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兩位夫子都未曾露過麵,學堂之中早已被小丫頭三人折騰的不成樣子。出於山老虎的威名,這些個小子丫頭都不敢告訴實情給家裏。隻能任由這丫頭,暫代夫子之職。


    第四日的傍晚,小丫頭腰間別著那條蛇形纏繞的玉佩,走在放學的街上。尹介二人不知怎麽的,今日居然沒有來上學,小丫頭本以為是這倆人提早去學堂了,可是來到學堂卻發現這倆家夥沒到,直到午時迴家吃飯時,這倆家夥也沒來。


    出於好奇,午飯之際,小丫頭去到了二人的家中,卻得知了這倆家夥於昨夜突然發燒,直到今日燒也未曾退去,大夫前來看病,配了藥吃了也不見好。


    一個下午,小丫頭都在擔心這倆人是否有好些了,直到剛才從二人家中出來,小丫頭才知道,比起午時,二人的燒,是更加的嚴重了。


    看著兩張熟悉的臉紅的滾燙,胡言亂語的呻吟著,小丫頭隻能留下幾個銅板,以表示自己的心意。當然尹介他娘也是寬慰小丫頭,表示,這是這混小子自己夜裏亂踹被子,著涼了,不是小丫頭的錯,沒必要太過擔心與內疚。


    畢竟,其母小時候也生過幾場大病,不是照樣活到了現在。


    像是失魂落魄之人般,小丫頭沒了往日的熱情,其想著是不是該去找一下自己的母親,讓其派個好一點的大夫去他們二人家中瞧瞧病,不知道為什麽,小丫頭的心中開始有了一種莫名的不安感。


    而在過去的四日裏,姬棄仇閉門不出,外界之事一概不知也不問,李大三人來此之後便是像看守囚犯一般,一直守著姬棄仇,並為其打探消息。但從始至終,姬棄仇都仍舊未曾知道,自己來此究竟來取什麽。愈發感覺到三人的不對勁,但姬棄仇卻一直隱忍不發。


    其倒是要看看,這三人,究竟要搞什麽鬼!


    除此之外,另一間房內的房家幾人,也是未曾離開過此酒樓,畢竟十日眨眼而過,沒必要再節外生枝了。倒是那納蘭公卿與那小丫頭,顯得熟絡許多,小丫頭平日裏不是去那鐵匠鋪和毛大牛廝混在一起,便是帶著白貂四處買吃的。


    說來也倒怪,本地窮苦,一個小丫頭片子,手中拿著大把去錢財,居然無人動歪心思。


    至於病佬巷中的乞丐與半仙,酣睡一團,不吃也不喝,不乞討,也不外出,就是這般,整日整日的堵在一處。住在此中的老人,那都是略帶好奇的看向這兩條蛆一般的二人。


    ···· ····


    斷橋之上,一把檢尺,一卷書畫放置一側橋頭,橋外無人,隻是這兩件東西放在此地已經有四日了。至於何人所放,有何之用?


    無人迴答,病佬巷中人煙稀少,沒有多少人願意來此,就像此巷子的名稱,此中住過的人,不是老死了,就是病死了,忌諱的很。


    一隻黑貓自巷牆之上走來,此非那人所化,但此貓,也非尋常之貓。傍晚漸黑,此貓雙目也似那螢火般,在牆頭之上,若隱若現。


    此貓的目地極為明顯,自巷口走來,徑直走向那放置的兩件好似尋常之物的斷橋處。


    即將掠下時,戒尺之前,忽而閃動出了一個人影,其道;“貪心,是一個人最大的罪孽。此,非爾等可以動的,速退!”


    止步而凝望,昏暗中的人影瞧不見真容,但此黑貓開口卻是反駁道;“我想要的,還從來沒有得不到過!”


    黑貓化作一隻黑虎撲下牆頭,踱步而動,目光兇光,好似萬惡之首。“冥頑不靈!”此人凝聚真容,一張歲月留下了痕跡,但未曾消散其氣質的臉龐出現在黑貓麵前。來客一身雪梅白衫,黑發紅簪,似冬傲雪梅,孤傲且寒。


    “我當是誰啊?原來是文堂的儒賢啊。您老不好好的在文堂教書習文,來此地攪什麽渾水?”黑貓一眼看出來客身份,但黑貓的身份,卻是隱秘在黑暗中的孤星,可見而不可知。


    “雖不知你以何等手段,破了師尊的規矩,但此地即便師尊不在,做弟子的,也該為師尊立起不該倒的規矩!”男子年有四十,其話音,卻是蒼邁的很。


    “既然是你師弟的東西,那我就不多搶了,省的壞了你我之間的情分。”黑虎張嘴吐罷,再度掠迴牆頭,身影歸化成黑貓,頭也不迴的往巷外走去。


    此中發生的一切,在那乞丐的夢中演離的分毫不差,隻是男子迴頭望向看似無人的巷中時,酣睡的半仙趕忙翻身一巴掌抽在了乞丐的臉上,其夢潰散,男子後退跌入斷橋,瘴避,二人再難窺探。


    “你說,此地是那人動的手腳?”


    “這我難能知道?”


    “那還幹不幹了?”


    “不吃肉,喝湯總要的吧?”


    “那就接著睡吧。”


    橋外聲音消散,深淵底下,男子自李先生,白夫子二人的身後走出。其三人此刻麵對的,是自家的師叔祖,也就是那鐵索枷身的那老瘋子。


    但即便四人同屬一脈,可這老瘋子當年因疚而退出文堂,如今其也算不得三人的師叔祖,但更為可笑的是,其退出文堂之後,便一直駐守在此,其不僅是為了贖罪,也是為了讓這本該死的身軀,再度為那人積攢些福澤。


    “師叔祖。”白夫子喚之,卻見老瘋子抬眼看了一眼,便轉身迴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已經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


    “師叔!師尊當年之言,難道你忘了嗎!”男子忽然嗬斥道。聽見此話,老瘋子腳步一頓,突然一拳砸向身旁的石壁,石壁堅毅如鐵,隻見老瘋子的這一拳,讓自己拳碎骨裂,迸射出的鮮血濺染在四周之上,其未皺半點眉而轉身迴道;“就算是小師弟來此,其也改變不了什麽。”


    再度說罷,老瘋子手拳自動愈合,其拉動著鐵鏈,走迴了那絕壁之處。


    “師兄怎麽辦?”李先生問之,男子此刻也是麵露難色,對於老人的過往,其幼時那是親身經曆過,其不曾誇下半點虛言,其不屑,也不會。


    但師尊圖謀的大計,還未到時候,若是提早出世,毀了師尊百年的算計不說,自己幾人屆時要以弱而舉敵皆戰,三人不懼死,可也不想白白的死在這些人的手裏。


    白夫子像是看出了自家師兄的難處,其道;“我等不妨去求一下那位老人?”


    “其連我等二人的麵都不見,何來求之?”李先生沒好氣的說道,但男子卻在此時僅有一絲希望寄托於此,師尊不可能來此,文堂九脈,就自己等人這一脈沒了文聖,師尊究竟去了哪?天下到處是其的安排,卻總也見不到對方的身影!


    似乎師尊是在躲避自己等人,但又好似在為自己等人謀劃著什麽。


    “我親自前去求見,至於如何,全憑天意。此外,你二人守在此地,斷不可再讓人前來此地焚香了!”男子慎重的叮囑,不是沒有人可以鎮守此地,但天下儒賢就這麽多,各脈有紛爭,自己能來此,也是全靠脈中的師弟遮掩天機了。


    “謹遵師兄所言!”二人齊聲應答。


    次日清晨,張一桶自鋪子裏端出一盆鐵漿水,欲要傾倒至水渠中,一雙靴子突然擋在了對方的眼前,弓腰立起,張一桶看見來人是文堂中的儒賢,其笑著問道;“讀書老爺,您是有事嗎?”


    “張兄客氣了,在下前來,乃是想求見金老前輩一麵,還望稟告一二。”男子和藹的請道,張一桶也不廢話,其放下手中還剩半盆的鐵漿水,轉身入屋內,沒多久,張一桶不好意思的走出,對男子說道;“讀書老爺,我師尊他不想見你,他托我告訴你,無論此地將要發生什麽,其也隻會當一隻假寐的老龜,蜷縮在此地,不會踏出半步。”


    “如此,還真是麻煩張兄了,既然前輩不願見晚輩,那麽在下便先行告退了。”男子以禮相待,即便被拒,其也隻是釋然的告退。


    “讀書老爺且慢,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究竟要做什麽,但我可以偷偷告訴你,此前有一位複姓納蘭的老人前來與師傅做了一次買賣,自那之後,我等就不可以離開這鋪子了。”張一桶四麵打探的小聲告訴男子,其對於真正的讀書人,那是有格外的好感的。


    其雖然大字不多識,但其當年也是想做一個考取功名的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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