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


    龍門客棧。


    店夥計從外麵一路小跑進來,衝到李楊跟前,張口就道:“老板。”


    金鑲玉拿起桌上的茶杯砸了過去,“瞎叫什麽呢。”


    店夥計嚇得抱頭蹲在地上,心裏直叫委屈。


    現在這店裏誰不知道,李楊和老板娘金鑲玉是老相好?


    他就是順口這麽一叫,本以為老板娘會很高興的,卻沒想到吃了一個憋。


    李楊看熱鬧不嫌事大,起哄道:“沒事,就叫我老板。”


    “做夢呢你。”


    金鑲玉沒好氣的瞪了李楊一眼,“這是老娘辛辛苦苦開的店,你一來,什麽活也沒幹,就成老板了,天底下哪有這種道理。”


    “你可別忘了,這店可是我資助你開的。”李楊笑道。


    從他這張笑臉上,誰能想到他正麵臨著一個張婉兒、一個孩子,和一個鴻門宴的巨大危險?


    都過去五天了,連金鑲玉這個枕邊人都沒看出李楊的異狀,以至於現在還有心情和李楊嬉笑怒罵。


    “是,當初我走時是得了你的錢,但那又怎麽樣?我又沒逼你,是你自己願意給我的,再說了,我這幾天把你當個大老爺似的伺候著,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李楊朝店夥計一笑,“瞧見了吧,這老板的位置,遲早是我的。”


    礙於金鑲玉的淫威,店夥計不敢出聲,心裏卻是一萬個讚同。


    “你自己在這美吧。”金鑲玉撇了李楊一眼,走了。


    李楊看向店夥計,“說說吧,都打探到什麽了。”


    店夥計恭聲道:“和您說的一樣,東坡酒樓確實和往常不同了,院牆四周都有人守著,那架勢,都快趕上衙門了,生意也不做了,但是門卻沒關,每天依舊敞開著,時不時的就會有人過來,看著不像是本地人,個個佩刀配劍的,一定是江湖人,而且還是那種見過血的,那眼神,隔著一條街我都不敢直視……”


    店夥計洋洋灑灑說了一堆,讓李楊得出一個結論。


    張婉兒在備戰。


    怪不得過了五天,鴻門宴的請帖都沒到,原來是還沒有準備呢。


    李楊不由迴想起五天前,張婉兒臨走時說鴻門宴的那副語氣,搞得好像是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他去送死似的,原來隻是在虛張聲勢。


    好一個張婉兒!


    李楊竟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就是再正常不過的笑。


    顯然,李楊並沒有為此感到憤怒。


    與人鬥,其樂無窮。


    這不是裝逼,是事實。


    因為李楊曾經和鬼鬥過,深知和鬼鬥的艱難和辛苦,相比之下,和人鬥真的算是一件樂事了。


    現在他唯一顧忌的問題就是孩子。


    孩子在哪?


    李楊可不是憑張婉兒一翻說辭,就能徹底相信的傻蛋,在沒有親眼見到孩子前,他甚至都懷疑根本就沒有孩子,那不過是張婉兒引自己入套的莫須有的誘餌。


    在張婉兒走後,李楊仔細迴憶過張婉兒所說過的每一句話,並沒有找出什麽漏洞。


    但是這並不能證明,張婉兒說的就是真話。


    畢竟,張婉兒消失了兩年,這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李楊完全不知道,還不是她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孩子!


    必須要先證實孩子的問題!


    於是,李楊便派金鑲玉的店夥計去打探虛實了。


    可惜,並沒有得到孩子方麵的消息。


    “你就打聽到這些?沒別的了?”李楊不甘心的問道。


    “這還少嗎?我按照您的吩咐,成天成宿的盯著東坡酒樓,我又不敢太靠近,隻能躲在街對麵的胡同裏盯著,您要知道那酒樓裏現在進出的人都是什麽人呐?那一看就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人,小的做店小二這麽多年,別的本事,這雙看人的眼睛絕對錯不了……噢,對了。”


    店夥計大倒一翻苦水後,仿佛是想起了什麽。


    “這兩天東坡酒樓還明顯來了不少丫鬟,進進出出的,也不知道來了什麽大人物,竟然需要這麽多丫鬟伺候,而且那些丫鬟長得吧,嘖嘖,一個個都比那妓院裏的娘們還好看,水靈靈的,一看就是那種精心調養出來的,一定特貴,錯不了,她們出去買東西的時候,我還假裝從旁邊路過,隱約聽見好像在說什麽小姐之類的話。”


    小姐?


    應該是指張婉兒。


    李楊一下便聯想到張婉兒身上了。


    作為明月閣的幕後主人,伺候她的丫鬟多一些也正常,從張婉兒一心想當太子妃這點上,也能看出這是一個貪慕權勢地位的女人,平日生活上,肯定不會像自己這種江湖遊子一樣自己動手。


    這個信息貌似也沒用。


    李楊蹙起眉頭,“難道就沒見到孩子嗎?”


    “沒有。”店夥計肯定道。


    李楊並沒有因此就認定,沒有孩子。


    畢竟這是古代,你不能指望一個母親會大白天,推著嬰兒車,帶孩子上街遛彎。


    而且現在是非常時期,孩子對張婉兒來說,就是殺手鐧,自然更不會輕易暴露出來。


    李楊又問道:“有沒有聽到孩子哭之類的聲音?”


    “也沒有。”


    店夥計撓撓頭,“您這話問的,就算有,我隔著那麽遠也聽不見呐,老板,小的有個問題,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問。”李楊還真好奇,這個小店夥計能問出什麽問題來。


    “您說您這麽有本事,連我們老板娘都被你收服了,一個小小的酒樓,您為什麽不自己去打探?你瞧我這幾天,倆兒眼睛恨不得一刻都不歇著,都充血了,也沒打探出什麽來,最後沒辦好您的差事不說,還耽誤您的時間,剛才還被您埋怨……”


    李楊越聽越不對勁。


    這是提問嗎?


    這分明是在請賞。


    “接著。”李楊隨手拋出一錠銀子。


    店夥計連忙接住,低頭一看,足有五兩,立馬歡天喜地的磕頭道謝。


    “老板,您”


    “行了行了,下去吧。”


    “得嘞,您有事再叫我。”


    打發走店夥計,李楊原地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自己親自走一趟。


    李楊這五天之所以派店夥計去,是因為料定張婉兒肯定堤防著他,說不定現在龍門客棧裏就有張婉兒的眼線。


    既然他能派店夥計去盯東坡酒樓,張婉兒自然也能派人來盯他。


    這沒什麽。


    “孩子……我就來會會你。”李楊心道一聲,那一臉階級鬥爭的樣子,哪裏像是去看孩子,倒像是去看一個敵人。


    起身,走出房門。


    剛走出門,迎麵就對上了金鑲玉。


    “你這是?”李楊疑惑的問道。


    金鑲玉看著李楊的眼神充滿鄙夷,但是語氣中卻有些酸溜溜,“怎麽?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


    “……沒有。”


    “還說沒有,我都聽到了。”


    金鑲玉撇過頭,看著好像很不在乎的擺擺手,“搞大就搞大了,大不了就娶唄,像你這樣的浪蕩子,也該有個女人來收收心了。”


    娶?


    娶誰?


    張婉兒?


    李楊幻想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要不要我幫忙?雖然在京城,我算不了什麽,但是在這片地界上,我金鑲玉還是有些臉麵的,不論她是哪家的姑娘,有我金鑲玉做媒,保準成功。”金鑲玉接著道。


    李楊搖了搖頭,都沒說話,很無語的走了。


    望著李楊離去的背影,金鑲玉的手,下意識的撫摸著腹部,嘴裏鬱悶的嘀咕道:“邪門了,要說次數,老娘每晚都沒落下,我這肚子怎麽就不見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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