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林中出來的葉齊皺眉, 他早就察覺到了這附近不同尋常的符陣氣息, 然而繞路也沒有用,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符陣的範圍籠罩了他出山的一整塊道路, 若是繞開, 花費的諸多時間不提, 異獸出沒的危險也不一定比闖入那符陣的要小。


    而從鄔黑四口中, 葉齊明白這地圖上出山的道路是不可能布置太過長時間和消耗過長的符陣的,畢竟這裏離黑行城還有一條較長的石礦阻隔帶,用來阻隔異獸的符陣也不可能布置在這裏, 而且修煉資源缺乏的黑行城中也不可能容許這般無用的耗費。


    然而一路上走來, 他卻不免對鄔黑四所說產生了疑問, 按理來說這有關黑行城的大致描述鄔黑四是不可能騙他的, 然而一路上他看到好幾處死屍,而這些死屍身上大部分沒有異獸啃咬的痕跡, 反而身形癟瘦,看著倒像是被餓死或者活活困在陷阱中死的, 這裏布置的符陣氣息更是隱隱給他一種模糊的監測和防備之感。


    此時再想已是無用,葉齊倒是絲毫沒有後悔結果了鄔黑四的『性』命, 畢竟縱使帶他出來可以節省不少麻煩,然而小人難防,一時『逼』問之下,他能保證鄔黑四所說的大部分能為真,然而若是真的帶在身邊,鄔黑四自然有時間慢慢編造出一套可以把他帶到溝裏的謊話, 這種人最好連給他信任的機會都沒有。


    感覺到千米外似乎有凡人出沒,葉齊的思緒一頓,他的腳步一停,想到自己變化後有些引人注目的樣子,他不願惹出太多注意,畢竟有心人一看便會猜到他手上可能擁有大量淬煉身體的神木,不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來。


    想到鄔黑四古怪的穿著,大概黑行城中人也不會對奇裝異服之人有過多訝異,葉齊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個可以隔絕神思查探的麵具戴上時,結合著鄔黑四對符師的描述,已經在心中編造好了一個外來城池的符師身份。


    然而這具身體可能還沒有完全受他掌控,不過看了那凡人一眼,葉齊便發覺他眼中泄『露』出的氣息已經將那人嚇暈了。


    腳下的地麵有些古怪,似乎也透著些符文的氣息,然而卻是充當監視和探查之用的,不過片刻,葉齊便將這處地麵之下的古怪掃視完全。


    他按著尋常速度一躍,便在眨眼之間拎起那暈過去的人衣領,黑劍沒有出鞘間,隻是身上的靈氣掃『蕩』開一震,便將這附近所有的符文燃燒殆盡。


    他腳下的一大片土地轟塌下來,『露』出底下數米處密密麻麻緊挨著,在豔陽照『射』下倒映出幽深光澤的利器。


    查探到那利器之上泛著雜七雜八的並不會馬上致死的□□調和的味道,葉齊蹙眉,這是對他拎著的那個人多可怕的深仇大恨,才會讓他經受這般的折磨。


    察覺到事情詭異的他,又有了自己似乎惹上什麽麻煩的預感。


    然而麻煩固然是麻煩,但也沒有人命重要,看到手下拎著的那人已經昏『迷』過去的樣子,葉齊也明白,若是真把這人丟在這裏,與讓他送死也是無異了。


    突然,一道不知從何處冒出的靈符尾端燃燒著兇猛烈焰,猛然朝他在的地方飛來。


    葉齊輕鬆地截在手裏,靈符上洶湧燃燒的烈焰在他手中被壓縮凝聚成可怕的一點,卻沒有傷到他半分。


    “在下是鄔都一,這破壞的符陣老朽不再計較,但還是請閣下盡快離開吧……”


    一道老者的聲音陡然鑽入了葉齊的耳朵,聲音清晰得仿佛是一人趴在他耳邊說的一樣,便連聲音主人冰冷而無情的神態和語氣都似乎在這道聲音中清晰讓人完全能想象出來,而那聲音主人說出自己名字時自傲的語氣顯然以為葉齊聽到這個名字後,會馬上退避。


    沒等那聲再傳來,葉齊便淡淡地掐掉了那道傳音之符的聲音,這聲便如同鴨子被扼住了脖頸一般卡住停下。


    他手上拎著的那人卻是忽然醒轉了過來,然而出乎葉齊意料的是,那人倒是冷靜,沒有對自己被拎著的處境顯出不滿來,反而在最開始的怔愣之後,不用他問,便一五一十地把遇到的事情全部說出。


    然而到了最後,畢竟是一個普通人,那少年再維持不下麵上的冷靜,低著頭仿佛哀求般不報任何希望地說道。


    “符師仙人,您還缺一個下人嗎?我什麽都會什麽都願意幹,隻求您買下我吧……”


    “好。”葉齊沒有多少猶豫地答應下來,卻望見瘦弱少年不可思議地抬起頭看向他。


    “隻是我不需要下人,”沒等那雙眼睛的光彩暗下,葉齊不緊不慢地說道,“我需要一個黑行城中的向導,你了解黑行城中的大概情況嗎?”


    似乎怕他會後悔,少年忙不迭地答應了下來,甚至不大習慣地模仿者記憶中符師下人的神態,『露』出一個討好的笑意:“我叫湯九,我自幼就在黑行城中長大,一定能完成您布置的事情……”


    似乎為了立刻找到自己的存在價值,湯九立刻想做些什麽,然而看到符師手上空無一物,有些無措之後卻是乖乖放下手不說一句話,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一番話卻是在葉齊神念隔絕下發生的,再看到傳訊靈符時,葉齊隻是散出靈氣將它打開。


    看著葉齊要帶著那凡人離開,一直隱藏著的鄔都一終於忍耐不住地開口了。


    “閣下這般粗莽,可是不大規矩吧?“


    仙風道骨的鄔都一帶著勸慰之意沉沉開口:“畢竟這人是老朽用糧食買來的,就被閣下這般帶走了,我旁邊的這些符師道友們也不一定答應啊。”


    鄔都一旁邊站著的符師們麵『色』一變,他們可不願意和一個陌生的符師就這般結仇,更不願意被鄔都一裹挾著將他的意思和他們綁到一起,然而一邊是德高望重的符師前輩,一邊是陌生的外來符師,最終他們也隻能沉默著,默認了鄔都一代表大家的姿態。


    其實仔細想想,他們也沒覺得鄔都一有錯。


    畢竟黑行城中的每個符師劃下的道都涇渭分明,如果他們今日不站在鄔都一這裏,下次別的人來他們地盤上破壞了規矩,你擄走一個凡人我帶走一個下人,那成什麽樣子?


    而他們自問若是換到了鄔都一的角度上,也不可能在一群後輩麵前,便對一個陌生符師服軟,那鄔都一多年來在眾人心中的威望就維持不住了。


    而鄔都一沒有提損壞的符陣賠償,反而提的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凡人『性』命,這便是一種嚴厲的提醒之後,身為師長前人的平易示好了,畢竟百十個凡人,也是不能比得上一處符陣布置價錢的,放過大的而提小的,其中大事化小的放過姿態已經明顯無疑了。


    想到這裏,鄔都一的前輩仁厚形象便在這些符術鑽研時間不長的人心中越發牢固了。


    一群新晉符師們此時心中連那個陌生符師翻臉的可能都沒有想到,畢竟鄔都一的符術之名周圍幾個城池,哪怕是凡人都是知道,而且那陌生符師破壞了符陣不說,若是還要強行擄人,那隻怕黑行城中的律法都不容他了。


    按照他們的想法,聽了鄔都一的這番話後,那符師就應該痛改自己的過錯,哪怕不送上門來擺低姿態地認錯,也應該是就此理虧地放下人然後乖乖離開。畢竟作為一個在外遊曆的符師,他的師承應該告訴過他這黑行城中的法文,而且深諳這些隱在每個人腦中牢不可破的規矩。


    然而那帶著純黑麵具的那人腳步一頓,卻是再自然不過地拿出一大袋糧食說道。


    “我可以用這袋糧食,贖迴這個人的『性』命。”


    眾人麵麵相覷,心裏不由起了仿佛被人看低的羞惱之情,一小袋糧食固然可以買得了凡人的『性』命,然而若是真的讓那人用糧食從他們手中換下這個凡人的『性』命,這件事傳出去他們可不就變成了黑行城修真之人中的一個笑話了嗎?


    在被鄔都一拉上戰車的那一刻,諸多站在他旁邊的新晉符師不由感覺到了一股仿佛被侮辱的羞惱。


    ……


    在看到葉齊手上出現的一大袋糧食時,湯九看直了眼的同時,也萬萬沒想到他這條賤命竟能換得到這般高的價錢。


    然而幾乎立刻的,他就感覺到了那位抓住自己的黑衣的符師大人口中分毫不讓的不妥。


    這黑衣之人可能不知道,然而他這個在黑行城中土生土長的人還能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符師大人們的『性』子們,在這個交通閉塞的黑行城中,有些符師大人甚至宣揚命不要可以,但作為能運用天地靈力的符師,死和活著的姿態一定要有尊嚴,這股風氣傳到後來甚至變成瘋魔一般扭曲的流行。


    如果那黑衣符師大人肯放低姿態,湯九還信自己的小命有幾分保住的可能,然而黑衣符師擺出這般看似平靜從容,實則分毫不讓的姿態,若是被那些符師大人看在眼裏,豈不是就下了他們的臉嗎?


    感覺到空氣中的緊張氣息,湯九咽了口唾沫。


    他莫不是成了什麽不知名爭鬥的引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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