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澎湃之中, 倒也不是沒有人注意到葉齊的離開。


    然而多一位天符師的存在, 便是給他們的安全多保障了一分,有人竊竊私語地向曲鎮城提出了要留下那位不知名天符師的一說, 卻被曲鎮城一正『色』給嚇了迴來。


    “道友煉製符紋數十天了, 如今神思怠竭, 迴去休息本就是情理之中。眾位道友也不必擔心, 我們還是商討一下黑行城最近治安巡邏之事吧,正當事多之秋,眾位道友不妨住得近些, 城主府中數十間許廂房, 若是哪位道友有意, 可以暫且住下來……”


    曲盤時三言兩語, 便把眾人的思緒引導到事後的處置上來。也許他的處置不夠妥帖細致,然而字字沉穩, 言行剛正間帶有一種豪邁的讓人信服和安心的氣勢。


    葉齊迴到府邸之處,感覺到城主府中已經有人在有條不紊地收拾著廂房, 這行動不可謂是不雷厲風行,


    葉齊無心再管其他, 此時一心向修煉靜室中踏去。


    然而他陡然間察覺到了什麽異樣,眉宇一凝,踏入府門時憑空一握,一封字跡醜陋的信便捏在了手中。


    這份信被塞進了他門府的縫隙之中,尋常人倒是很難發現,信的顏『色』變和門上舊木幾乎融為一體, 若不是修行細致之人,也很難發現。


    葉齊握在手中,覺得這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一張老舊一點的獸皮卷,握在手中柔軟老舊,打開一看,上麵是一行極其潦草的,仿佛幼兒塗鴉一般的字跡。


    “黑行城中不日便有大禍發生,請閣下盡快離開黑行城。”


    獸皮卷上沒有落款,字跡潦草誇張,卻是也看不出寫信的是哪位。


    葉齊將獸皮卷收攏在手中,倦累之中勉強恢複了一絲清明。


    提醒?還是警告?


    但無論如何,他實力還未恢複完全,自然不可能按這信上說的去做。


    既然如此,那麽信不信這份信上的言論也沒有那麽重要了。


    葉齊將這份信收攏在乾坤袋中,雖然不明白是誰出聲提醒的他,他卻冥冥間覺得這人和黑行城背後的動『蕩』間有著說不清的聯係。


    然而他也沒有把這封信交給其他人的意思,畢竟他來到這小方世界上,可能施過恩然而對方不願意留下名姓之人不過幾位,他心中已經對這寫信之人有了幾分猜測。


    而若真的是那人,那這就是黑行城中的符師們該自行解決的事情了,畢竟如何種下的因,便有如何結成的果,他一介外人,確實也不應該『插』手這淌說不清的渾水之中。


    周圍沒有任何人的窺視,葉齊一進門,揮手一甩間,靈力便順著特定的脈絡流轉到牆瓦磚縫之間,粗糙的隔絕外人闖入和窺視陣法便和他自己設置的陣法便一同生效起來。


    若是此時有人願意將靈力匯集到眼中以特定的功法查看,便能看到這片門府流轉著若有若無的溫潤華光,而常人哪怕是看不到這種場景,隻要在這門府前略微停留一瞬,也會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心悸之感。


    迴到熟悉的靜室之內,因著心頭存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急切之感,葉齊沒有給自己如同以往一般慢慢進入凝神修煉境界的功夫。


    他指尖火光微閃,一瞬之間便將乾坤袋中拿出的安神香點燃,然後便將這安神香隨意『插』到一張符紙之上,立於麵前。


    安神香平穩地立著,而他在靜室內緩緩的沉香蘊淌間,便疾速進入了入定的境界,與此同時,聚靈符也在他閉眼的那一刻,不過一絲靈力便馬上運轉起來。


    體內竭盡的筋脈中的靈氣緩緩流淌著,卻是難以在一時間滿足身體中修補和調用的需求。


    葉齊刻意調動之下,靈氣近乎凝結成『液』體的飛快從聚靈符中流入他的體內,外界看來,仿佛一層雲煙疾速地湧入他的體內,他的身外飛快籠罩和吸取上一層若有似無的雲霧之氣。


    然而這般的速度還是不夠快,葉齊含入一顆凝氣的丹『藥』,這丹『藥』在外界,可以說價值數千靈石都不為過,然而此時他卻是沒有多少顧惜地含在口中,吞咽煉化開來。


    在體外靈氣不斷的吸取煉化之中,再加上吞下的丹『藥』如水般化作暖流在四肢血肉中彌漫開來,他力竭的神思和精力終於在靈氣的滋潤湧入中逐漸迴複了過來。


    他繼續著煉化靈氣和迴複神思的動作,一直持續了整整兩天。


    ……


    再次醒來之時,葉齊腦中已經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躁動疲乏的體內筋脈流動已經被有序撫平,而靈力充沛如江河,神思平靜安然,已經恢複到了他平時的最好狀態。


    他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張煉製好的符紋,如水般流淌著的符紙之中,每一道重如千鈞的筆勢之下都封存著閃耀著白光的雷霆,而將符紙握在手中的那一刻,葉齊便能察覺到雷霆蘊含在其中的一絲極其剛正強大力量。


    將這道雷霆攻擊符陣封存和啟用數次,對它啟用需要的時間和它攻擊的威力和時長了然於心後,葉齊終於放下雷霆用盡的符紋,這些符紋縱然對他經曆過淬煉的的身體已經沒有多大的傷害,然而若是對上陰邪之物,比如說紅芒或者肉瘤怪物,至少也是能給他爭取一絲還手和逃脫的世紀的。


    想到鄔都一身上若有似無的紅芒,葉齊麵『色』一凝,卻是沒有急著出去打聽黑行城近來的情況,他凝神想起了法術威力斷開前,傳迴給他的鄔都一身上的狀況。


    若不是有修為比他還要高之人破開了他的法術封存在鄔都一體內的一絲心神聯係,那心神聯係最後傳來的鄔都一體內混『亂』,靈氣倒流的情況便足夠讓他對這紅芒的效用產生幾分猜想的。


    聯想起那日在山崖下見到的肉瘤怪物,再想起眾人口中一向和人交好的年老符師突然暴起殺人之舉,若是他此時想的為真,那麽傳信之人提醒讓他盡快離開黑行城的舉動,倒也應該是一番好意了。


    葉齊心中已經有了如何解開這謎團的思緒,他起身,決定出門去打探一下外界的狀況。


    然而神思不過向外一探,便發現門外此時站了一個沒有料想到的來人,而看那人麵上的表情,顯然已經站在外麵許久了。


    葉齊打開屋宅外的防禦符陣,一步便踏到了門前,他打開門對著那人問道。


    “不知副城主找我,所為何事?”


    看到曲盤時的第一眼,葉齊下意識地便聯想到了曲鎮城的樣子,兩人的模樣看起來沒有一分相似之處,常人若是看了,隻怕也很難聯想到他們有何血緣關係。


    本來曲盤時就如同五十多歲的老者,縱使麵容收拾齊整,半白的鬢發和顯出些許老態的樣貌也隻會讓人覺得他是曲鎮城的長輩,此時葉齊再看去,曲盤時顯得更加消瘦,一身灰藍長袍之下,麵容如今更顯出了幾分憔悴的老態來。


    “天符師閣下……”


    “叫我葉道友吧。”葉齊直接說道,他不太習慣一個老他許多,而且於他有恩之人如此低三下四地和他交流。雖說這修真界中如今可以和他交流的人,無不是比他老上百十歲的人。


    曲盤時隻覺口中分外苦澀,他低著頭,何嚐不知這是天符師閣下對平輩的認可。


    然而將這個稱唿說出口時,他隻覺一片底氣不足的苦澀和悲涼。


    “葉……葉道友。”


    葉齊看出了他不想在這裏交談,便將他帶到廳中。


    “如果有我能幫到的地方,我盡力而為。”


    氤氳的茶香終於有些許平緩曲盤時的心緒,他抬起頭,卻是不敢直視葉齊雙眼地說道。


    “我為葉道友做的不過是九牛一『毛』,何嚐值得葉道友如此……”


    葉齊搖頭止住他的話語:“副城主不必過謙,副城主的恩情我銘記在心,如果副城主此次不來找我,我日後也是要去找副城主的。”


    畢竟月星全符這事,如果最後曲鎮城沒有說出實情,他也是要告訴曲盤時一聲的,便當是還了他雪中送炭的一份恩情。


    “我想……”曲盤時還是堅持說完了心中的話,“請葉道友幫我查探一下體內的情況。”


    曲盤時麵『露』老態地說道:“我已經困在了這境界百餘年,每當我以為有晉升天符師的希望時……”


    曲盤時手上的青筋節節爆出,卻是一時難以說下去。


    葉齊也不多話,他示意曲盤時放鬆心神,一道微弱卻迅疾的靈力便順著曲盤時的筋脈和血肉出飛快地流轉循環下來,最後被他收入體內。


    查探完之後,葉齊終於理解曲盤時為何找上門來,讓他一個外人查探他體內的情況了。


    畢竟曲盤時體內的情況著實蹊蹺,縱使他外在顯出老態,卻也是歲壽流逝造成的,體內氣血雄烈,靈脈和靈氣每一處都是到達了這個境界的強盛極致,按葉齊想來,以曲盤時此時的狀況,哪怕是下一刻便晉升入天符師的境界也是常態,然而曲盤時卻是遲遲不能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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