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經曆過雷霆之劫的淬煉之後, 神木精華這類的『藥』浴淬煉無論多恐怖, 葉齊也有了撐下去的信心。


    然而與雷霆之劫兇猛剛正,完全撕裂敲碎肌肉和骨骼的痛苦不同, 這沸水中滾動逸散開的神木精華反而如同附骨之蛆, 是如同軟刀子磨肉般細致而綿長的痛苦。


    而最難挨的一點是, 雷霆之劫中他還可以盡全力地調動身體去抵擋劈斬下來的雷霆, 但在這神木精華的『藥』浴之中,神木精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不可避免地逸散開來,所以他非但不能對這痛楚有半分抵擋的念頭, 為了能夠達到完全淬煉身體的目的, 他還必須要將身體的防禦解下, 血肉骨骼間還必須以完全伸展的姿態麵對這些侵襲而來的神木氣息。


    血肉和骨骼在一次次的受創和重建間幾乎熟練地建立起一次比一次更強的狀態, 在這血肉宛如砂紙摩挲□□的痛苦之中,葉齊始終守著神智的一絲清明, 甚至還有餘力去包容更多神木精華進來。


    『藥』鼎之中的沸水幾乎彌漫開他血『液』中的味道,先前雷霆之劫時葉齊沒有功夫仔細看, 現在望著沸水中身體剝皮裂骨的慘態,水中宛如剮刑中出來的恐怖麵容, 饒是葉齊自己,都不由有些心悸。


    但在這般殘酷的重創和重建中,他卻能一次次感覺到身體宛如原石般經過殘酷打磨之後重建起來的越發強橫的狀態。


    剛開始立刻結上又馬上在神木精華的攻擊中斷裂開的傷口,如今被撕裂開的時間已經延長了數個唿吸的時間,葉齊激發著身體的最後一絲潛力,催『逼』著自己保持神智的最後一絲清醒, 畢竟若是真的沉睡下去,不受控製的淬煉『藥』鼎也許就會變成他的葬身之處了。


    然而這般漫長得足以消磨完常人心神的劇痛,葉齊卻清楚,離結束還有起碼一個時辰。


    然而這痛苦雖說是痛苦,但比上雷霆之劫隻能說還是輕鬆太多了,在葉齊看來,若是他的身體沒有經受雷霆之劫的淬煉,隻怕他的身體也是不可能受得住這神木精華這般折騰的,爆體而亡的下場隻能說是正常,而且如果沒有經曆過雷霆之劫,哪怕他淬煉過的身體再強,也不可能經受得住這般磨人的切膚痛苦。


    照這麽看來,這片天地中除了真正的修真大能,不然知道這神木淬體效用的應該在少數,當然,哪怕知道,也是沒有多少人會選擇像他一樣這般瘋狂地進行這種酷刑無異的試煉的。對自己狠到了這種程度的人隻怕也是一個瘋子了。


    葉齊苦中作樂地想到,倒真是應該感謝老天爺降下的那場雷霆之劫,現在至少有著對比,他對自己能夠挨下去的信心已經比常人要大許多了。


    葉齊思維發散地想到,這時勉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就如同讓體內本就受疼痛折磨的一根弦繃得更緊,若不是這根弦曾被拉到最滿,也許經受的疼痛早已折磨得他神誌不清了。


    他此時隨意地發散思維,努力想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分散開自己集中在身體上的念頭,然而每每都被身體撕扯開的痛楚重新拉迴到現實中來,


    『藥』鼎中滾紅的沸水早已被他身體內流出的血染紅成可怕的樣子,不少神木精華的裂痕逐漸掙脫開金『色』芒線的束縛,前仆後繼地鑽入到他體內中來,本以為身體已經達到了感受到痛苦的極點,往往會被下一波達到的痛苦衝破。


    白骨和藍紅的筋脈在這處身體之上『露』出,然後不斷被新結成的血肉重新掩蓋迴身體中,不用多看,葉齊也清楚比起上次焦黑的樣子,這次自己的樣子肯定往異形上靠近了一大截,也不知道這一幕到前世能不能剪切為驚悚片的一部分。


    葉齊竭力清醒地想到,停止這般痛楚的金『色』芒線宛如蝌蚪一般遊動在他的指尖,隻需他輕掐一訣或是斷開控製它們的靈力供應,身體內所有的痛楚和摧毀身體的外力都會被束縛,然後消失不見。


    然而感覺到與這痛楚共同到來的,是體內一次次重建後的強橫骨肉和快速愈合傷勢的能力後,葉齊虛攏著五指,任由那金『色』芒線毫不在意地宛如遊魚般從他指縫間劃過,然後讓金『色』芒線繼續鬆懈,讓更多衝進他身體的神木精華綻放出更可怕的摧毀力量。


    不破不立,葉齊虛顫的眉睫半垂著,卻始終沒有閉上,眉睫遮擋下的黑瞳平靜地宛如一波幽靜,其中卻積蓄著深厚力量的湖水,與那麵容上可怕猙獰的傷勢幾乎形成強烈無比的對比。


    就在葉齊半垂著眉,打算剩下的半個時辰便在這漫長的寂靜中繼續挨過時,他突然聽到了近在咫尺的粗厚唿吸聲響起。


    在一**如浪『潮』般不受控製的劇痛之中,他遲鈍而略帶著以為自己出現幻覺的恍惚轉頭。


    從台階上踉蹌走下的天瀾獸虛浮著腳步,哪怕息眠花的『藥』效上著頭,也堅持不懈地朝這裏走來。


    天瀾獸走路的姿勢怪異到極致,身體的平衡幾次三番地控製不了地歪向一邊,無論走得多麽狼狽,卻始終不變地朝著『藥』鼎走來。


    葉齊還處於以為是自己幻覺的恍惚之中,畢竟劇痛中什麽幻覺都可能出現,他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想到麵前的這一幕越發真實。


    “嗷!”


    感覺到罐子裏的人類虛弱的氣息,再看到人類此時眼神空茫,似乎望著它,又似乎沒有望著它的樣子,天瀾獸聞著那空氣中越發濃烈恐怖的血腥之味,一股自己將要失去很珍貴東西的預感湧上心頭,讓它此時恨不得立刻變大,咬開那罐子,救出那人來。


    然而笨重而搖晃的身體幾乎不受它的控製,它幾次跌倒之後,才踉踉蹌蹌地趕到那『藥』鼎旁邊。


    ……


    不是做夢!


    看著『藥』鼎下淒慘哀叫,直起身子卻連『藥』鼎底部都碰不到的天瀾獸,葉齊恍惚還不敢置信的空茫眼神中終於恢複了幾分清明。


    然而他自己下的靈『藥』,葉齊自己自然清楚,在兩瓣息眠花強大的『藥』效之下,幾乎沒有異獸能夠在這般可怕的『藥』效之下能在數天醒來,更不用說此時離天瀾獸服下息眠花還不到一刻了。


    早在進入『藥』鼎前,他就掐斷了和它的心神聯係,還有心神關係中理應異獸分擔一半痛苦的聯係,在料到今天這一爐『藥』鼎『藥』效強烈時,他都已在進鼎前掐斷,以防萬一,他還縛住了它的雙眼,還有在天瀾獸雙耳貼上了靜音符,按照常理來說,這般萬無一失的布置不可能讓它再有感覺……


    然而在聽到『藥』鼎下天瀾獸一聲比一聲慘烈的哀叫之後,葉齊還是認清了現實,醒來就是醒來了,現在想再多準備也沒有了意義。


    聽著那哀叫,他下意識地從沸水中伸出了手,想要去抱還有安撫住那『藥』鼎之下的天瀾獸,卻在看到自己白骨隱現,血肉模糊中不斷長出新肉的雙手時有些狼狽地伸了迴去。


    『藥』鼎中隨著那手伸出,帶著的一滴沸水落入仰頭望著的天瀾獸頭上,天瀾獸望著那水清晰落下的痕跡,卻是不閃不避的沒有絲毫躲避的念頭。


    饒是這沸水中蘊含著隻是不到一點的神木精華,那水滴落入天瀾獸的『毛』發之上,仍是如同硫酸一般地腐蝕掉了它的『毛』發,然後侵進了它的血肉之中。


    這一點沸水隻激起它皮肉之上微不可覺的一點痛意來,然而在目睹到那平日裏溫暖修長,撫『摸』在它『毛』發之上的手『露』出罐子的半邊模樣後,天瀾獸卻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叫來。


    一滴水都讓它這麽痛了,這個罐子裏,裝的可是滿滿的水啊!


    完全不受控製的身體幾乎拚命地催發出最後一絲潛力,卻讓它連平日裏最輕而易舉的變迴原形的動作都無法完成。


    天瀾獸一頭栽進了燒開『藥』鼎的火堆裏,所幸『藥』火溫度雖高,卻也隻是將它的皮『毛』燒黑了些許,隻是此時望著格外狼狽。


    一向喜潔的它此時卻沒有注意身上的黑灰,它又是嘶啞地叫喚著,又是想要咬開那『藥』鼎的支腳,全身力道使不出幾分的條件下,隻是在那『藥』鼎上留下幾處白『色』的抓痕。


    天瀾獸灰藍的瞳孔中幾乎要凝出了血絲,在它拚了命的努力之下,它的身形終於恢複成原形的五分之一,它努力直起身子,終於可以勉強碰到鼎側了。


    它的身體艱難地挪動著,『藥』鼎這點平日裏最為輕巧,根本不用考慮的高度,此時卻讓它連直起身子都隻能『摸』到五分之一。


    天瀾獸不甘地一遍又一遍地撓著『藥』鼎壁,嘶啞的叫聲最後甚至讓葉齊聽出了些許泣音來。


    “別哭,別哭。”


    『藥』鼎裏的他勉強支撐起身子,同樣嘶啞的聲帶中隻能勉強地出聲安慰道。然而在斷了心神和痛覺分擔的聯係之後,一人一獸便隻能簡單直白地靠著猜測來猜想對方此時的意思。


    然而此時,大概除了他的行動,沒人能安撫得住天瀾獸。


    葉齊當然也明白這一點,這鼎『藥』效他吸收了大半,剩下的散了倒也不可惜,而且他的身體和意識已經到了能夠承受的邊緣了,此時鼎側那微不可覺傳來的抓撓響動反而比身上的痛楚更讓他心神不寧。


    他將『藥』鼎中的金『色』芒線纏在五指上,勉強收攏捉住後,『藥』鼎中的沸水終於漸漸停息了下來,葉齊艱難舉起手,拿起鼎邊的水析靈皮,將這一鼎沸水收了進去。


    身體上沒了不斷撕裂撞擊的神木精華,葉齊身上的傷勢幾乎在以顯而易見的傷勢愈合起來,葉齊也顧不上其它,在有了行動之力後,他終於從『藥』鼎中艱難地跳了出去。


    灰亮瞳孔中幾乎泛著淚光的天瀾獸望著他,心神一鬆懈,欲衝過來之時身體一歪,終於還是在睡意侵襲下睡了過去。


    葉齊忍著身上的痛楚扯動著嘴角,倒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地抱著它迴到洞『穴』石床之上。


    此時誰都沒有心思講究那一點整潔,一人一獸都立刻陷入了沉沉的安眠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界之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所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所夢並收藏仙界之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