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瀾獸從取雷器身上再感覺不到什麽多餘的波動, 便有些無趣地從他身上移了開來。


    它的尾巴卷著撿迴來的兩樣東西, 在仔細查看了一下確實沒有雷霆浮現後,便不感興趣地把它們丟到了洞『穴』洞壁上, 深沉地一聲咚迴聲撞響後一切便歸於無聲。


    天瀾獸有些困倦地懶懶低下身子, 伸展開四肢, 然後甩甩蓬鬆炸開的『毛』, 朝著取雷器在的方向走去。


    地上冷冰冰的,哪怕鋪上厚厚的一層幹草也不是它喜歡的睡覺地方,它的取雷器身上是暖的, 而且還帶著它喜歡的力量氣息, 如果不是取雷器抗拒, 天瀾獸真的想每天都『舔』上一口, 『舔』不了的話抱著睡也不錯,畢竟萬一取雷器在它睡覺的時候被不知哪個東西叼跑了呢?


    然而在這一點上, 葉齊跟它完全是不同的想法。


    感覺到一隻粗厚的尾巴陡然環上自己的腰身上,葉齊睜開眼, 望著湊在麵前的天瀾獸麵孔,心中暗歎著, 本來以為今天爆發的風波至少會讓這頭天瀾獸暫時遠離他一些,沒想到還是避免不了被它圈著睡的下場。


    然而心中的不願固然是不願,在不涉及原則的情況下反抗太多隻會讓這頭天瀾獸生出叛逆心理,葉齊不打算為了這種小事再挑戰天瀾獸的耐『性』。


    他遲鈍地直起身子,天瀾獸乖順地讓開足夠容他躺下的空間,隻是那圈纏繞在他腰身上的尾巴自然沒有放鬆, 蓬鬆的尾巴不安分地在他的腰身上纏動著,圈禁著他的力道卻讓葉齊感覺到不容反抗的強勢。


    看著天瀾獸眸中滿是催促,卻沒有直接動手的神情,葉齊對這些時日來馴養的成果還是基本滿意的。他沒有過多動作地緩慢躺在鋪滿厚厚幹草的冰冷岩石地上,湧入鼻中的是溫暖清新的幹草味道。


    如果說這頭天瀾獸身上還有什麽他欣賞的優點,便是它喜潔這一點了,至少洞『穴』之中和它身上是沒有過多異味的,而且每日鋪下的幹草都會定時地更換新的來,時不時帶迴來的葉子還具有清潔和清新空氣的效果。


    在這一點上,這頭天瀾獸甚至比得上大半的凡人了。也因此,對於被它圈著睡這一點,葉齊心中除了些許無奈,也沒有太多厭惡感生出。


    天瀾獸體長四五米,卻是可以毫不費力地將他圈起來,當然,在他們清醒的時候,這頭天瀾獸自然不會做出這樣的親密示弱舉動的。


    葉齊暗歎一聲,在隔著天瀾獸幾個拳頭的距離躺下,在察覺到天瀾獸炙熱地盯著他眼皮的眼神時,心裏已經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有了幾分預料。


    在時間漫長到真的有幾分沉沉睡意湧上時,脊背上陡然傳來極為輕微地仿佛被『毛』茸茸的藤曼輕蹭探上的觸感,葉齊的手握緊了幾分,眉緊蹙著,在察覺到脊背上那『毛』軟頓住卻還是沒有退去的觸感時,麵容最終還是緩緩放鬆了下來。


    無它,隻因現在清醒沒有什麽用處,除了在他的目光注視之下,那頭天瀾獸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迴尾巴,然後用一臉平靜無波,“你要做什麽”的眼神看迴他,下半夜等他睡著了尾巴還是偷偷『摸』『摸』地覆上來外,根本就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這樣下去,第二天精神不濟,無法修煉的還是他,天瀾獸隻會精神奕奕地出門,到了規定的時間照樣精力充沛地向他討要雷霆。


    在這十數日來的相處中,葉齊已經深刻意識到,這頭天瀾獸唯它獨尊,做不到的事情絕不罷休的『性』子了。


    與其讓它在他熟睡後再把尾巴纏上來,不如現在就讓它得逞,省得他再從警惕中驚醒。葉齊隻能如此對自己排解道。


    算了,就隨它去吧。


    葉齊心中暗歎一聲,麵上微微蹙起的眉最後還是逐漸放鬆下來,恢複成放鬆的姿態。


    柔軟蓬鬆的尾巴順著他的脊背纏上,如同一株偷偷生長的藤曼一樣,尾骨之下宛如被尾羽輕撓的觸感實在萬分難耐,葉齊竭力控製著麵部的神態,不讓身體顯得太過緊繃。


    天瀾獸磨磨蹭蹭地縮近和取雷器的距離,一雙貓一樣的圓眼睜大著,小心至極地觀察著取雷器的神情。


    纏的獸和被纏的人心中都暗暗盼望著這過程能夠快快結束。


    尾巴一點點覆上,天瀾獸宛如迴到了小時候第一次捕獵一般的刺激和滿足之中。


    在比等待還要漫長的煎熬中,看到取雷器頭上終於『露』出的那一截它的尾巴尖後,天瀾獸興奮地『舔』了『舔』嘴,感覺到了分外滿足和自豪的感覺。


    平日裏在取雷器身上吃過的太多的虧早就讓它心裏憋出了一團火,如今能在取雷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偷偷『摸』『摸』地找補迴來,更是讓它產生了不枉獸生的興奮和刺激。


    將近在咫尺的尾巴小心翼翼地探近,再度探近,終於,尾巴成功地探到了它的額上。


    天瀾獸此時興奮地想要低吼出來,它真想告訴密林中所有的獸類它此時的心情。


    它終於成功地——將他的取雷器,團成了一個嚴絲不『露』的圓!


    這樣的滿足和刺激感迴『蕩』在天瀾獸心間,天瀾獸望著被自己安分地裹在身體中的取雷器,快樂後又有一股蠢蠢欲動陡然生出。


    ……


    這頭天瀾獸到底是強迫症還是什麽『毛』病,在察覺到自己由尾骨到頭頂被包裹得嚴絲不『露』的蓬軟皮『毛』抖動造成的麻癢後,葉齊有股睜開眼推搡開熱量湧到自己麵前的天瀾獸身體的衝動。


    察覺到越來越近的皮『毛』熱量湧到自己麵前,葉齊終於忍無可忍地睜開眼。


    天瀾獸淺淡至極的灰『色』獸瞳與他對上,這次連下意識的尾巴收迴的舉動都沒有了,葉齊感覺到後麵鬆軟包裹著他的如蛇般附上的觸感一緊,將他往前一送,他近乎要一頭栽進天瀾獸的肚腹皮『毛』之上。


    他伸手撐住地麵,方才狼狽地止住自己上身墜入天瀾獸身上的趨勢。


    卻在環繞在背側近乎蠻橫不講理的力道之下還是墜入那柔軟皮『毛』覆蓋之中,天瀾獸打了一個哈欠,淺灰的獸瞳中直白地寫明了“你到底在胡鬧什麽,還睡不睡覺”的意思。


    仿佛一切無理取鬧的動作都是由他先做出的一般,葉齊定定地看著它一眼,臉上微怒的神態逐漸收斂了起來。


    他和一頭異獸計較些什麽?


    也許就是看他這般掙紮好玩,天瀾獸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這般隻是想要挑釁他的舉動。


    而隻要他的實力能夠恢複到打開乾坤袋的程度,他就能夠擺脫現在這般難堪的處境了。


    沒有必要現在和它為了這點細枝末節的東西起爭執。


    葉齊得出結論後,終於冷靜了下來。


    果然,看他沒有太大反應的樣子,天瀾獸似乎也現出了幾分懨懨,然而終究是好勝心影響,它死活都沒有放開纏在他身上的尾巴。


    葉齊察覺到被天瀾獸牢牢圈得更緊的動作,隻是平靜地閉上了眼,再沒現出什麽波動。


    這一切,總歸是有結束的一天的。


    天瀾獸低低地發出仿佛從胸膛中擠出的低吼著,在那一刻間,它仿佛敏銳至極地察覺到了什麽變化,卻又感覺自己什麽都挽迴不了一樣。


    它淺灰的獸瞳一動不動地盯著懷中的取雷器,定定地看了許久許久。


    最後在日出的第一縷陽光終於照進了洞『穴』中時,天瀾獸方才鬆開了依依不舍的緊圈著取雷器的尾巴。


    它飛快地躍出洞『穴』,然而不過片刻後,天瀾獸便帶著微不可聞的血腥味道迴到洞『穴』中了。


    葉齊清醒過來時,望見天瀾獸在洞口的暖陽下慵懶地伸長身體,一身雪一樣的皮『毛』在陽光下耀動著仿佛流動銀芒的柔和『色』澤。


    不過看了一眼,葉齊便平靜收迴視線,他重新專注在身體中傷勢的愈合和對靈氣的嚐試吸收之上,沒有看到天瀾獸懶懶抬頭看了他一眼,最後『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挪動著自己梳理『舔』舐得發亮的那半邊皮『毛』對著他的樣子。


    然而就算看見了,葉齊心中也不會泛起什麽波瀾。


    畢竟,終歸是一頭異獸罷了,不通人情,自然也不懂人『性』。


    ……


    在空竭至極的靈脈中做出的一次又一次無功而返的舉動都像是徒勞之舉,然而葉齊沒有半分放棄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地查探著身體中每處靈脈的完整,最終隻能承認,若是沒有外力輔助,恐怕要等上幾年,他體內的靈脈方才有靈力匯聚的可能了。


    如果在無人之境,他還會考慮這種水磨功夫的法子,然而在如今的狀況下,等五日之後他若是供應不了雷霆,他在這頭天瀾獸旁邊,隻怕一日都存活不了。


    數年對他而言簡直是再奢侈不過的等待時間了,在明確了依靠自己的法子不可行後,葉齊開始設想外力的幫助。


    毫無疑問,靈『藥』當然能幫助他極端縮短這數年等待的時間。


    然而在紙片沒有迴應的情況下,他隻能將希望寄托在更切實際的乾坤袋上了。


    然而哪怕拿到乾坤袋,也必須要有一絲靈力注入時,他方才能打開,這似乎就成了一處悖論。要愈合體內的靈脈,他就必須要打開乾坤袋,然而打開乾坤袋所需要的那絲靈力,他又必須在靈脈愈合好後方能獲得。


    這似乎已經成了一處死路,然而在這條死路上不能迴頭地走下去的他,必須要找到那唯一的一絲生機所在。


    當然,這一切都不能太急,至少不能讓急切到讓天瀾獸發現他的所求。


    葉齊閉上眼,疲累至極地倚在洞壁之上,靜靜梳理著自己現在的狀況和能動用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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