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藩走後,陸炳冷冷地走到薑曉峰和陸廷紳邊上,對他兩說道:“你們兩跟我進來!”也沒有理會那張元德,徑自一人背著手走進了北鎮撫司的衙門。


    張元德經過這一出,已經嚇得渾身冒冷汗,雖說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但是嚴世藩也好,陸炳也好,都是壓在他身前的兩座大山,誰也得罪不起,看到陸炳和嚴世藩先後離開,隻得悻悻地和陸廷紳、薑曉峰道別,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朝南邊走去。


    剛才還熱鬧非凡的空地上鴉雀無聲,隻有幾個錦衣衛還在處理著那頭獅子的屍體,薑曉峰和陸廷紳也不敢怠慢,隻得快步跟上陸炳,走進了衙門。


    陸廷紳和薑曉峰走進衙門,接著跟著陸炳走了後麵的內室,剛一進門,隻聽到陸炳淡淡地說道:“把門關了!”


    意識到情況不對的薑曉峰迴頭去關那扇門。關完迴頭,陸炳依舊坐在太師椅上並沒太多的表情。


    “坐!”陸炳隻是淡然地對薑曉峰說道。


    陸廷紳剛要坐下,陸炳兩眼一瞪,厲聲道:“我叫你坐了?”


    “這,你不是剛說坐嗎?”陸廷紳低聲嘟囔道。


    薑曉峰看了看陸炳,又看了看陸廷紳,不自然地坐了下來。


    “牢裏那位你認識?”陸炳淡淡地對薑曉峰說道。


    “他不認識啊,就是我們之前來北鎮撫司的時候發現詔獄下麵有個地牢...”陸廷紳搶著迴答道。


    “我沒問你!”陸炳沒有像開始一樣責怪他的兒子,隻是開口打斷了陸廷紳的迴話。


    “不瞞嶽父大人,他是我大師兄。”薑曉峰知道瞞不過陸炳,隻得老實交代,與其自己和嚴世藩鬥還不如抱緊自己嶽父這條大腿。


    “你早就認識他?”陸廷紳疑惑地看著薑曉峰問道。


    “所以你現在後悔了,被自己的好兄弟算計?”陸炳這次是對著陸廷紳問道。


    陸廷紳看了看父親,感覺陸炳並沒有生氣,隻是疑惑地低著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感覺峰哥兒你為什麽不早和我說,或許,我們可以采取其他的辦法。”


    薑曉峰欲言又止,陸炳看著薑曉峰說道:“你看著我的眼睛,你告訴我,為什麽你要救人,不告訴我?”


    薑曉峰緩緩看向了自己的嶽父,說道:“我必須救我大師兄,他是無辜的,他是被陷害才抓起來的。”


    “我知道。”陸炳打斷道,“可是你還是沒有迴答我的問題,為什麽你要自己想辦法,而不是求助於我?你是信不過我嗎?”


    “這...”薑曉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迴複。


    “那好吧,紳兒,你是怎麽想的?”陸炳又問道一旁的陸廷紳。


    陸廷紳說道:“我覺得峰哥兒沒錯,如果那人真是他大師兄,肯定也是個對峰哥兒很重要的人,我想如果有難的那個人是我,峰哥兒也會來救我的,所以我不怪他。”


    薑曉峰沒想到陸廷紳會說出這般話來,他轉頭看著這個一直以來做事不著調的陸廷紳,眼光中透露出感激之色,說道:“謝謝紳哥兒啊。”


    陸廷紳剛準備說點啥,陸炳開口了,他問道:“所以,峰兒,你還沒拿我當自己人是吧,不過事已至此,小閣老那邊肯定是不會放過你,你可能不了解他,但是我了解,這事你瞞不過去。”


    薑曉峰正準備說什麽,陸炳擺了擺手,說道:“你可能不知道,小閣老那裏耳朵很多,你在京城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線,所以為什麽你師兄前腳剛走,我和他後腳就跟來了。你想在他麵前玩小動作,你還太嫩了。”


    陸炳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想來,這主意定是有人給你出的,給你出主意這人,是徐閣老吧?”


    薑曉峰不可思議地看向陸炳,為什麽自己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看來自己不止低估了嚴世藩,也低估自己的嶽父。


    陸炳看到薑曉峰的表情,說道:“你不迴答,我也知道了,這一步棋下得好啊,逼著我表態,嘿嘿!他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薑曉峰疑惑道:“徐閣老是這個意思?”


    陸炳抬頭看了看薑曉峰,沒有直接迴答他,隻是淡淡地說道:“這伴君如伴虎,大半輩子的經驗告訴我,陛下不會獨寵一人,尤其是當今聖上,別看閣老現在勢大,他再大能大過聖上嗎?可偏偏有人想要算計當今聖上。”


    薑曉峰依舊不解,問道:“什麽.. ...意思?”


    陸炳緩緩說道:“你不懂也沒關係,但是你記住,如此一來,小閣老你是得罪完了,他不會動我,不代表他不會動你,為了你父親著想,我勸你遠離京城,等風頭過去再迴來吧。”


    一旁陸廷紳聽得這話,馬上接道:“爹爹,你不能幫幫峰哥兒嗎?”


    “不能!”陸炳斬釘截鐵說道,“我們現在不能和小閣老撕破臉,否則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平衡就會被打破,無論是他們嚴家還是我們陸家,留給我們都是死路一條。朝中無數雙眼睛盯著我們,就等著看我們自相殘殺!”


    薑曉峰問道:“好,我可以離開,但是我爹爹會不會受我牽連?”薑曉峰此刻想到自己的父親,如果自己離開京城,嚴世藩可能會對自己父親下手,盡管父親位高權重,但是再高也高不過當今首輔啊。


    陸炳摸了摸自己的胡須,說道:“我說過,現在朝中保持著一種奇妙的平衡,薑兄也是其中的一環,這裏麵環環相扣,一旦這個平衡打破了,聖上就會出手重新讓這個朝局平衡起來,我想小閣老應該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你不用擔心。”


    薑曉峰點了點頭,說道:“好,我相信嶽父大人,我這就離開京城。但是柔兒...”薑曉峰想到自己的新婚妻子,難道就此帶著她浪跡天涯?


    陸炳說道:“柔兒就留著薑府,替你陪陪母親吧。再說,我也舍不得這孩子。”


    薑曉峰端立在陸炳麵前,正準備叩頭,卻被陸炳扶了起來,他充滿慈愛地看著薑曉峰說道:“孩子,今後的路隻能靠你自己了,一旦這邊風聲過去,我會差人把你找迴來,外麵也很兇險,既然你大師兄已經脫險,你可以尋求他的庇護。”


    薑曉峰點了點頭,說道:“我這就迴家和父母告別。”


    “不必了,我去同薑兄說明此事,你這就走吧!”說完從懷裏拿出一個包裹,看起來頗有分量,顯然裏麵都是一些黃白之物。


    薑曉峰接過包裹,迴頭看了一眼陸廷紳,隻見紳哥兒眼裏早就充滿了淚花。薑曉峰揮了揮手,離開了北鎮撫司。


    陸炳緩緩對陸廷紳說道:“你給我盯緊徐地傑,一言一行需要匯報給我!”


    “爹,你說什麽?”陸廷紳不敢置信地問道。


    陸炳恢複之前嚴厲的眼神,看著陸廷紳一字一句重複道:“我要你盯好徐地傑,清楚了嗎?”


    陸廷紳見父親動了氣,隻得迴答道:“行,可是,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陸炳背手也走出了北鎮撫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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