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府藏於半頂側峰之下的竹林中,隨著謝琅的靠近,本是無路的竹林,眨眼之後卻突然多出了一條小徑。踏入此中,原本韞怒的心,此刻稍有寧靜,再入深裏,可見一小竹院出現在此中。


    得之讓人稱奇的是,院中有人,卻非常人。


    幾尊半腰之高的石人此刻正宛若真人般,為此院子的主人晾曬著一些不知名的草藥,院中搭建起來的層層高框,倒是讓本來挺大的院子,此刻倒也顯得擁擠了許多。


    行至院前,謝琅還未開口,便有石人為其開門,順勢接過還未蘇醒的紀青,隨後抱入側院房中。避開晾曬的草藥,謝琅直入後院,後院水井涼亭一應俱全,更有一位氣息悠長的老者酣睡的竹椅之中。


    “師尊。”謝琅開口輕唿,老者灰白的頭發與長椅同時搖擺,輕掃地上黑磚,衣擺輕抬,未睜眼卻抬手示意謝琅先坐再說。本是急迫之事,但竹林之中的謝琅卻沒有了那份焦急。


    “徒兒迴來,老夫已經知道所謂是何,隻是乖徒兒啊,我等修道之人,應入紅塵而走出紅塵,情欲在身,應為磨練,而非枷鎖啊。”搖椅說話間,變幻模樣,半靠而望,老人眼中沒有那份年歲的渾濁,反而多了一抹赤子的真誠。


    “師傅說的對,但徒兒心中難以割舍那份情,願師尊可讓弟子陪其走完著這一生,而了了弟子的心願!”謝琅慢眼肅說,眼中的那份決絕,不容老人拒絕。


    對於自家徒兒的性子,老人那是萬分清楚,畢竟自己從小養到大,視若親生般,又豈能不知。


    “你呀你,榆木腦袋,當年老夫也不知怎麽會看上你,這百餘年光景,就這般蹉跎了。雖也不是太要緊,但,怎麽說呢?”老人說著說著,好似在教訓,又好似在辯駁自己。


    “師傅就別多想了,還先請與徒兒一並迴去,救一救徒兒的娘子吧!”謝琅開口求道,老人反而在對其為難的說道;“老夫隻是算出你們夫婦倆有此一劫,但劫難是否經由老夫之手可消,那可全憑天意了。”


    “若是連師尊都無法破解,這怕也隻是一種命數了。”謝琅話中聞不到半點其他味道,但老人卻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話不多說,且去吧。”老人起身,院中石人蛻石衣,幻化成真人,再後嘴中呢喃,這數人便遵從其的法旨,在此中照料著那小徒弟,紀青了。


    出林,駕雲行萬裏,老人帶著謝琅,僅片刻便來到了萬裏之外,經遙數個時辰,這才來至麥和城上,雲海之上,老人目光閃動,其未曾算到的是,此城當年自己竟未曾到進入過?


    與謝琅的相遇,是其母帶著其返家時相遇的,那時,其一眼便看上了謝琅的天資,收其為自己的第一個徒弟!而後二十載的修行,直到幾年前,謝琅辭行歸家。


    親身來此,這方手段,老人僅嗅出了這是文堂中人的手段,至於究竟是誰下的結界,其也無從知曉,唯一值得肯定的是,老人未曾進入布有結界的城南,都可感知此中的厲害,幸好謝府坐落城西,不然老人還真不願入那城南,沾染禍事!


    走至城西門前,世俗本就不該驚擾,故而二人以常人之姿歸家,迴到少主樓後,老人站在門前,便可在虛空中感受到一股強橫的詛咒之力!那是一股以性命為交換的祭獻,若是自己修的乃是命運大道,那且有的玩,可惜老人走的不是此道!


    “徒兒,此兇險,怕是難全啊!”走入此中,先留下一句,隨後踏入樓二,謝琅站在樓下,聽見此言,其也靜等詳情為何。


    數個時辰後,樓中氣息流出狂奔似狂野的怒風,尋常人不可見,但修行中人卻可感知,府外不少人感受到如此氣息,心中先是不由得一驚,隨即察覺到沒有殺意,也不過多看一眼那方向後,行各自的事去了。


    “徒兒,進來吧。”老人的聲音傳出,樓外謝琅一躍跳上二樓,隨即看見牛妙紗一麵祥和的躺在床上,黑紋散去,剛想開口問自家師傅,其是否安然無恙了。但見老人緊皺的眉頭,謝琅便知道此事沒完。


    “師傅,有什麽難處,盡管說,無需顧忌。”謝琅開口道,“此毒蠱,非一般之物,老夫耗損三十年的修為,也僅僅是將其逼至一處,但要將其逼出體內,且需要尋到那下毒蠱之人,與一味藥引。”


    “是何藥引?”迫切的再問道,“此藥此城便有,但需要入那城南結界之中,那地方深淵死水般,老夫推算不出半點下場是何,你可要想好了。”未知之地,入此中,誰也說不準是何結局,就算兩者相鄰僅數裏,但此也依舊按此理。


    “還望師尊替徒兒尋到那下毒蠱之人,藥引之事,徒兒必將將其取出!”謝琅抱拳躬身而行禮,老人隨即一點,一段訊息傳入謝琅魂海,此關時限,與藥引模樣,存在何地,該如何取得。


    “此事就交給老夫吧,你可要小心為上,裏頭未必都是善,但也未必都是惡!”


    話落而跳下樓,行至院外,謝琅吩咐自家父親道;“父親,此地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入內,師尊若是有吩咐,即便是要您死,您也不得違背,知曉否?”


    生死相問,其父依舊答之;“琅兒且去,為父知曉分寸!”


    大步流星的走出謝府,往南而入,過數街,感到一股無形的結界阻隔身前,沒有猶豫,穿入此中,頓時,謝琅一身的修為,被壓製的僅有四成,本是那六境偽仙人,現如今又迴到了二境修道士。


    城南中屋,矮小且破,唯有幾間大府院坐落突兀,謝琅沒心思多看,依照師尊所給的訊息,以入口為南,自西北街內入,尋那藥引而去。


    而在謝琅走過的背後,一家豆腐攤中,那外朝老道端著豆腐腦的碗轉過身,看向謝琅消失的拐角,其又露出了那詭異的笑容,好似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一口飲盡,又側眼看見一捕快模樣的男子,從遠處掠過,是是非非總是怎麽的神情。


    老道留下數枚銅板,起身離去,接下來,便是另一頭的網,該收線了。


    城南徐府,徐花房內,介魚羨端坐此中,吸納天地香火,雖一日隻可取一縷,但此縷多日成線後,終是將其喚醒,傷勢未能痊愈,但也可以勉強下地,滿臉的虛弱讓站在一旁的徐花想開口問,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至於那姬棄仇,每日奔走的各大街巷中,尋那所謂的“物”。但很可惜,迷途雖可入,終點卻未曾有告之,大海撈針般的行為,終是早出晚歸而不得誌也。


    “徐花是嗎?我常聽白師弟提及過你,你可是一根不一般的刺頭啊。”介魚羨不再吸納香火,放下盤膝的雙腿,坐在床上對其笑著打趣道。


    “白夫子的師兄?那我該叫你什麽?”徐花抓住話中關鍵,對其問道。一聽又是一位夫子,本是鬆懶的站姿,不由得緩緩站直,雖是不喜讀書,但長久的威壓,讓小丫頭有了下意識的行為。


    “叫我介夫子也可,叫我師叔也可以,畢竟天下讀書人是一家嘛。”笑著為其解答,比起白夫子李先生二人,眼前比那兩位夫子更為年輕的師叔,好似更讓小丫頭喜歡。


    “夫子師叔,你是被誰打了,受了這麽重的傷?要不是冥冥之中有人在牽引我們倆,您怕是就死在那了!”小丫頭也不怕生,說著就靠近介魚羨,打量起傷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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