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


    老鴇敲開李楊房門。


    “這大半夜的,你可別說,是想給我自薦枕席。”李楊披著白色貼身中衣,扣子都沒有係上,敞著懷,看著門口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毫不害臊道。


    老鴇沒有生氣,反而伸出握著手帕的手,指尖輕輕點了一下李楊胸膛,笑道:“我倒是真想,可惜,老了,經不起您這龍精虎猛的身子折騰,好在我的姑娘們還年輕,我這大半夜來打擾您,就是想幫您促成一樁姻緣。”


    “姻緣?”


    “青青姑娘迴來了。”


    說這話時,老鴇子還壓低聲音,仿佛怕被別人聽見,會搶走她口中的青青姑娘似的。


    沒準真會。


    李楊知道,青青是這裏的頭牌,更是本地名妓,據說平日有不少豪紳富賈、權貴子弟,甚至是武林豪傑慕名前來,一擲千金,隻求一夜良宵,早在第一天入住時,李楊就想“會會”這名妓,隻是人家已出門赴宴,還未迴來,若是讓別人知道她迴來了,沒準真會上門來搶。


    “她剛迴來,您也知道,我們家青青姑娘忙啊,一天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爭著搶著想見她一麵,我可惦記著您呢,怕被別人搶去,所以立馬就跟她說了一下您的情況,她很心動,隻是,您知道的,這個…”


    說到這裏,老鴇沒繼續往下說,大拇指和食指來迴搓動,做了個任誰都能看懂的手勢。


    “放心,錢不會少你的。”李楊說著,伸手從褲襠裏掏出一錠超大個的金元寶,遞了過去。


    “這是定金。”


    這是老鴇第一次看到錢後,目光卻是盯著男人,一臉癡呆:“您這放錢的地方真是……絕了。”


    李楊聳聳肩,“隻要你的姑娘厲害,能掏出更多。”


    “明白明白,您就瞧好吧。”老鴇臉上露出“我懂”的淫笑,拿過金元寶,毫不嫌髒,咬了一口,確定是真金後,高興的去請青青姑娘了。


    李楊返身迴到屋裏,坐在桌邊,倒下杯茶,淺酌慢品,悠閑等待的同時,幻想著名妓,到底名在哪裏……


    床上躺著的姑娘很有眼力價兒,不多問,拿起衣服,自覺離開。


    稍傾。


    一個婀娜多姿的倩影,緩緩走入屋內,關門。


    屋內隻有一男一女。


    李楊目光從腳往上,當看到臉龐時,一頓,歎道:“為什麽非要把最關鍵的地方遮住。”


    “因為這需要您親自動手揭開,將女人身上所有的麵紗,一點,一點,像是剝雞蛋殼一樣,直到剝到一絲不掛,這難道不是男人最大的樂趣?”青青摸了摸臉上的麵紗,柔聲道。


    李楊楞了一下,隨即拍手而讚,“有道理。”


    青青蓮步輕移,走到床邊,坐下來,似在等待。


    哪個男人都不可能等待,李楊起身便走了過去。


    “這是什麽?”青青看到床頭邊斜倚著裝在綠色長條布袋裏的割鹿刀,好奇的伸手去拿。


    手剛摸上布袋。


    “啪嗒。”一隻大手摁住了她的手。


    李楊搖頭道:“這可不是女人家該碰的。”


    “本姑娘也不是你能碰的。”青青聲音、語氣皆是突然一變,飛起一腳,踹向李楊胸膛。


    李楊倒退數步,目露驚愕之色。


    他沒想到剛才還軟聲軟語和自己調情的女子,轉眼就變成了暴力女,本來他還想著體驗,將青青身上麵紗一點點剝開的樂趣呢。


    還有剛才的聲音,好熟悉。


    “好弟弟,這才過去幾天,就把我給忘了?”青青拿起床頭斜倚著的割鹿刀,哈哈笑道,


    “風四娘。”李楊眉頭一挑,聽出了聲音。


    “就是你姐姐我啦。”風四娘一把扯掉臉上麵紗,露出真容。


    正是風四娘。


    “你不是和我說,對割鹿刀不感興趣嗎?”風四娘說著話,轉移李楊注意力,而後突然將手中割鹿刀拋向屋頂。


    “轟。”


    一聲巨響,屋頂破開一個大洞,在一堆掉落的瓦礫和塵土中,出現一道黑影。


    這黑影如蝙蝠般倒垂而下,雙腳腳尖勾住破洞邊緣,那經過破壞過的破洞邊緣,竟然承受住了這黑影的重量,然後黑影雙手伸出,正朝著風四娘拋起的割鹿刀抓去。


    得手了!


    風四娘激動的握緊拳頭。


    可就在這時,


    向上拋起,馬上就要被黑影抓住的割鹿刀,詭異一頓,而後竟改變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向下墜落。


    下方,李楊右手高舉,手心向上,成爪勢,一股吸力從他手心中生出,將割鹿刀攝取而來。


    “隔空攝物。”


    黑影嘴裏驚唿一聲,轉頭衝床上的風四娘抱怨道:“四娘啊四娘,我自問武林中能讓我頭疼的高手不出十人,隻要不碰到這些人,就不會有麻煩,你倒好,隨隨便便弄個陌生人,居然就是這種高手,你可真行啊。”


    風四娘可不背鍋,大叫道:“我早就跟你說過,這個人不簡單,要不然我至於用美人計嗎?少廢話,趕緊給我搶刀。“


    黑影也就抱怨一下,並未棄風四娘而去,五指一抓,掌心中生出股吸力,竟學李楊一樣,用隔空攝物的技巧,去吸攝割鹿刀。


    “嘭!”


    李楊腳一跺地。


    腳跟前掉落一地的瓦礫中,有數枚飛了起來,“嗖嗖”的朝頭頂空中的黑影激射而去。


    黑影人在空中,無法靈活閃避,不得已隻能收起隔空攝物的招數,雙手在眼前飛速閃動,唰唰幾下,便將射來的數枚瓦礫抓住。


    再朝下麵的李楊一看。


    李楊這時手裏已經抓住割鹿刀,正要收迴。


    “休想。”


    風四娘腳底在床上一蹬,借著腳底的反作用力,整個人朝李楊手裏的割鹿刀飛撲過去。


    “四娘,不可!”黑影大叫一聲,雙腳腳尖鬆開,還在屋頂蹬了一腳,全力朝下方衝去。


    卻來不及了。


    李楊出左手,手掌都沒拍中風四娘,從掌心中吞吐出的勁力,便將風四娘推了迴去。


    是的,就是推。


    風四娘就像是被人推了一下,沒有倒飛出去,隻是踉踉蹌蹌的向後倒退,最後一屁股,又跌坐迴了床上。


    “我們的姻緣待會再續。”李楊對風四娘笑道。


    “誰要和你續什麽姻緣。”風四娘還嘴道,身體卻很老實的待在床上,不敢再上前。


    李楊卻沒有再看她,而是抬頭,全神貫注的盯著頭頂落下的黑影。


    這才是真正的大敵!


    剛才的隔空攝物已足以證明。


    “知道疼女人,不錯,就衝這點,改天我請你喝酒。”黑影看到風四娘沒事,大鬆了口氣,而後讚了李楊一聲,手裏卻絲毫不停,同時擲出幾枚瓦礫。


    正是剛才李楊攻擊他的那幾枚。


    李楊手裏的割鹿刀一旋。


    那幾枚瓦礫一經接觸,便“嘭嘭”的擊碎,化作碎渣灑下。


    黑影對此早有預料,根本就沒指望過能憑幾枚瓦礫打倒一個頂尖高手,不過是想用此分散李楊精力,省得李楊在他落地前給他製造麻煩。


    趁機安穩落地。


    剛一站定,一抹綠色閃現頭頂。


    是綠色長條布袋,布袋裏裝的是割鹿刀。


    “武林至寶,上古神兵,你當錘子用啊?”黑影見鬼似的叫道,雙手抱頭,擋在頭前,就像是普通人在遇到危險時,下意識做出的動作。


    可這黑影可不是普通人。


    李楊眼中閃過一抹奇怪之色,手裏的割鹿刀卻是絲毫不慢,反而更狠更快,衝黑影腦門砸下。


    “嘭!”


    毫無意外,砸中。


    不過因為有手擋著的緣故,砸中的是黑影的手,當場清楚響起一道嘎嘣脆的骨頭斷裂聲。


    隻是一隻手。


    黑影嘴裏發出聲悶哼,另一隻完好的手一動,趁著與割鹿刀的接觸,順勢抓住了割鹿刀。


    “夠狠。”李楊看明白了。


    以一隻手受傷,來換取抓住割鹿刀的機會。


    手疼鑽心,黑影卻還能笑出聲,“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說話的同時,他手上發力,要從李楊手裏搶走割鹿刀。


    李楊自然不會讓他如願,用力抓緊,往迴收。


    兩股相反的力,作用在割鹿刀上。


    “刺啦刺啦刺啦……”包著割鹿刀的綠色長條布袋,寸寸撕裂,化作塊塊布片,向著四麵爆射開去。


    “哇,這就是割鹿刀。”黑影看到割鹿刀真容,歎道。


    李楊笑道:“你現在已經看到了,可以走了。”


    “好啊,我走,那你倒是先撤力啊。”


    “你先撤力。”


    “你先。”


    “還是你先。”


    ……兩人就像是正常聊天一般,臉上還帶著笑,可是手上的力道卻沒有撤去,反而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嗡……”


    割鹿刀顫抖起來,似乎都承受不住兩人的力道了。


    風四娘緊張的看著,目不轉睛。


    突然,


    “好,給你。”李楊緊握割鹿刀的五指,竟然鬆開了。


    “謝…”黑影一喜,張口道謝,可第一個謝字剛說出口,臉色大變。


    李楊的確鬆手了,割鹿刀的確向著他這邊過來,可過來的速度和力道,明顯超出了他的控製。


    “咻!”


    割鹿刀從黑影手中生生摩擦而出,將他手心都磨破了皮,大片的紅色嫩肉露出,火辣辣的疼。


    “你耍詐。”黑影不忿道。


    原來,李楊鬆手之後,還往割鹿刀上多施了一份力,之前,他施在割鹿刀上的力是向自己這邊,而現在這份力,卻是向著黑影那邊。


    “幫你一把而已。”李楊這樣說道。


    “我真是謝謝你了。”黑影話音剛落,猛一轉身,朝身後靠近門口的那一麵牆壁躍去。


    割鹿刀剛才從他手中摩擦而出後,就釘在這麵牆壁上。


    剛躍出半步,黑影卻卡在了半空。


    武功高手也是人,縱使輕功絕頂,行走如飛,也不可能真正的像是飛一樣,停在半空。


    黑影無奈迴頭,看著從身後緊緊抱住自己的李楊,“你抱我幹什麽,四娘在床上呢,你不是要去找她續姻緣嗎?快去快去。”


    李楊咧嘴一笑,不說話,白燦燦的牙齒看得黑影心裏有點瘮得慌,而後便覺得天旋地轉,風聲灌耳,被李楊一記抱腰過背摔,狠狠摔倒在地,地板都被黑影背部撞得一震,迸出裂痕。


    黑影連叫疼的時間都沒有,就看到李楊已經揮拳而下,正朝著自己的致命部位--頭部。


    這才是真夠狠!


    一招得勢,便就要命。


    “十一郎!”風四娘大叫一聲,再也顧不得自身安全,下床衝了過來。


    “你是蕭十一郎?”李楊揮起的拳頭不由一頓。


    “蕭十一郎是我。”蕭十一郎強忍著背部的疼痛,抓住李楊停頓的瞬間,一腳踢在李楊小腿處。


    李楊小腿一疼,身體一歪,向地麵栽倒,幸好控製及時,最後沒有栽倒,而是單膝跪地,穩住身形。


    “四娘,別過來,現在我可照顧不到你。”蕭十一郎說話的時候,都沒有看風四娘,抓緊時間站起,然後又是一腳朝李楊踢去,腳上勁風四溢,吹得李楊本就沒有係扣的中衣向後高高飄揚,裸露出的胸膛皮膚生疼。


    李楊沒有躲,而是目光平靜的看著蕭十一郎。


    不知道為什麽,蕭十一郎感覺那道平靜的目光中,似乎還含著什麽怪東西,一並射了過來。


    劍意!


    嘶!


    蕭十一郎內心一震,全身汗毛倒立,從小與野獸為伍,養出的堪比野獸的本能,幾乎想讓他扭頭就跑。


    可還沒等跑,已經趁機而起的李楊出手了,抓住蕭十一郎踢向自己的那隻腳,往上一舉。


    蕭十一郎身形失去平衡,再次摔倒在地,依舊是背部著地。


    “他奶奶的,樓上的,你們要拆家啊,小點動靜!”樓下房間裏的客人終於忍不住了,怒吼一聲。


    “鬧出這麽大動靜,顯得你們特別能是不是?”


    李楊就像沒聽見似的,閃電般的出腿,腳掌狠狠踏擊向地板上的蕭十一郎。


    蕭十一郎來不及站起,隻能也出腿還擊。


    兩腿正要交擊時,


    “踏踏踏……”樓梯口響起紛亂的腳步聲。


    李楊和蕭十一郎突兀一停,兩條腿之間隻隔著不到半指頭的距離。


    蕭十一郎率先收迴腿,雙手舉起,做投降狀,“來人了,人數不少,顯然來者不善,不打了,除非你想鷸蚌相爭,讓漁翁得利。”


    李楊點點頭,收迴腿。


    人影一閃,來到牆壁前,拔出釘入牆壁的割鹿刀,也不看樓下衝上來的人馬是誰,迴頭朝床上的風四娘笑了笑,晃了晃手裏的割鹿刀。


    “看來你我今日的姻緣,隻能來日再續了。”


    說罷,腳一點地,拔地而起,從蕭十一郎進來時破開的屋頂大洞飛出,融入夜色中不見。


    “我的刀。“風四娘望著屋頂大洞,不甘心的叫道。


    “還刀什麽刀,再不跑就要被圍住了。”蕭十一郎從地上站起,招唿風四娘一聲,雙雙從屋頂大洞躍出,逃走。


    “踏踏踏……”腳步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近。


    最後,“嘭”的一聲,房門破開,一大隊人魚貫而入,領頭的,是一白一綠兩個老者。


    白楊綠柳!


    “誒呀,撲空了。”


    “該死,就差了一步。”


    望著人去樓空的房間,白楊綠柳捶胸頓足,又不甘心的躍上屋頂,居高而下,望向四方。


    除了茫茫夜色,什麽也沒看到。


    又低頭檢查屋頂的腳印,順著腳印,一路追蹤,追出去好幾條街,最後,齊齊停在了一堵死胡同的牆壁前。


    “追錯了?”


    “腳印是假的?”


    二人麵麵相覷,實在不得要領,隻能垂著頭,無奈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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