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長得真是一點也不像你父親。”


    女子輕歎出聲, 目光中夾雜著許多葉齊看不懂的情緒, 她的麵『色』仍是冷的,這般看上去給人仿佛嗬斥和怒其不爭的感覺似的。


    葉齊沒有答話, 女子也不需要他迴答, 她潔白如玉的手上陡然染上了一層潔白的華光, 這華光下意思便讓人生出不可直視的恐懼來。


    葉齊感覺到仿佛心髒般要緊的東西被一隻不有力的手牢牢握住, 此時是連唿吸也不敢多上半分,一處冰涼的異物之感拂過他的髒腑,『摸』遍他的筋骨, 最後女子身上的華光消逝, 她方才疑『惑』出聲來。


    “他沒有給你龍氣護身。”


    女子麵上的表情由冷凝變為寒霜滿麵, 宮殿裏的溫度陡然降了下來, 比外界的嚴寒還要讓人窒息,滲入人骨髓的冷意傳出。


    “也是, 他那麽謹慎的人,怎麽可能會漏下這一點?”女子喃喃地念道。


    幾乎明顯地, 葉齊看見她麵上有著掙紮的冰冷與瞬間的扭曲『露』出,與剛才那麵若寒霜, 卻也麵容清麗的女子判若兩人。


    卻也不過眨眼間,女子便將麵容上的一切掩去,她定定地望著他,麵容逐漸和緩下來:“與我說說他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吧。”


    縱使沒有明確提到他這個字指的是誰,葉齊卻是默契地領會到了,他不敢嚐試在元嬰大能麵前說謊會不會被識破, 隻能按照最保險的方法,將他了解過的確實發生過的舊事說上一遍。


    女子的姿態幾乎肉眼可見地柔和了下來,她定定地望著葉齊,似乎想從他的麵容中尋找出一絲一毫與齊帝相似的痕跡,最終卻隻能作罷。


    待到葉齊終於停口後,她麵上的溫婉柔和終於是葉齊想象過的神念中的女人出現的姿態了。


    “我這些天裏,用了些手段懲治了那個張天箐,讓他現在麻煩纏身,幾乎又要閉關迴去。”女子臉上『露』出些小女兒的意態,幾乎是迫不及待般地想從他臉上得到些預想的迴答。


    葉齊垂眸,沒有迴答。


    女子也是毫不在意,與其說她是在說給葉齊聽,不如說她此時正在陷入一場自己為自己編造出的夢境中,哪怕是假的她也甘之如飴。


    但很快,她自己便從這種得不到迴應的幻想中出來,接下來的一句葉齊方才覺得是對他而講,而不是想從他身上看到什麽人的影子。


    “齊兒不要因為他一個人的舉動就對玄門存有偏見,玄門弟子大多都是安分守己,極重規矩之人,隻是許多年裏被壓抑在一個地方裏,做事也多是憑借實力說話,所以做出的舉動會太過直接,經常會招引人的誤會。”


    在這一句話中,女子方才恢複了些玄門長老應有的對門中弟子帶著濾鏡般萬分慈和的姿態。


    葉齊低低地應了一句,恢複了大家風度的元嬰大能在這時就不像剛才那麽喜怒難定,讓人心驚膽戰的了,若不是他心中始終對剛才女子的姿態存了一些保留,光是憑借女子讓人如沐春風,溫和體貼的言行,隻怕他也是信了傳聞中玄門的雲海仙子便真的是這般完美無缺的人。


    他跟在女子身後,不知這位前輩要帶他去何處。


    “你的母親,才貌處事是不是樣樣都出眾?”隻有在這一句中時,仿佛高如雲端般的雲海仙子方才讓人有了些人間的實感。


    葉齊猶豫著,看見女子臉上沒有太多可能苛刻的神情,仿佛隻是一種對存在傳說中的人物悼念和向往的姿態。


    葉齊誠實答道:“我沒見過靜妃娘娘。”


    女子麵上讓人心生好感的溫和笑容一滯,空氣中瞬間凝滯了一瞬,但又仿佛隻是他的錯覺一般。


    “是麽?”女子泛起的笑意摻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自嘲又或是自棄之意。


    “她現在恐怕還在刻苦修煉,卻連神思都不一定感受得到吧。”女子話中的冷意幾乎摻雜著尖酸刻薄到極點的諷刺姿態。


    她一聲嗤笑,仿佛對自己,又仿佛是對那個說不清道不明的人。


    “我倒真願意用這一身修為和她換。”


    “不過上天倒也是公平,她現在有的我固然得不到。”女子勾唇一笑,笑意完美得近於虛假。


    “可哪一天到了她墳上,我倒是要看看她這副國『色』天香的模樣,現在到底是變成了什麽樣子。”


    女子望後一瞧,葉齊便察覺到一股由心泛出得冷意,女子一掀唇,吐出的字眼冰冷得近於瘮人。


    “齊兒可要好好修煉,哪一日保不齊我斷了飛升的念想後,便真的把這齊國的皇陵中的人都挖出來,讓裏麵躺著的人都好好曬曬太陽。”


    女子麵上的笑容仍溫婉如常,仿佛剛才和他所說的不過是一處尋常的玩笑,隻是葉齊能隱隱感覺到她話語中讓人心驚的平靜和認真。


    她沒有再說笑,葉齊意識到。


    他麵『色』不變,隻是隱於袖下的手用力握住,在元嬰大能隱隱散發出威勢,盡管不是刻意對著他的前提下,他幾乎每一寸骨骼和血肉都忍不住在這她發出的威壓之下顫栗。


    葉齊不動聲『色』地掩下眸中所有深沉的情緒,這般實力不如人,所以處處被壓製的感覺他不是第一次體會到了,隻是沒有足夠的實力便是弱者,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能者麵前他就如同信手可以捏死的螞蟻一樣,沒有半分的話語權。


    他努力對抗著身體中本能傳來的每一分向威勢低頭的衝動。盡管這努力便是徒勞無功地一般,讓人可以一眼看破,他也不願顯『露』出自己的一絲求饒或是弱勢的姿態。


    女子似乎又嗤笑了一聲,最後還是將她隱隱散出的威壓全部收斂起來,一陣寒風吹來,葉齊背後的濕意逐漸轉變成涼意。


    在這宮殿與宮殿繚繞複雜的走道間,不知是刻意給他難堪,還是借著機會套話,女子一直保持著尋常人的步速。對於她的問話,葉齊則選擇一律不能答的就不答。


    而在這些問話中,葉齊能敏銳感覺到這位元嬰大能身上不斷翻騰著的威勢與情緒變化著,似乎在上一刻間還是溫言好語地想要與他交好的親切姿態,下一刻間卻又是冷若寒霜,視他如無物的鄙棄姿態。


    葉齊沒有提出什麽疑問來,他隻是將此暗暗記在心底。


    “不知前輩要帶我到何處?”葉齊出聲問道,卻是暗暗做好了開啟符陣的準備。


    對於這般無聊的問題,葉齊預料到了女子沒有什麽閑心去迴答。但不知為何,女子最後還是開了口。


    “帶你去查探一下身體,省得迴去時讓你父皇擔心。”女子的話語中夾雜著諷刺一般的笑意。


    葉齊卻已經自動免疫地將其中的惡意摒棄開,思索著他想要得到的內容。


    一個元嬰修士若是真想對他動手做什麽,也沒有什麽隱瞞的必要,而他現在就在女子的附近,哪怕這位元嬰大能真的想對他動手,他現在也不適合動用還未準備好的後手。


    葉齊忖度著,最後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過了不知多久,女子似乎終於對這般問話厭倦了,下一刻間,她的腳步一緩,手上紅袖向後一甩。


    葉齊隻覺麵上一陣黑風席卷開來,他被一陣反抗不得的大力裹挾住,待到清醒時,他才發現自己站在了許多人圍繞簇擁著的宮室中間。


    明明宮室內部數十個顯出老態的男子站立著,卻在看到女子之後行禮等一係列的動作卻連一絲聲響都沒有發出。


    ——包括唿吸。


    如同一場啞劇一般,人們的嘴唇在他麵前翕動著,他卻在這片空間中連一絲聲響都沒有聽聞。


    ——包括自己的唿吸之聲。


    葉齊試探『性』地在喉中發出些響動,結果讓他的心一沉。


    他發不出任何聲響,而且在這間宮室中他就如同一個普通人一樣,查探不清任何的環境。


    果然,他的感覺被封閉了。


    女子沒過多久便離開了,他便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之下開始了對身體的查探。


    所幸查探身體是真的在查探身體,隻是這身體的查探有些特殊。


    一大碗鮮紅如血的『液』體盛在潔白玉質的碗中,碗上籠罩的防禦符陣將要離開碗中的血氣收攏在其中,然而還是有無數蒸騰上的氣團如同兇獸一般,帶著懾人的威勢衝擊著這防禦的符陣,卻還是被防禦符陣一一抵擋下來。


    然而這碗中發生的一切都不能抵擋他突然建立起的與這血『液』的聯係,是隻是一眼,葉齊便感覺到血脈中傳來的宛如餓了十多天的饑餓之人對這血『液』的渴望與食欲。


    這是一種極為陌生的感覺,他握住碗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收緊著,從身體中奔湧出來的對這碗中『液』體的渴求濃重到讓他不由暗暗心驚,每一寸筋骨和血肉之間都傳來強烈地喝下這碗中『液』體的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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