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君。


    魯東四義、鵬展飛等十一人。


    蕭十一郎、連城璧、白楊綠柳等眾。


    前後三撥人,視線都聚焦在屋內的李楊和割鹿刀上,隻是比起沈璧君,她身後的人,心思更多一些。


    “這惡賊怎麽會在這裏?”鵬展飛瞟了一眼身前的沈璧君,與左右兩邊的人,小聲交頭接耳。


    “這不是沈璧君的房間嗎?”


    “你這是什麽意思?”魯東四義盡管也是心裏疑惑,可在外人麵前,還是一致維護沈璧君的名譽,齊齊瞪大眼睛,怒視鵬展飛。


    “本來就是嘛。”鵬展飛嘴裏嘀咕一聲,隻是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微不可聞。


    “這是沈璧君的房間……”偏偏後麵又有這樣的聲音響起。


    “誰?”


    “故意找茬是不是?”


    ……魯東四義惡聲連連,轉頭看去。


    當看清說話那人是誰後,頓時僵住了。


    “這是沈璧君的房間……”連城璧嘴裏反複呢喃著這句話,腳下無意識的向前走著。


    周圍人自動退出一條路。


    “連堡主。”有認識人打了聲招唿。


    連城璧沒有任何迴應。


    “少主。”白楊綠柳在其身後喚了一聲。


    連城璧依舊沒有迴應,自顧自走到沈璧君身後,看著她。


    沈璧君卻雙手緊握,一臉緊張的注視著屋內與割鹿刀對戰的李楊,絲毫沒看到身後的連城璧。


    連城璧臉色騰得一下變了,迴頭看了眼眾人。


    眾人也正看著他。


    很正常的眼神,可落在連城璧眼中,卻像是在看他的笑話。


    他的臉色霎時間又變了,變成了醬紫色,仿佛在憋著什麽,迴過頭,當視線掃到屋裏的李楊時,再也憋不住了,如同點燃的炸藥桶,徹底爆發。


    “我殺了你!!”


    這厲吼聲都有些變形,突然在沈璧君耳邊炸響,嚇了沈璧君一跳,她下意識迴頭,卻正好看到一道綠色影子,從自己眼前閃過。


    “那綠色是……城璧。”


    沈璧君認出那綠色是碧血照丹青,繼而聯想到連城璧。


    等她想到這一層,連城璧卻已經持劍衝入屋內,二話不說,劍尖直直朝屋內李楊刺去,墨綠色的碧血照丹青,襯得他臉色也有些發綠。


    此時,李楊已和割鹿刀對戰了數個迴合,逐漸占得上風,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結局依然會和上次一樣,畢竟刀還是那把刀,李楊還是李楊,可連城璧的突然殺出,卻為這場戰鬥橫添變數。


    “來得可真是時候。”李楊眼睛依然緊緊盯著身前的割鹿刀,眼角餘光捕捉到側麵刺來的劍尖,曾經使用過碧血照丹青的他,自然認出了這把劍,也深知此劍的鋒利,不敢怠慢,右手保持劍氣不變,左手食指與中指閃電般探出。


    靈犀一指!


    “又是這招。”青樓夜戰,至今仍記憶猶新,連城璧一眼認出靈犀一指,心知自己這一劍肯定無法建功,身體一擰,換了個角度,從背麵刺向李楊後心。


    “城璧,你在做什麽?快住手!”沈璧君驚叫道,衝過去阻攔。


    哪裏還來得及?


    “受死!”連城璧聽到沈璧君的叫聲,非但沒有住手,反而火氣一湧,內力瘋狂灌注於劍身上,使得碧血照丹青發出瑩瑩綠光,劍光逼人。


    李楊身前,割鹿刀似乎察覺到自己有了一個強大助力,趁勢一揚,幾乎是在連城璧出劍的同時,再次從上至下砍出一刀,鏽跡斑斑的刀鋒,直衝李楊頭顱。


    它仿佛不喜歡割鹿,更喜歡割李楊的頭。


    一人一刀,前後夾擊,無聲配合,竟是異常默契。


    更是異常的危險。


    在這個世界裏,還沒有人能接住連城璧和割鹿刀的聯合夾擊,逍遙侯不能、蕭十一郎不能,李楊……


    危機感在心間爆發,沒有片刻猶豫,李楊立刻運轉起全身功力,毫無保留的施展出另一種,久未使用過的武功


    —金剛不壞神功!


    同一武功,在不同世界,會展現出不同的威力,但不管在哪個世界,這門神功都沒讓李楊失望過。


    這次也是。


    淡淡的金黃色染上身體,在陽光下顯得流光溢彩,一個大活人,恍然間,竟如金色佛像一般,門外眾人止不住的揉眼睛,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這又是什麽邪門武功?”連城璧何曾見過這種異象,眼神一凜,心裏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但他並沒有後退。


    含怒一擊,全力施為,如同射出的箭,潑出的水,豈有後退之理?


    “鐺!”


    “鐺!”


    碧血照丹青、割鹿刀,一刀一劍,皆是當世有名的神兵利刃,平時能看見一柄,就已是三生有幸了,此刻卻全都砍在了李楊身上。


    割鹿刀砍中頭顱。


    碧血照丹青刺中後心。


    皆是要害,皆是命中,可本該心髒洞穿、人頭落地的血腥一幕沒有出現,反倒是那兩道突兀響起的金鐵交擊聲,格外震耳欲聾,讓門外眾人下意識捂起了耳朵。


    “這怎麽可能?!”有人手指屋內,已忍不住驚唿出聲。


    屋內的畫麵仿佛定格住了。


    割鹿刀定格在李楊頭上,碧血照丹青定格在李楊後心,僅此而已,再沒有別的。


    “這……”連城璧咽了咽口水,隻感覺像是在做夢。


    他實在無法相信,這世上竟有人,能單憑肉體硬接自己一劍,還是以利刃碧血照丹青刺出的一劍!


    外功橫練也沒有這麽誇張的。


    割鹿刀若是會說話,此刻定和連城璧一樣不敢置信。


    屋外眾人何曾不是?


    沈璧君都忘了要幹什麽,雙手捂住因震驚而張大的嘴。


    四周一時鴉雀無聲。


    李楊也未出聲,而是趁此時機,雙手齊出,在割鹿刀和碧血照丹青攻擊失敗的空檔,右手抓刀,左手抓劍,仗著有金剛不壞神功護體,也不管是刃麵還是背麵,怎麽快怎麽抓。


    野蠻!


    粗暴!


    卻有效。


    隻一下,便雙雙抓住。


    “不好!”連城璧暗道一聲不好,整個人向後爆退。


    手還握著劍。


    這碧血照丹青可是一把寶劍啊,他怎舍得讓與敵人?


    可是任憑他怎麽拔,甚至借著身體向後退的全身之力去拔,碧血照丹青依然死死卡在李楊手中不動。


    李楊猛地轉過頭來,看著連城璧,裂開嘴,露出兩排金黃色的牙齒,“輪到我了。”


    很平淡的語氣,卻叫連城璧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不敢再抱奪迴碧血照丹青的幻想,連忙鬆手棄劍,輕功催轉至極致,向後退去。


    李楊沒有追,而是方才抓住割鹿刀的右手,大力揮舞,割鹿刀的刀柄,唿的一下,橫向著朝連城璧砸去。


    連城璧臉色大變。


    隻一眼,他便已算出,自己肯定躲不過這一擊了,剛才貪心想奪迴碧血照丹青,使他錯失了閃躲的第一時間。


    他沒有喊救命,更沒有求饒,他是連家堡之主,他有他的尊嚴,猶不死心的探出兩掌,想要將砸來的刀柄拍飛。


    “或許,他這一擊裏沒有太大力道…”


    剛想到這,雙掌便已和橫砸而來的刀柄接觸。


    “撲通!”


    連城璧直接被砸得向後飛起,就像是一顆砸地又彈起的皮球,一直到後背撞上牆壁才停下,撲通墜地。


    “城璧。”沈璧君終於想起自己是來幹嗎的了,但是看李楊無事,反倒是最先進攻的連城璧出事了,不禁低唿一聲,轉而奔到連城璧身前,伸手去扶。


    “你不要緊吧?”


    “閃開。”連城璧一把推開沈璧君,胸中血氣翻騰,難受至極,卻還是掙紮著自己站起。


    “我殺了你!”


    竟又要向李楊殺去。


    “你夠了!”沈璧君攔在他身前,如當頭棒喝一般,喝問道:


    “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我想幹什麽?你居然還好意思問我?我……我……”連城璧滿臉憤恨之色,手指著沈璧君,手指抑製不住的顫抖,然後,


    “噗!”


    竟是吐血三升,倒地昏死。


    “城璧,城璧。”沈璧君大驚,連忙蹲下,伸手去探鼻息,確定連城璧還有氣,才鬆了口氣。


    “踏、踏……”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沈璧君心裏一抖,轉過頭,仰起臉,望著那張熟悉的臉,仿佛明白了什麽,苦澀道:“我能否再求你……”


    “放過連城璧?”李楊話這麽問,用的卻是篤定的語氣。


    “他是我丈夫。”沈璧君深深低下了頭。


    “不是我丈夫。”李楊漠然道,可不是在開玩笑。


    沈璧君聽得出他話中的意思,身子抖了抖,無力反駁,隻是,雙手無聲抱住了連城璧。


    李楊沉默了。


    也不知是答應,還是沒答應,默默盯著昏死過去,一臉平靜的連城璧,驀地,笑了:


    “幸好他不是我丈夫。”


    沈璧君茫然抬起頭,看向李楊,沒聽懂。


    “我不喜歡殺女人。”李楊又是莫名一句,轉身走開。


    沈璧君默然。


    這話她聽懂了,不是說李楊殺連城璧就要殺她,而是李楊已看出,要殺連城璧,她必會以死相阻。


    主動權不在李楊身上,而在沈璧君身上。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自私。


    一次又一次,讓這個男人為自己做出了退步。


    李楊卻未想太多,放過連城璧後,右手持割鹿刀,左手持碧血照丹青,煞氣十足,矛頭對準屋外眾人。


    “你們,也要來麽?”


    屋外眾人心神仍處於震撼之中,聞言,不自覺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裏的兵刃。


    連割鹿刀和碧血照丹青兩柄神兵利刃,都無法傷到李楊,憑自己手裏這凡兵俗鐵,又能奈何?


    刀槍不入?


    那是什麽武功?


    眾人忍不住抬頭,再次看向屋內一身金色,仿若神像的李楊。


    “嗡……”割鹿刀再次發作起來,翁明著,抖動著,極力想要掙脫出李楊的右手控製。


    這番反抗,也挑起了屋外眾人的不甘之心。


    “他就一人,我們這麽多武林豪傑,何必怕他?”


    “不管他練得是什麽邪功,隻要是武功,就要靠內力維係,我們隻需耗盡他內力,邪功自破。”


    ……眾人蠢蠢欲動起來,握緊了手中兵刃,一雙雙腳不知不覺中,從屋外逼近了屋內。


    就在這時,


    強大的氣勢從李楊身上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戮之意湧現,仿佛要將眼前的一切事物滅絕,左手中的割鹿刀,頃刻間停止了掙紮。


    這是什麽!!


    那種幾乎令人窒息的可怕感覺,嚇得眾人向屋內逼近的腳步,皆是一僵,走在最前麵的人,還未落下的腳就僵在了半空,不敢向前踏出,仿佛這一踏出,踏入的就是死亡禁區。


    “踏。”


    李楊卻踏出了一步。


    眾人心裏緊張不已,看李楊走過來一步,條件反射的後退一步。


    “踏。”


    李楊又踏出一步。


    眾人又退一步。


    如果有第三人就會發現,眾人的腳步聲可比李楊大多了,但詭異的是,在這些人耳中,李楊的腳步聲,卻是比他們的要大多了。


    每一步,簡直都像是在踏著他們的心坎。


    “踏。”


    “踏。”


    ……李楊竟然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出了屋外,走過了眾人中間,走向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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