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齊幾番斟酌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踏出秘境,他便徑直去了敬事堂。參加靈植比試的弟子差不多都已在前些日裏準備好了有關的器具,所以此時敬事堂已不算擁擠。


    葉齊先去了頒發任務的主閣,踏進主閣,他便感覺到熟悉的空間變換之感,抬眼望去,數十人分散在各處,雖都著葉府之服,麵孔陌生,行跡匆忙。


    主閣空間極其遼闊,牆壁雪白高直,直通天際,頂端翻滾的雲霧大氣磅礴,宛如蟄伏著巨獸隨時會被驚出。


    牆上,在尋常人的高度處,掛著些仿佛尋常人家的字畫,黑字在白紙上平淡勾出,字裏行間卻無由顯出一股極其駭人的氣勢。


    十米之下,這樣的字畫很多,葉齊再往上看時,那字畫便少了一些,而且字雖沒有太大改變,墨的顏『色』卻從濃黑裏透出了淺淡的一點金『色』,如同血『液』一般地在字中流動著,隱隱透出『逼』壓得讓人不能唿吸的威勢。


    到了二十米左右再往後,字跡仿佛就蒙上了一層紗霧,以葉齊引氣入體的視力也再難看清,他定了定神,竟發現頭腦暈眩得有些昏沉,所幸不再強求,隻是眯著眼大致地打量一番後再往上看。


    越往上,字跡不僅越發模糊,還漸漸淡了痕跡。隻有氣勢磅礴宛如遊龍一般的金跡越發明顯,向上蔓延著如脈絡一般地交織在一起,在被金紋勾勒成繁密花紋的頂端匯聚成中心的一點。


    而那如星般的一點金芒,高懸在雲端一般的穹頂中央,它沒有烈日刺眼,然而主閣中任何一人隻要看過它一眼,就不會敢抬頭再看第二遍。


    葉齊看了一眼,便覺得眼皮重得厲害,惡心和暈眩一時湧上,讓他不禁皺起了眉。


    旁邊一人走過,看見他竟敢仰頭望天,目光有些古怪。


    葉齊閉上眼,才終於明白了那人如此看他的原因。


    他閉了眼——還是看見了那點金芒。


    在自己的神思中,烈如驕陽。


    ……


    …………


    有人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地說道:“別睜眼,緩緩就好了。”


    “我剛來也是這樣,不是被師長領進門的,還真不懂這圈圈繞繞的規矩。”


    葉齊緩了一會兒,在那金芒終於消退之後,方才向剛才出聲的那位同門道謝。


    那人笑了笑,卻是掠過不提,指了指一處掛在牆壁上平淡無奇的字跡讓他去看。


    葉齊謝過他後,便走到那處凝神看起了其中的字跡。


    黑字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又如同蠅頭小楷一般細小,黑字前已經聚集成了四五人,圍在一圈聚精會神地看著字。


    引氣入體後葉齊的目力已十分驚人,再加上身量修長,索『性』不再與他們擠在一處。隔著十數米處的距離,他一目十行,片刻之後便將黑字盡皆記下。


    記下之後,他便對主閣有了大致的了解。


    黑字由神通者書寫,其中的金芒便是陣法大家編纂的符文,一定修為者隻能看到一定高度以下的黑字,而這黑字,便是相應的任務情況的描述,若是強行看高出自己修為的任務,便會被那陣法所傷。


    至於那穹頂的金芒,便是整座陣法的核心匯集之處,為了防止鑽研符文的弟子對陣法動手腳,核心更是布置了層層防禦的法陣,多看一眼都是會被法陣威力波及到的。


    葉齊轉過頭,卻是看見剛才那位好心指點的同門此事在主閣裏漫無目的地閑逛著,目光不在牆上的任務上,反而在來往的人中掃視著,似乎在搜尋些什麽。


    葉齊收迴視線不再多想,專心往牆上的黑字看去。


    越低的任務字跡越發清晰,葉齊凝神一處處看過,低處的任務雖多,卻都是些殺妖獸,殺惡人,取靈果之類的任務。


    這都不符合他心目中的要求,葉齊也不心急,他將主閣低處的任務都看過一遍後,才再往上看去。


    “萬宗峰後年開山門。”


    一人在他旁邊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葉齊轉頭,認出是剛才那位好心指點他的同門,他著一身內門弟子服,他順著葉齊的視線迴望過來。


    “我剛入築基修為未固,萬宗峰又需至少兩人才能入門。我看我們修為相拂,不如同去曆練,也便於鞏固境界?”


    那人說完後自然地介紹了自己:“我是蜃海境第五山的葉天宇。”


    葉齊猶豫了一會兒,方才接上他的話:“青峰界,葉齊。”


    那人一怔,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試探道:“是沒派到山府?還是不願被打擾,所以不願說?”


    築基期弟子的洞府構築在整座山峰之上,由層層陣法加護,秘境、山峰與姓名足以作為紙鶴傳訊的地址互相通訊。有人『性』子孤僻,不願與同門往來,特意不說也是常有之事。


    葉齊沒有順勢應下這句話,他直接說道:“我未入築基,所以還沒有山府,恐怕幫不了師兄了。”


    葉天宇神情有些訝異,不過片刻便恢複正常 ,他坦率地說道:“我看你恢複過來的速度與我一般快,便以為你和我修為相拂,是我看淺了。”


    葉天宇擺擺手,極其自然地說著:“不用多久你便能築基,不過一兩年間的事,稱唿什麽師兄?不如平輩相交,你直接叫我天宇,我叫你葉齊好了。”


    葉齊對葉天宇自來熟的樣子沒太多抗拒,可能是因為葉天宇表現得太過自然,就像兩人是熟悉了多年的朋友一樣,口吻熟稔得讓人生不起反感。


    他應了一身好,沉『吟』後還是誠懇推拒了葉天宇關於萬宗峰的同行之請。


    畢竟他還是聽聞過萬宗峰的劍意試煉,也明白這劍意試煉對於築基弟子的境界穩固多麽重要。


    雖然萬宗峰不算一個正式的宗門,在上京三宗五院八府十二門裏連個正式的名頭都沒有,隻是傳說在齊國還沒立國的數萬年前,曾有萬宗林立,而萬宗峰如今處在的山脈,傳說正是當時千萬宗門的核心聖地。


    當時名震天下的萬宗後來不知為何相繼覆滅,而萬宗所在之處皆成為靈氣稀薄的荒野之地,隻有一些萬宗的後人堅持留了下來,立了萬宗峰。


    當年輝煌無比的萬宗卻是覆滅得連功法,靈器都未留下一件,隻留下了一處無人可知的劍痕,硬生生地橫跨了兩峰之間的巨大峽穀,仿佛一道抹之不去的傷疤,永遠的留在了萬劍鋒,萬年的時間都磨平不了它的痕跡。


    這道劍痕所在之處,傳說曾有元嬰大能在此修煉劍意,然而這道劍痕留存至今,它的殘存劍意如今也隻能供新晉築基弟子磨練心境了,那劍意已稀薄到無人能再得半分。


    而那萬宗的後人代代相傳,卻是早已忘了先人光複萬宗的決心,心思不再放到培養門派弟子之上,反而在那劍痕之上花費諸多心思,絞盡腦汁從外人身上賺取靈石。


    萬宗峰將劍痕當成了聚寶盆一般對待,三年開一次山門,以劍痕賺取高價,誰料前些年裏竟出現了大半築基弟子在劍痕處一無所獲的情況,三年後萬宗再開山門,應者寥寥,萬宗峰隻能連忙花大手筆從以陣法出名的千符門裏買來了修護劍意的陣法。


    隻是陣法雖好,卻需要時間養護,萬宗峰為此甚至傳出要閉山門三十年,養護劍痕的消息。


    無數本可以築基的引氣弟子聽聞這消息,為了能夠在一築基的時候磨練心境,臻於完美之境,甚至不惜拖延築基時間,隻為等萬宗峰重新開山門。


    如今不過萬宗峰閉峰的第二十五年,萬宗峰提前傳出消息,方便他們早作準備。


    聽聞這個消息,修真界中憂心忡忡或者迫不及待之的人皆有,憂心者害怕法陣溫養劍痕不全,反而會使磨練心境達不到最好功效,而迫切者已經等了數十年,則選擇相信萬宗峰不會以劍痕開玩笑。


    眾人紛紜間說法不一,隻是能確定的是,應該會不少本就能築基的弟子會在萬宗峰開山前築基成功。


    因為在這二十五年間,縱使有無數小門小派,甚至大門派嚐試研究築基弟子心境的試煉,也無一處能達到萬宗峰以往一半的效果。所以萬宗峰閉關的二十五年間,開山的傳聞一直不止,直到這時方才正式傳出。眾多準備築基或者早已的修真者早已翹首以盼,萬宗峰在眾人心間更是加重了不止一籌。


    而二十七年未開山門的萬宗峰,到時的場麵應該會空前盛大。


    然而並不是所有新晉築基者都有機會進入萬宗峰,畢竟與萬宗峰的不可替代一樣並列出名的,是萬宗峰的入門靈石價格,


    一人便需要足足五千靈石,還需提前交付。名門府派弟子,若是交付不足,也可在一年後補齊,不過需要一位同門弟子作為擔保。


    五千靈石對於尋常野修來說便是一筆可望而不可即的巨款,對於將全部身家用於築基之上的名門府派弟子來說,也仍算是一筆巨款了。


    不過就算手頭上捉襟見肘,葉府的弟子築基之後一年內湊足這筆款項也不難,這項要求專門為野修而設。隻是擔保這一說流傳開來,就連名門府派中大多數人也習慣和同門一起入內,也好有個彼此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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