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這樣宛如發泄一般毫無理智的念頭隻是在張天箐心裏轉了一轉, 還是很快地平息了下去。畢竟他也不是那種意氣用事的『毛』頭小子了,修真界中經曆過一些世麵的人都不會在已經做到了九十九步, 還差一步的時候就真的撂擔子不幹了。


    當然, 那個愣頭青一樣的小子是個例外。張天箐發了狠地想著, 若不是宗門還有求於人, 他一定讓那個小子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個什麽滋味。


    他這般想著,動作不可能有多少輕柔, 神思用力往上一抖之下, 其上勉強站立的一人就如同海浪尖頭的螻蟻一般, 不能自控地隨著海浪向上拍打的方向飛去。


    張天箐心裏也有數, 他控製著力道,確保在能給那個小子一點苦頭吃而又不至於真在他身上留下什麽傷勢。


    青年察覺到己身被一陣大力拍上時, 腰間的黑劍嗡鳴一聲,在主人神思的控製之下出了劍鞘, 流暢而自然的劍身在陽光之下泛著鋒寒森瑞的鋒芒,錚地一聲響, 青年牢牢握住劍柄,削鐵如泥的黑劍即使他灌輸了靈力,在大陣加持的崖壁上不過也隻進了小半截,他的身子在深不見底的崖壁上終於穩住。


    崖壁光滑如鏡,偶爾有些細碎的粉粒簌簌地掉落,卻也是極為細膩的觸感, 離最遠的崖上還有數百米的距離,在這過程中,若是一腳踏錯,恐怕就是落入崖底的後果。


    青年望著黑漆如墨,宛如能吞噬全部一切的崖底,縱使知道某個戲弄他之人不會讓他真的葬身在此處,緊繃的身體也沒有半分懈怠下來,他保持著極為怪異的姿勢調整好了一個受力合理的姿勢,身體固然能承受得住,可黑劍『插』入處不斷落下泥沙和坍塌的石塊來,顯然,若是他不盡早找到別的什麽辦法,他這樣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青年早已猜出了給他下馬威之人並不想要他的『性』命,隻是想要戲弄於他,若是他此時乖乖服軟,說不定那人就停了這般的戲弄。


    可人若是這般卑躬屈膝才能活下去,這修仙修得個什麽意思呢?


    一道寒芒從他眼中掠過,青年卻『露』出個近乎從容不迫的笑意來。手心的紅紋卻是借助皮肉為符紙,血肉為靈墨,如同血肉中浸染出的紅藤一般帶著近乎妖異姝麗的豔麗沿著手心蔓延深刻開來,無數血肉轉化為符文的一部分,轉化一般地變成奇異地仿佛金屬質感的紅『色』紋路。


    符文生長的痕跡,竟是這般的神奇而壯麗,青年暗暗感歎著,若是他此時僥幸活下,符文倒是能有所獲益。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沒了什麽用處。


    青年的手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枯削瘦得變成真切的皮包著骨的形狀,在一旁窺視的那道神念察覺到了他的異常。


    張天箐心中陡然有些不安產生,甚至在某一刻,他陡然起了算了,就不與這小子計較的念頭,然而這念頭不過是在心中轉了一轉,還是很快消散。他從小便肆意妄為的『性』子從未過對平輩低頭,今日若是真的對著一個築基的小子低了頭,說出去莫說會貽笑大方,便連他自己都會看低自己。


    終於,黑劍再也支撐保持不了他身體的平衡時,青年不進反退,他將貫注了靈力的黑劍猛然往崖壁上一擊,一股大力便加速地推動著他的身形往下跌去。


    這是尋死不成?張天箐好笑地想著,卻是不會再將過去重演,山崖隨著他的神思移動靠攏著,尖銳凸出的巨石足以作為緩衝落勢的地方,縱使會讓人吃些苦頭,也不可能真的跌落到崖底。


    那加速跌落著的身影縱然一度往下,卻靈敏無比地黑劍反擊著,將擋在路上的岩石都盡數劈裂開,無數大如人身的岩石跌落下,都沒激起一星半點的響動來。


    張天箐終於按捺不住了,他粗暴地直接將神思掠過,想要冒著哪怕激發那小子身上符陣的危險,也要把他捉在手中。


    一道詭異的危險之感籠罩在他身上,如同如影隨形的毒蛇在黑暗中蟄伏一般,給著張天箐隨時可能被咬上一口的危險。


    青年黑暗中的雙眸卻異常得明亮起來,是用某種異術激發出的潛能,他終於看到了籠罩在他身周,籠罩在崖壁之上,甚至可以說是布滿他目光所見的所有空間的另一個人的神思。


    他手腕翻轉間,鋒銳外斂著的黑劍便轉換了角度,耳邊風聲尖銳地唿嘯,他的心境卻如同捕食者在麵對獵物是一般的平靜無波,甚至連跌落的趨勢也沒有影響他手中握劍的半分平穩。


    在出手的那一刻,他便平靜到極致的知道——他這劍使出,定然會刺中。


    一切不過電光火石間轉過的念頭,不過是一塊又一塊層出不窮的鋒銳巨石阻擋著他跌落的趨勢,青年右手一轉,昏暗渾濁,石塵彌漫的空間中便閃過一道鋒銳白尖無比的劍芒,劍芒的劃空聲尖銳無比地隨著劍芒的迫近散發出讓人膽寒的刺破空間之勢。


    張天箐隻覺神思一陣陣痛傳來,就如同被一根銀針深深紮入了骨髓之中一般,他的神思猛烈地波動著,不僅是痛苦,更有難以言說的憤怒傳來,他竟被,竟被這樣一隻自己都看不起的爬蟲傷到!


    什麽宗門陣法,什麽龍氣名額,什麽以大局為重全都在他腦中消失不提,那股不管不顧的憤怒湧上,隻讓他想將這個膽敢傷他的蟲子碾為齏粉。


    哪怕是遠隔群山,元嬰的神念發出的浩『蕩』威勢如同數千米拍下的沸騰至極的海浪一般,哪怕在經過了他身上設下的陣法極大程度的削減,也如同高山傾壓一般,帶給青年難以言喻的『逼』迫之感。


    可這次青年早早地做好了準備,再加上身上用了血肉生命力為代價激發出的紅紋,已經完全不會再收到威壓對他身體恐嚇的限製,哪怕是此時神思被相壓著,青年全身靈脈中的靈氣齊齊往外一『逼』,夾雜在中間的他縱使如同不堪重負的小舟一般風雨飄搖著,卻也在這威勢相壓中得到了一絲半刻的清醒。


    而這清醒已經足夠了。


    青年猛然起身一躍,大塊被宗門陣法加固後落下的巨石縱然經過黑劍劈斬開,也在他身上留下了可怖至極的劃痕,而這血跡如同溪流一般一滴不漏地匯聚在他手中,將那本就妖異豔麗到極致的紅紋更加變成如同以吞噬某種血肉為食的魔植一般,紅紋罪惡豔麗得近乎要從骨肉中掙紮生長出來。


    而那道神思威壓颶風之勢般地含怒拍下,明明是青年與威壓接觸的地方幾乎節節碎裂,一種灼燒疼痛之感卻沿著張天箐伸過去的神思飛速地蔓延開來,甚至蔓延到他處在靜室中的本體。


    這種如附骨之蛆的灼燒疼痛之感讓張天箐又是恐慌又是憤怒不已,他不可能冒著拿自己修道根基的神思做賭注,來作為碾死一隻自己看不起的蟲子的代價,哪怕隻是冒一星半毫的風險。


    然而這般停手又令他著實不甘,若是他一個元嬰大能為難一個看不起的築基弟子,不僅受了宗門斥責,還竟讓自己的神思被一個築基弟子傷到這件事傳出去,又讓外人如何看他?早知道便吃下丟麵子這個暗虧好了,如今非但麵子沒有賺迴來,反而連自己數百年都在調養的神思都被傷了。


    張天箐氣憤到極致,麵『色』反而逐漸冷了下來,這是他真切地動了殺心的表現,與之前的隻是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不同,他真心地考慮起了讓這個築基弟子便這般無聲無息地死在山崖下好了。


    ——他一個元嬰大能都不敢『亂』闖的山崖秘境,一個不能用靈氣緩衝的築基弟子硬扛著摔下,先不說命先沒了半條,單就是山下的兇猛異獸,隻怕連屍骨都不會給他剩下。


    幾乎就在他猶豫著要坐視那個黑點跌落向下時,一道柔和的女子之聲在他耳邊響起。


    “畢竟隻是個故人家的孩子,師兄和他置什麽氣呢?”


    是與他同一級別的神念傳音。


    張天箐一凜,不過憑借聲音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是與他同樣的玄門的外門長老,在內門中有著不小威望的“寧海仙子”,反應過來後,他的心一鬆便是一凜。


    這寧海仙子無論是樣貌,品行還是心『性』,在玄門中幾乎是被人人稱頌的,哪怕是再嫉羨的人除了說些酸話,在她身上也從來挑不出半分錯處,這樣的人哪怕看到了剛才的一切,也不可能把他的事情大肆宣揚。


    隻是人無完人,張天箐從來以己忖人,他從來就不相信這世界上真有什麽完美的寧海仙子存在,對於這個他從來沒有看透過的女人,張天箐一向保持踩不了的人,他就敬而遠之的態度。


    對於寧海仙子發出的神念,張天箐自然不屑迴應,同時他也萬分嗤之以鼻。


    就在那小子剛剛要跌落崖底的時候出手救下,不是說她在一邊一直看著,還有誰會信?難道寧海仙子還嫌自己的裙下之臣不夠多,想要再勾引幾個,張天箐滿是惡意地想道,卻沒有出手阻攔,畢竟雲海仙子剛才的那番話還是提點了他——青年身份的特殊。


    若是真的弄死在這裏,皇家若是真的發動力氣找起來,莫說是他,玄門也很難給出這個交代。當然,他領不領情也是他自己的事了,但畢竟雲海仙子遞了台階過來,對於與自己同級別的人,張天箐就當是給她一個麵子。


    神念傳來的灼燒之感逐漸淡下,張天箐方才恢複了幾分神智,想到閉關無果出來憋著一肚子火,最後找到的發泄之人反而還反啄了他一口,他的心更是平靜不下來。


    即使不服氣,張天箐還是不得不承認這所謂的雲海仙子還是有一兩分收買人心的本事的,接下來無非是雲海仙子收買人心的老一套,他也不屑再看,索『性』徹底收迴神念,就當是賣給她一個人情。


    作者有話要說:  人是大葉找來的,大葉也沒有熱血上頭到拿自己的命來換傷這種人的機會。


    怕小天使們激動,先說明一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界之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所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所夢並收藏仙界之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