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不知道那中年人是真蠢還是假蠢,仿佛死活都沒有聽出那層掌事之人話中的隱義,甚至在聽到閣間有一名引氣入體的修士時,表現得更加狂妄張揚。


    葉齊早在閣間之時,便察覺到了此處的動靜。他久久未動,隻因冥冥之間察覺到了一股潛在的危險之感,而那位中年人針對的目標不言而喻,直指向閣中的他。


    他飲完一杯酒,閣間外的動靜還未停歇,那位中年人雖然像是漫無目的地叫罵著,可苗頭大多指向宴飲閣之人,而那人身後跟著的仆衛先前完全有機會衝破宴飲閣中人的阻攔,卻像是懂得某種他會出手的分寸一般沒有敢跨越出這條底線。


    然而吵嚷的中年富貴打扮之人一直沒有『露』出別的後手來,他們隻是如同潑『婦』罵街一般罵罵咧咧地吵嚷著,話語變得更加粗俗得不堪入耳。


    閣間中,一道少年平穩的聲音傳出:“不知足下何人?”


    本來心中還有些惴惴不安的中年人心登時大定下來,他就不信他在門外鬧了那麽久閣間裏的人竟沒聽到一點動靜,竟然問出這等裝聾作啞的問題,看來也是被他們『逼』住了。不管名氣誇得再大果然也不過是一個可以拿捏的『毛』頭小子而已。


    富貴打扮著的那人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揚高著聲調,趾高氣昂地說:“我是衛國公府裏的親眷,今天宴飲樓的雅閣都被我們包下了,你們這些閑雜人等髒了衛府訂下的雅閣,還不快滾出來?”


    他也不怕宴飲閣的人出來指認,反正無賴耍潑就是在一個潑字上。神仙打架哪裏輪得到宴飲閣的凡人『插』手,隻要閣中的正主認了輸,宴飲閣中人自然是任捏任搓都掌握在他們手上。而要是不認輸,那人一『露』麵就會被侍從抵擋著。


    隻要取不了他的『性』命,中年人心中發了狠地暗想著,一個還沒有太多仙家神通的『毛』頭小子,是絕對抵不住他手裏被賜下的仙家寶貝的一擊的,他殺是不敢殺,折辱倒是可以折辱一番,也算是出了遠哥兒的一口氣。


    而若是認了輸,他也算是把遠哥兒在比試中輸的一口氣給掙迴來了,舅甥關係彌補好了,他就能討個仙人的恩惠治了自己的怪病,然後背靠著衛府好好享樂了。反正他一介凡人的壽命不過還有三四十年,後半生大不了就躲在衛府裏吃喝享樂不出來罷了,難不成這人還敢真的殺上衛府去殺他?


    隻是不管怎麽打著氣,那富貴打扮的中年人心中還略微有些不安,他緊攥著手中被賜下的神仙寶貝,死死地盯著閣間的門口,那門口後仿佛潛藏著什麽巨獸一般,嚇得他虛握的手濕得一片汗涔涔的。


    門裏站著的兩個葉府弟子突然受到了葉齊傳來的紙鶴訊息,他們本來憤怒的表情中不知何時帶出了一絲古怪,隨即看向那老者的目光中又帶上了一點像是看好戲的神『色』。


    閣間中,少年人遲遲傳來的聲音不複之前的清朗,仿佛是經過慎重權衡後還帶著不甘的猶疑。


    “既然如此——”


    中年人心中一喜,想著經此一事後,潑天的富貴就朝他招手,背後的衛府就成了他的蔭蔽,心頓時大定下來。


    隻是忽然之間,他覺得天塌地陷,腳下的地——竟然碎了?!!


    從空中落下時,他還能隱約聽見先前那不屑的少年人不急不慢,萬分從容地開了口。


    “你就去找衛府的人說說這道理吧。”


    最緊挨著中年人的那幾個宴飲閣之人身形也不禁一歪,卻在險險要跌落時被外力一拉拉迴到安全的地上。


    “沒事吧?”閣間中說話的少年走到門口,被大力摧殘過的靈陣終於不堪重負,釋放出最後一點光芒後便終於徹底失效。


    隻見本來堅硬無比的地上現出了蜘蛛一般的密網裂縫,而中年人所在的地板如齏粉一般碎裂開來,以他為中心的半徑數十寸的大洞突兀地張裂著,提醒著場中眾人,這個麵上清秀溫和的少年有著怎樣如仙人一般的偉力。


    不少人腿肚子打著抖,在這踩著感覺萬分不踏實的地上戰戰兢兢地搖著頭,生怕他們一不小心也落到那出言不遜之人的下場。


    樓下廳中的眾人一片嘩然,所幸摔下的那幾人正正地摔在水池中央,廳中沒有什麽人遭到殃及,但看著剛才一幕發生的人不在少數,此時廳中之人受驚之人逃竄驚喝著,生怕他們頭頂不知何時也會掉下那麽一塊來。


    那中年人摔得個夠嗆,即使水池卸去了他大半的力,他抖抖索索著在水池旁用力了好幾次,仍然攀不迴地上,最後還是由水池中托舉著他的幾個侍從合力,方才把他肥胖得攤成泥一樣的身子托舉了上來。


    廳中諸多視線集中到了醜態畢『露』的中年富賈之人身上,那人喘著粗氣,眼裏掩藏不住的怨毒,他再也顧不上什麽後果之類的,他發狠地想著,若是葉齊站在他麵前,他絕不會讓他死得痛快。


    不過一刻鍾,宴飲樓外層便被層層的護衛包裹得水泄不通,數十位修士禦劍而起,將廳中諸多貴人牢牢護住,廳中還在吵嚷的眾人被衛府主事安撫著,方才逐漸平靜了下來。


    中年富賈之人剛從池中爬出來,還沒緩過一口氣,就被層層衛甲的兵卒擒拿在地上。


    那人的頭被按在地上,身上各處都動彈不得,扯著一口氣叫道:“我是衛府弟子的親眷,清遠,衛清遠是我的外甥。”


    “抓……樓上的那些人……,快去抓他們啊。”


    惡從膽邊生的中年人縱使又驚又累已經氣喘籲籲,仍不忘拖樓上的葉府弟子們下水,他故意不點明樓上之人的身份,就是想讓士卒們去抓住葉齊,這樣衛府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甚至他原本的目標都能達成。


    擒拿的士卒不聽中年人嘴裏說的這些混話,他們奉命行事,隻要盡好自己把人拿住的事務就好了。


    那中年人被士卒蠻橫粗暴地拖下去之時,咬著牙幾乎都要嘔出血來,他脖子上的青筋條條綻出,麵『色』猙獰又怨毒地破口大罵著,罵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士卒,罵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侍從。


    突然,他的目光一滯,眼神重新明亮地對一個方向大喊著:“清遠!清遠!是我啊,我是你的舅舅啊!”


    葉齊對這個名字依稀間有了印象,衛府,清遠,衛清遠,那人的侄子竟然是與他在學子比試時爭奪過黑劍的衛清遠。


    今天這仇恐怕就結深了。葉齊心中下了判斷,卻沒有半分懊悔,若是被人欺到麵前來他還需忍氣吞聲,這仙路不走也罷。


    穿著一身錦衣華服,氣度沉穩的青年從賓客中走出,他一步一步踏得極穩,望向中年人的眼神如同望向一件物品一般涼薄。


    “舅舅?”


    似乎還生怕那青年不信,中年人的頭被強按著,卻拚命揚起扯著一個笑臉說道:“對啊,我是你的舅舅,我以前還接濟過你的。”


    青年走到他麵前,微微低頭望著那中年人,中年人麵對他的靠近不知為何有些瑟縮,從衛清遠身上,他察覺到了比葉齊身上還要濃厚的恐怖和危險氣息。


    青年人還在打量著他,眼神平淡得讓中年人仿佛可以從裏麵看清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


    他是完全為了衛清遠啊,衛清遠怎麽能擺出這樣一幅完全不認識他的樣子,中年人本來瑟縮著望向衛清遠的樣子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怨毒。


    衛清遠看著中年人眼中的怨毒,像是方才認出了他一般輕輕地點點頭,他如同自言自語地感慨道:“舅舅啊。”


    “砰”地一聲傳來,中年人恍惚地看到他身下的眾人驚駭不已的表情猶如慢放一般在他眼前劃過,過了一會兒他才遲鈍地看到自己的胸膛整塊凹進,感到肺腑碎裂的痛苦。


    巨力直接震裂他的肺腑,牆壁頓頓地發出了一聲悶響,足可以見到衛清遠用了多大的力度,中年人貼在牆上緩緩滑下。


    他死時不甘地睜大雙眼,望著衛清遠的眼神難以置信,萬分驚恐,甚至他還不明白本來以為的救星為什麽成了真正要了他『性』命的人。


    衛清遠的神『色』還和最初開口時那般平靜,他看著那一具攤成泥般的屍體,慢條斯理,又字字清晰地開口。


    “你賣了你妹妹的時候,可沒有應過她叫你的一聲哥哥。”


    衛清遠麵上的表情平靜溫和,然而在這平靜之下仿佛藏著一股幽泉,孕育著什麽難以想象的可怕至極的東西,讓在場眾人看了更是不敢與他對視。


    他轉過身,麵『色』平和地向諸位賓客道歉道:“今日本是我晉階的喜宴,沒想到見了紅,掃了各位的興致,今日這喜宴應該是辦不下去了,還請各位先迴府上歇息,改日衛清遠定當上門拜訪致歉。”


    諸位賓客如同見了貓的老鼠一般,有些甚至連麵都不敢抬,直接匆忙地道聲告辭便像害怕被挽留似的逃也似地走開,有些氣度好的名門望族之人歎著氣,心中對衛清遠也存了幾分可惜,讓人托了幾句寬慰之語,也還是提出了告辭。


    本來賓客滿門,喜氣歡聚的宴飲閣頓時變得人跡寥寥,就連旁邊收拾殘局的宴飲樓仆人都遠遠避開衛清遠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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