神通的邊角遮掩雷霆的氣息,不讓曲盤時一行人察覺,那麽男子此時的舉動,便是真正用神通遮蔽他們的氣息,不讓天地察覺到其中有邪祟的氣息了。


    兩者運用神通的層次莫過於天與地的差別了。


    想到這,葉齊將黑劍收入鞘中。如今哪怕他拿著黑劍,在男子麵前也無異於一個稚童拿著木劍,而既然這人沒有馬上動手,葉齊便打算做出暫時服軟的姿態,這樣下次動手成功的幾率說不定要比這樣無用的戒備著要大一點。


    懷中的天瀾獸無視著此時緊繃的氣氛,它感覺到已經迴到了熟悉的懷中,便完全放鬆了下來,有種隻要麵前的人在,自己就不會受到傷害的感覺。


    天瀾獸抖了抖頭上的粉末,抬頭望著熟悉的那人麵孔,在脫去了那礙眼的麵具之後,它感覺到麵具之下的那副麵容清減了一點,五官倒是沒有太多的變化,但仔細看上去人類麵容上籠罩了一層清輝般的光澤。


    天瀾獸自己想了想,終於找出一個合適的形容來比喻它的感覺,就是覺得那人像自己以前從泥地裏沾了泥以後,從池子裏洗幹淨出來了一樣。


    可以前那人也不髒啊。它不明白地湊近看了看,卻是覺得那人身上的氣息幹幹淨淨的,比以前聞著更加舒服了,就像池子裏的水一樣。


    天瀾獸想要『舔』上去嚐嚐味道,葉齊有些哭笑不得的把分不清情況的它按住,然後推著它到自己的身後護住。


    “不知前輩有何指教?”


    葉齊轉迴頭,便發現那凝聚在麵容上的視線強烈得已經無法忽視了,他索『性』便自己先開了口,打破了這難挨的寂靜。


    “有趣,實在有趣。”


    男人自顧自地撫掌笑了起來,他一卷袖,一道如同銀河星辰般的光點從他寬袖之間傾瀉而出,葉齊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被這一股不容抗拒的星辰擁著裹挾來到了城主府中。


    城主府中燈籠高掛,處處都是用心至極的設置,然而此刻隻有一隊守衛的士卒牢牢把守著,他們毫無知覺地睜大著眼睛,卻是悄無聲息地默默倒了下去。


    府中仍有宴席正盛的樣子,顯然還是一片等待著此間主人歸來的情狀。


    男子雲袖一『蕩』,城牆上的所有人便被他毫不留情地從裹挾的星芒雲霧中一頭撞入地上,而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法子,不少人一臉痛苦地睜眼醒來。


    葉齊恢複神智的時候,發現自己即將與一處桌椅相撞,他強扭著身子平穩落地,卻是在看見一段白影躥來時顯『露』出無奈卻縱容的笑意。


    “嗷。”


    心神聯係中傳來天瀾獸不斷關心的訊息,葉齊平靜抱住,順『揉』著著它柔軟的皮『毛』,不斷傳來自己無事的訊息安撫著它。


    此時地上的所有符師,哪怕是身受重傷之人傷勢在男子袖中的星芒落入之下,傷勢都逐漸愈合好轉了起來此時紛紛清醒站起。


    不知為何,葉齊卻對那些看著如同星芒的光點有一種不願靠近的抗拒,在他放出一並籠罩著他和天瀾獸的防禦符陣後,那些光點終於不再靠近它們。


    曲盤時也逐漸從被影響的狂躁之中逐漸迴到了神智,他不斷一位位向醒轉的符師們解釋救治他們的那位天將城身份。


    這位將他們帶到此處的人隻說了自己姓叢,在曲盤時口中便自動補全成了天將城中一位神出鬼沒沒有多少人知曉的一位叢姓大能,據說很少人能夠見過他的麵容。


    在他這隱含威脅的話語中,顯然眾位符師非常快速地明白了他話中的意味,頓時沒有人敢把眼神過多地停留在那位叢前輩的麵容之上,讓葉齊也不由地敬佩起了黑行城中符師的默契。


    而曲盤時話語溫和,又逐漸有了些以往翩翩君子的風度,隻是他在一個同樣醒轉過來的人麵前蹲下時,葉齊陡然有些不祥的預感。


    “孟道友,孟道友你終於醒了,”曲盤時麵容上『露』出哀切焦急的神『色』,“天將城的叢前輩已經趕來了,可惜吳道友已經看不到這一幕了。”


    這無疑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挑撥法子,按曲盤時想來,這一刻孟慶峴應該馬上抓著他們城池裏這時才趕到的前輩,然後哭訴讓他就此擊殺真兇。


    想到這裏,曲盤時不免對還有些沒有完全清醒的孟慶峴產生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蔑視之感,連自家師弟死了,竟然在他們剛才合力對付那禦獸師時也不敢動手,這孟慶峴的膽子難不成是老鼠生的,竟然小到這種程度不成?


    幸好他聽到了孟慶峴說道天將城還會來人,哪怕孟慶峴聲明自己不會再天將城來人之前再『插』手此事,也執意將孟慶峴一並帶上,不然他此時哪裏能想得到如此簡單快捷的法子。


    誰知剛剛醒轉的孟慶峴卻是皺著眉,然後不解問道。


    “叢前輩?我們隨行之人哪裏有一位……”


    然而在察覺到遠處一道笑涔涔注視他的男子視線時,孟慶峴麵『色』灰白地僵硬抬起頭去,然後在注視到那男子半邊臉溫雅公子,半邊臉猙獰無比的麵容時,喉頭發出“呃”地一聲,一翻白眼然後就暈厥了過去。


    仿佛就像是真被那張臉給嚇暈了一般。


    這順暢得毫無一絲破綻的表現讓葉齊有了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之感。


    這世上,哪裏有修真之人能夠真的如同凡人一般單純被嚇暈過去?


    而結合著他說的那句話,這位據說是來幫助他們黑行城的“叢前輩”更是讓人細想便生出一股不寒而栗之感。


    曲盤時似乎也感覺到了一絲說不出的詭異,他本來已經有了幾分從容不迫的麵容陡然顯出了幾分滿麵的冷汗,卻是不敢迴頭去望那張笑意涔涔注視著他們的叢前輩的麵容,隻能慌『亂』地推搡著孟慶峴,口中徒勞叫著。


    “孟道友,孟道友。”


    一個凡人裝睡的時候是叫不醒的,同樣,一個修真者想要裝死也是叫不醒的。


    就在曲盤時用盡了各種符紋,最後甚至用攻擊『性』的符咒打向孟慶峴,孟慶峴滿身傷痕,卻也仍然沒有半分醒轉的痕跡,就如同他真的完全徹底地暈了過去一般。


    曲盤時一咬牙,目光中顯『露』出狠光,他就不信他這朝要害將符陣擊下去,那孟慶峴還不肯醒。


    其他符師還有些恍惚地從地上爬起,或者無措地站著,幾位也同曲盤時一般明白了孟慶峴華中意味的人,此時臉『色』清白著,不著痕跡地離了那位據說是天將城的“叢道友”更遠些。


    男子笑涔涔地望著這一幕,仿佛望著一場荒唐的戲劇在他麵前為他一人上演,沒有半分阻止的態度。


    隻有葉齊察覺到,孟慶峴身旁對著他的那一側,一點點不同尋常的星辰光點散出,隻是比周圍要密上些許的分布,因為並不顯眼,場中的人沒有察覺。


    孟慶峴定然明白這銀芒的作用,那麽他在有意地控製自己將它排出。


    想到此處,看著那如同死屍般硬挺挺僵直的男子,葉齊心中沒有半分好笑,反倒是說不清的寒意升起。


    曲盤時哪怕是直朝著他要害打去的符紋,也沒有讓孟慶峴顯『露』半分“醒轉”的樣子。


    那麽他哪怕真的身死,也不願清醒麵對的那名“叢道友”,到底又是什麽人物?


    作者有話要說:  隻想看天瀾獸戲份的可以直達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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