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天驥道:“反正規矩是立下了,你既不想知曉身世,那就當我不知,你自個兒過自個兒的吧!”


    蕭子申道:“師父你老人家也說點實誠的行不行?開口就是封侯拜相,弟子的本事還遠不如你老人家,若也能隨隨便便封侯拜相,那師父你老人家混到這把年紀肯定成神仙了。”


    祖天驥哼道:“這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說著,就從懷裏取出一個盒子,將那鎏金犀皮取了出來,迎風一抖,展了開來,續道:“這就是簡單的!”


    蕭子申急忙湊了過去,問道:“這有幾個爛洞的破皮就是圖錄?我看也沒什麽稀奇的嘛。弟子覺得那些武林中人也傻,得了圖自己臨摹一份,將這破皮往外一扔,既有了圖,又沒惹事,豈不兩全其美,非得要傻乎乎的死揣著圖不放,等人家來殺!”


    祖天驥譏諷道:“是自己一人知曉好?還是大家夥知曉好?你又知臨摹的會不會成不了事?別以為天下就你聰明,別人都是沒腦子的。”


    蕭子申道:“我看還是先扔了圖好,沒腦子總比沒腦子好!”


    祖天驥愣了片刻才明白這兩個沒腦子是什麽意思,氣得在蕭子申頭上一拍,道:“你個兔崽子還想不想知曉身世了?”見蕭子申連連點頭,續道:“反正為師的條件不會改的了,不過可以給你些門路,你自個兒選吧。”


    蕭子申忙問道:“什麽路子?”祖天驥道:“你知道那什麽秦王麽?”見蕭子申點頭,續道:“那秦王用人最是講究功績,你若把這圖獻了去,憑了此等功勞,你說離封侯拜相還遠麽?”


    蕭子申眼睛一亮,剛想答應,隨即又搖頭道:“不行,這才一張,我若獻了去,萬一那秦王為守秘密宰了我咋辦,不行不行,這路子不通。”


    祖天驥笑道:“沒看出來,才過幾天,竟有長進了。”蕭子申道:“你若被人折騰幾迴,也能長進。”


    祖天驥道:“這個你放心,那秦王愛些虛名,不會隨隨便便殺你,你再說還有老夫知道,他就更不敢動了。”蕭子申問道:“萬一他一發神經將我師徒二人都宰了,那可如何是好?”


    祖天驥哼道:“想宰我,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蕭子申譏道:“師父,我看你老人家怕是連那曹少遊也抵不過,更別說什麽展平之類的了,還以為自己了不起的緊,我看也稀鬆平常,就比弟子強那麽一點點。”


    祖天驥瞪著蕭子申,怒道:“那曹少遊是什麽玩意兒,展老賊又算什麽,老夫遲早殺個幹淨。”


    蕭子申見又惹出祖天驥怒火來,忙轉了話,道:“反正那圖我是不要的,我要聽那位……前輩的話。”蕭子申心下也暗驚,幸好轉的快,沒道了子師姑娘出來,不然就交代不了了。


    祖天驥見蕭子申說什麽前輩,奇怪道:“你又識得什麽前輩?我怎不知?”蕭子申得意道:“你寶貝徒兒差點被那什麽耀星使者宰了,虧得那位前輩救了我,否則我就真自己去問身世了。”


    祖天驥一把抓住蕭子申領子,喝問道:“可是那是非梟境的耀星使者星痕?”


    蕭子申舉掌連拍祖天驥手,道:“師父你老人家能否好好說,抓的弟子氣也透不過來。”


    祖天驥不理會蕭子申言語,隻看著蕭子申,厲喝道:“問你是也不是?”見蕭子申點頭,祖天驥念叨道:“好、好、好,好個是非梟境,也敢來壞老夫大事!”


    蕭子申奇怪道:“壞了你老人家什麽大事?”祖天驥怒道:“若宰了你個兔崽子,難道還不算壞老夫大事!老夫這輩子可就隻一個徒兒,還指望他成事呢。”


    蕭子申嘖嘖道:“沒想到弟子竟這般重要。”祖天驥冷笑道:“與你有何幹係!”蕭子申料師父道出了心裏話兒不好意思,忙道:“是、是、是,與弟子半點關係也無。”祖天驥冷哼道:“算你還有些自知之明!”


    祖天驥說完後,又將圖放迴盒子裏,遞與蕭子申,道:“拿去吧,尋那秦王去。”蕭子申把臉側到一邊,道:“說不要,就不要!”祖天驥道:“你個孽徒,真要違逆為師不成?”


    蕭子申又轉迴臉,道:“師父,你老人家都幾十歲的人了,還不知這圖的兇險!你在臨州也說:‘一不小心,就會引來殺身之禍。’又叫我‘千萬記得要避開些’,為何現在放不開的卻是你?”


    祖天驥軟語道:“那時為師隻想著自己安危,怕你玩鬧起來把我也牽扯進去,卻未曾想過你的前程,你就當為師先前說的是胡話吧。現在你拿了圖,盡快交與那秦王,很快就能脫開了,你想想,是不是?”


    蕭子申搖頭道:“脫不開!那些得不了圖之人,也會有來記恨我們的,到時一樣有禍。”祖天驥道:“照你這般說法,現在不去交與那秦王,我們豈不死的更快!”


    蕭子申道:“師父,這不一樣!那秦王手下高手如雲,一旦入了秦王之手,江湖中人怕就再無希望了,就如五年前落入魏國之手一般,你說武林中人豈不憎恨我們師徒?如果我們現在扔了出去,他們自去爭搶去,說不定大家還感激我們呢!你老人家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祖天驥道:“說來說去,你就是不去送是吧?”蕭子申應道:“打死也不沾那圖!”


    祖天驥一把掐住蕭子申脖子,厲喝道:“那你就去死吧!”過了片刻,隻見蕭子申臉色鐵青,兀自忍著,祖天驥問道:“去不去?”蕭子申又艱難的擺了擺頭。


    祖天驥見狀,更見怒火,手上更添了力道,直到蕭子申快暈過去時,方忍下怒氣放開了手。


    蕭子申連忙伏在一旁不住咳嗽,卻聞得祖天驥淡淡的聲音飄來,似是而非:“你知道老夫忍得有多辛苦麽?你知道老夫這二十年來忍得有多辛苦麽?”


    蕭子申在旁歇息了半晌方覺得舒暢,退遠了幾步,看向祖天驥,問道:“什麽忍得辛苦?”


    祖天驥瞧了蕭子申一眼,眼裏半點感情也無,並不迴話,隻冷冷問道:“不想知道身世了?”


    蕭子申搖了搖頭,忽然想起柳婆婆所言經天緯地之事,一時又來了精神,也懶得再征求師父意思了,點頭道:“你不說封侯拜相麽?我去掙就是了。那圖我是決計不沾的,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


    蕭子申本意是要遵守了心裏對衛子師的諾言,祖天驥卻認作了蕭子申方才言語,揶揄道:“沒想到你蕭大爺也說一不二了!”


    蕭子申疑問道:“連師父也知道了‘你蕭大爺’?”祖天驥聞言喝道:“你說什麽?好膽再說一遍!”


    蕭子申這才醒悟方才言語似有不當,連忙又後退了幾步,道:“我又沒罵你,就好奇你咋知道那話兒!”


    祖天驥亦不再糾纏,想到桓鶴山的安排也可以進行了,道:“你既不要圖,老夫自去處置,這段時間怕有風波,你先迴桓鶴山去避一陣吧!”


    蕭子申搖頭道:“我不迴,我還有事要處置。”祖天驥冷聲道:“你真想找死了?”


    蕭子申迴道:“我清清白白的出來,要迴也要清清白白的迴去!況且我答應的事自要去做到,這鄂州的事也要解個明白。”


    祖天驥疑道:“你答應的事?你答應了什麽事?”想了想,皺眉問道:“盒子的事?”見蕭子申點頭,續問道:“你答應了誰?又是誰叫你去解釋?上次在客棧你說去嶽州解釋,老夫就覺得奇怪,還不老實交代!”


    蕭子申答道:“就是那救我的前輩。”祖天驥喝道:“他是誰?什麽來曆?”


    蕭子申心道:“偏不說,急死你!”就道:“我不知,他又不曾說。”


    祖天驥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老夫辛辛苦苦養育你二十年,到頭來竟不如一個連名姓也不知的路人,果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蕭子申訕訕道:“誰說的話兒有理,我就聽誰的!”


    祖天驥聞言,瞧了蕭子申片刻,不再言語,隻走到江邊,負手遠望。


    蕭子申見得祖天驥背影,心下也不是滋味。沒想到才出來數月,師徒竟針鋒至此,有心想順了師尊,心下又有不甘。隱隱約約見得江水東去,又想起就是在這江上與衛子師等相逢,想起舟上日子,不覺有些癡了。


    師徒二人就這樣靜靜待著,似未曾識得一般。


    過了約半個時辰,祖天驥淡淡道:“還不滾?”蕭子申怔了怔,方起身一揖道:“徒兒拜別師父。”祖天驥隻背了身,喝道:“滾!”


    蕭子申見祖天驥氣憤至此,歎了口氣,不再言語,就在祖天驥背後跪下,磕了一個頭,方起身離去。剛走出幾步,蕭子申想起一事,又慢慢退了迴來,訕訕道:“師父,徒兒沒銀兩了。”祖天驥亦不迴語,隨手往後拋了一袋銀子,蕭子申連忙接住,一揖離去。


    蕭子申離了祖天驥,才想起忘了問那牢裏的老者是誰?與祖天驥是何關係?現在想起了,又不好意思再迴去了。又尋思道:“子師姑娘識得不少人物,也不知她識不識得秦王,若識得,我就去求她一並幫忙了吧。”念及此,直往嶽州而去。


    蕭子申剛離了鄂州境,就聞得江湖上傳揚著祖天驥得了圖錄之事,心下大驚;稍有人望了過來,就覺似認出了自己乃祖天驥之徒一般,心裏惶恐不已;忙到小鎮去買了鬥笠遮了,又換了衣服,仍覺不安定,又怕鄂州命案來緝拿自己,隻在江邊租了小船往嶽州西去,一路上隻縮在船裏不露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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