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一死爾,何妨!”


    本已死寂的天幕赫然出現一道劍痕,像是一道猙獰的疤痕突兀的顯現。


    那三個古修士聽聞此語,雙眼瞬間亮了起來,那古劍士率先升空,如一柄鋒芒無雙的利劍直刺蒼穹,直至與戰天下並肩,以指作劍,一道肉眼可見的金色劍芒劃出,卻不是指向天空,而是直奔城外而去,轟隆隆大響,地麵一陣劇烈顫動。


    萬元魔尊更是豪氣頓生,大聲喝道


    “我等皆是入土之人,過得世間萬般難,卻終究沒有過了生死門檻,已死之人卻還未看透這生死,可笑可笑,我等心思比起先我們而去的故友們卻是落了下乘,好一個惟一死爾,好一個何妨,即便不知這個局是何人所布,又是為何而來,哪又何妨,縱使身死道消,怎能埋沒了我萬元魔尊的風骨,惟一死爾,何妨!哈哈哈哈...”


    一聲狂笑之下,他也一躍而起,站到二人身旁倒是未做任何動作,隻是拳頭已攥緊。


    那老和尚一言不發,一步一步如登天般走到三人身旁,可令本煥和一葉眼睛一縮的是這老和尚每走一步,腳下都有青蓮搖曳。


    本煥心中暗驚,竟是佛門心境極高之後才能生成的與道同鳴的步步生蓮!


    戰天下看向這三個當年仇深似海的大敵,心中也有了感動,他知今日之局乃是有人為自己布下,他一劍指天便是明誌,欲獨破此局,他三人本已借此局之力跳出輪迴,不聯手殺他便是極好的了,竟還不顧自己安危與他拒敵,破劍士一指、萬元一喝、一相步步生蓮均為明誌,更為威懾,這份情義怎能不讓他感動!


    四人獨立於萬丈高空之上,時辰已近傍晚,早就迴歸平靜的天空上夕陽正緩緩落下,四人無言沉默,卻看的張凡白心底一陣發酸。


    英雄遲暮,卻不齒墓!


    他聽到萬元所說布局,知道今日之事與道不似脫不了幹係,雖然不知道這便宜師尊究竟想幹什麽,但若要對這四個英雄下手,他就是拚盡全力也要救下。


    白衣女子依舊遠處默默觀望,隻是看到四人談笑風生,那一句“惟一死爾,何妨!”更是讓她眼露痛楚。


    本煥心中也是敬佩的很,這姿態可比那老頭子也裝逼多了!


    他已察覺師門之人已在城外,本以為有劫雷鎖城,才沒法進入,但這劫雷已散,師門之人竟仍滯留城外,這就有貓膩了。


    最絕望的當屬一葉了,本在劫雷散後,他以為師門就要進入,自己勉強保下性命,可過了如此之久,還是沒有動靜,他心生恐懼便想悄悄撤走,卻駭然發現不知何時開始自己已被禁錮,動彈不得,隻得以密術不停向師尊求助,但仍未得到音訊。


    佛畫城外,一眾佛陀正立於城前,大多數都手執禪杖,怒目前視,為首的是一名老僧,身著樸素僧袍,雙手合十,正盯著眼前幾乎將大地切開的一道巨大劍痕若有所思。


    身旁還有一中年僧人麵色漲紅,雙拳緊握,看起來若不是身前這老和尚阻擋,他早就殺將出去,那中年僧人見他一言不發,終於忍不住說道:


    “師兄,你到底還在想什麽,城裏可還有我門弟子啊,他受我之命拚死阻攔,現在已經命懸一線了,要是再遲一步,後果不堪設想了啊!”


    那老和尚聽聞此語,終於轉移目光看向身旁這個師弟,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一渡師弟,不是師兄不為門下弟子擔心,可你觀此劍痕,劍氣聚而不散,劍意銳而不鈍,這分明是在警告我等啊!”


    原來那中年僧人就是一葉師傅戒律堂首座一渡。


    一渡聽聞此語,心中更是焦急,大聲吼道:


    “師兄,我堂堂佛門怎能受一個前紀已死之魂所迫,再說,我佛門佛法無邊,對於這種忤逆輪迴的孽魂更應該斬妖除魔以身作則啊!師兄,你莫不是修了這麽多年把膽子都修沒了吧?”


    聽聞此語,那老者轉頭若有所思看了一渡一眼,一渡心中打了一個冷顫,目光有些躲閃起來,他怎麽忘了這個師兄以前是怎麽樣一個人啊,所說這些年修心養性,可依然動輒就會出手的。


    那老者又迴頭看了一眼身前這橫跨整個城池的裂縫,略微放緩語調對一渡說道:


    “我知你心憂你的徒兒,可我們暫時還不能進去,生死有命,既他自己選擇入了此局,就已成局內之人,非是我等可以改變的了的,再說,那人的弟子不也身在其中,你可曾見他有過絲毫心憂,你的定力還是不夠啊!”


    “那個老東西,屁的本事沒有,他敢來就怪了!”


    “師弟,噤聲!”從未有過任何劇烈反應的老者第一次轉頭正視身邊這個師弟,眼中閃爍寒芒。


    一渡心中升起強烈的危機感,連忙低下頭說道,“師兄,我妄言了。”


    那老者收迴目光,輕聲說道:“非是我不願意進去救他們,也不是被這一劍所威懾,而是就在此劍芒落在我等麵前時,那人有密令傳來,你也知道即便是我也不得違抗的。”


    一渡急忙問道,“難道是.....”


    老者麵色凝重,輕輕點頭。


    一渡徹底無話可說,這城裏的變故皆由那人一手挑起,想起他背後的勢力,他們也確實隻能聽命。


    就在此時,老和尚耳邊又傳來密語,他緩緩抬頭,看向懸浮空中的四人,眼中奇異之芒閃過,嘴角微微冷笑起來。


    正緊盯著城中變化的道不似眉頭一皺,似聽到了什麽,冷哼一聲,本得到進城啟動陣法命令的老者腦中一震,一聲巨大的轟鳴響起,密語戛然而止。


    老者心中狐疑,本欲進城卻又遲疑起來,道不似淡淡掃了掃城外修士大軍的後方,離城三百丈之外的一顆大樹上,一個全身黑衣看不清麵容的男子身體忽然一顫,就在他密語那老者之時忽然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打斷了他的傳音,隨後又是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升起,好像有一道不知從什麽地方而來的目光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警告麽?”


    沙啞的聲音響起,黑色的衣袍微微顫抖,猶豫了良久,再無動作。


    城中眾人早就被今天所發生之事驚掉了下巴,尋常百姓求的也不過是粗茶淡飯,偶爾飯後談談這鬼怪事跡便足以了慰一日,可今日真見了這仙人風采,一個個早就嚇得不知所措,更不會在意此時這上方四人是何等風姿了。


    萬元魔尊看著身邊這三人,遺憾道:“大丈夫,當如此,看著這不知道多少年後的殘陽,難免有點唏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這個時候若是有一壺酒,便是下一刻世間再無我萬元魔尊,那也不枉此生了,哈哈哈。”


    古劍士歎息道:“我等本是已死之人,今日跳出輪迴,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成了個什麽東西,與你這雙角怪咖倒也相稱。”


    一旁的老和尚雙手合十,口中又是念叨“阿彌陀佛”,就連戰天下也難得露出笑容。


    聽聞四人互相打趣,張凡白想起懷中還有早上道不似塞給他的酒壺,心中正在猶豫,耳邊卻傳來道不似言語,


    “把酒給他們,告訴他們,這酒,我請他們喝!”


    張凡白轉頭看向道不似所在之地,又看了看還在互相調笑的四人,從人群中跑出,大喊:


    “前輩,我有酒你可願喝?”


    四人聞聲看去,發現正是那氣息熟悉的光頭小子,他正舉著一個酒壺拚命喊道。


    四人相視而笑,老和尚單手一招,張凡白腳下生出一朵蓮花,將他緩緩托起,升至幾人麵前。


    張凡白反倒有些靦腆,驚慌失措不知該說什麽。


    倒是戰天下微微一笑,問道,


    “小友,你要請我們喝酒麽?”


    張凡白聽聞此語,看著那粗曠男子的眼神,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酒,是一個酒鬼給我,他讓我告訴你們,他,請你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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