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曹少遊後,蕭子申尋思也該出去走走,看有沒有師父的消息。誰知不出去還好,出得門去,茶館酒肆等都在傳著“黑袍、銀發之人奪得圖錄之事”。


    蕭子申因此一日渾渾噩噩,盡想了此事,一時又想不是師尊,一時又擔心了師父安危,心裏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在外走得一天,竟連午飯也忘了,眼看天色昏黃,方覺饑餓,忙迴客棧胡亂吃了些東西,仍想著圖錄之事,迴得房裏。


    蕭子申剛將門關上,勿地驚覺起來,急忙轉身道:“誰?”隻聞一人哼道:“看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我若要殺你,你已經見那閻王去了!”


    蕭子申細看之下,竟是祖天驥,連忙抱拳見禮,叫了聲:“師父。”又嘿嘿笑道:“你老人家神功天下無敵,若要殺我,就算我萬般兒防著,也是叫黑白無常提了去的命。”


    祖天驥譏道:“看你這熊樣,怎麽,被哪家小姐給甩了不成?”


    蕭子申看了祖天驥一眼,並不答話,隻是笑著,自走到桌旁倒了杯冷茶喝了,方盯著祖天驥,道:“師父,你老人家果然神機妙算,你說四五月這鄂州會鬧起事來,現在果然鬧將了起來!不過那唱戲挑大梁的好像是你老人家!”


    祖天驥道:“你也認為那外頭鬧得沸沸揚揚的黑袍人是老夫不成?”蕭子申見祖天驥否認,奇道:“難道不是你老人家?我可就見你老人家那般裝束!”


    祖天驥嘲諷道:“你當這江湖上就老夫才遮擋不成?那成名的老東西愛蓋個頭、蒙個臉的多了去了。就拿那展平老賊來說,他若遮蒙起來,你個兔崽子也會喜不自勝的跑去喚聲‘師父’!”言罷哼了聲,又續道:“你當老夫愛罩那勞什子不成?上次若不是你個兔崽子鬧出事端來,老夫用得著出去丟人現眼!”


    蕭子申見祖天驥提起臨州之事,想了想,肅容道:“師父,那盒子的東家到底是誰?連你的寶貝徒兒也不能說?”


    祖天驥嘿嘿道:“若給我那寶貝徒兒說了,過不了幾日,怕是全天下都傳遍了,到時你讓為師這張罔顧道義的老臉往哪擱!”


    蕭子申搓手道:“你徒兒有這般差勁麽?”祖天驥冷笑道:“那可不一定!”


    蕭子申想了片刻,心道該與師父談些要緊話了,就走去把窗戶關了起來。


    祖天驥瞧著蕭子申行為,譏道:“怎麽,想逼供老夫?怕別人看了笑話不成?”蕭子申道:“依徒兒這微末本事,隻有被你老人家逼供的份罷!”


    祖天驥也倒了那冷茶喝了一杯,點頭道:“若哪天老夫覺得有必要,說不得也隻好動動手,權當一樂!”蕭子申驚道:“師父,你……你是當真還是玩笑話兒?”祖天驥臉色轉沉,道:“你說呢?”


    蕭子申見師父臉色,心下一顫,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似的,卻又想不起來!忙轉移話題,道:“師父,你老人家的得意徒兒可比你有些本領了!”


    祖天驥疑問道:“哦……我倒不知你有什麽本事能贏過老夫。”蕭子申得意道:“師父,你老人家可知那盒子中是什麽東西?”


    祖天驥見蕭子申神色,略有心疑,沉聲道:“不是說了不知麽!”蕭子申道:“這就是你徒兒的厲害處了!”


    祖天驥聞聽此言,眼中兩道厲光射來,隻盯著蕭子申,問道:“你偷看了?”蕭子申見祖天驥眼色,連聲道:“沒有!”祖天驥淡淡道:“那你厲害在何處?”


    雖然房中並無旁人,蕭子申仍下意識左右看了看,然後將凳子略移近了祖天驥,低聲道:“我打聽出來了盒中的東西!”


    祖天驥聞言一驚,一把捏住蕭子申脖子,低喝道:“哪裏聽來的?”蕭子申見祖天驥神情、動作,又覺唿吸不暢,急叫喚了聲:“師父!”祖天驥聞言,手略顫了顫,忙放開了,問道:“哪裏聽來的?”


    蕭子申咳嗽了兩聲,想起關景、高文山二人,略思索了片刻,道:“我偷聽的鄂州官兒對話,說是什麽玉清宮的東西!”


    祖天驥瞧了蕭子申半晌,疑問道:“鄂州的官兒怎麽可能知道?”言罷,又厲聲道:“還不老實!”


    蕭子申忙道:“真是從鄂州官兒那聽來的,就是那關什麽、高什麽的話兒,我一不小心就偷聽了來!”祖天驥見蕭子申說那關什麽、高什麽,料是那關景、高文山二人,想了想,點頭道:“也是有可能的。”


    蕭子申見祖天驥認可了,略舒了口氣,道:“師父,你老人家闖禍了!”言罷,就將玉清宮之事道了出來。


    祖天驥冷笑道:“你當為師和你一樣孤陋寡聞不成?玉清宮之事天下皆知,我需你來告知!”


    蕭子申聞聽此言,訕訕道:“是弟子愚笨!”說著,又瞧向祖天驥,懇切道:“師父,你不是說六月去那嶽州麽?那衛情天做壽,定有不少道家之人前去恭賀,到時我們前去解釋,就丟下了這事吧!”


    祖天驥哼道:“老夫憑什麽要去解釋!”蕭子申急道:“師父,若不解釋清了,他們查將起來,我師徒二人恐就無立足之地了。”


    祖天驥氣道:“若不是你個白癡自以為是露了身份,誰查得出來?再說,你以為我等算什麽東西,一解釋別人就信了?我們師徒若去解釋,不過自投羅網罷了,此事休要再提!”


    蕭子申急道:“我們把東家道與他們不就是了!”祖天驥厲喝道:“你忘了為師的話了!”


    蕭子申才又想起祖天驥說的“罔顧道義”之言,不好意思的笑笑,又道:“那東家既拿東西害我們,我們自不用講什麽道義了罷?”說罷,兩眼放光盯著祖天驥,自覺有了說服師父的理兒。


    祖天驥見蕭子申樣子,不覺好笑,道:“老夫早說過,一千兩的東西,想也想得到不尋常。我等既然接了,那就是做好了打算的,這怎能去怪到東家頭上?若都如你這般,銀子掙了,有事即推,那這江湖怕也太無道了些!解釋的事休要再提,老夫寧願這條老命沒了,也絕不去行那不義之事!”


    蕭子申見祖天驥如此說,一顆心早涼了半截,癱軟椅上,心想:“子師姑娘說得有道理,師父說得好像也對,這可如何是好!”


    祖天驥見蕭子申氣餒模樣,譏諷道:“怎樣,是不是在想如何逃命了?”


    蕭子申聞言驚醒,想起衛子師恩義,心下已有了主意,道:“師父你自去罷,我自個兒去解釋就是了!他們若信了,自是我們師徒的福緣;他們若不信,弟子就把命給了他們,權當報了師父的恩情!”


    祖天驥見蕭子申說“弟子就把命給了他們”,一時怒火騰起,一把抓住蕭子申領子,喝道:“老夫將你養到這般大,是為了讓你白白送死的不成?就算要死,也得成全了老夫方可!”


    蕭子申似隻聽得前半句,氣道:“還不是你老人家糊裏糊塗,總是惹出事來!”


    祖天驥吐了兩口粗氣才放開了蕭子申,斥問道:“不知為師又惹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竟讓蕭大爺也生起氣來了?”


    蕭子申哼道:“那你蒙頭蓋臉去搶圖作甚?”祖天驥怒道:“你那隻狗眼看到老夫去搶圖了?”


    蕭子申頂撞道:“誰叫你愛做那裝扮,現在別人傳的不就是你!”祖天驥氣道:“好好好,你把老夫方才的話當耳旁風了!”說得自是那“蓋個頭、蒙個臉的多了去了”之言!


    又聽祖天驥續道:“你蕭大爺現在要不要跑到大街上去好好宣揚一番,就說那搶了圖的就是那祖天驥老賊,說不定還有人給你些謝禮,你蕭大爺正好掙些銀子!”


    蕭子申見祖天驥竟氣憤至此,連忙收了話頭。


    祖天驥見蕭子申沒了言語,冷笑道:“說起搶圖,老夫倒想起來了,不知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老夫千叮萬囑,不要去摻和,不要去摻和,他卻自以為是,非要去趟那渾水,結果怎樣?”說罷哼了一聲。


    蕭子申聽得此言,愣了半天,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見祖天驥隻看了自己哂笑,心裏不痛快,想起那婆婆之言,脫口而出道:“師父,你怎會無端將此次圖錄之事告訴我?不知少年人都愛熱鬧麽?難不成成心害我不成?若我是你,就帶了迴山去,仔細的看管。師父你老人家倒好,還鬼鬼祟祟的跟在弟子後麵,哼哼!”說罷,斜躺了身子,就那麽得意的盯著祖天驥。


    祖天驥聞言,先是一愣,聽得後來言語,勃然大怒道:“好你個兔崽子,不知去哪裏聽了些亂七八糟的言語,竟敢教訓起老夫來了!若老夫不鬼鬼祟祟的跟在你後麵,你的骨頭都可以打鼓了,還有你在此叫囂的餘地!”


    蕭子申嘀咕道:“兩三個月就能打鼓了,是不是太快了些!”


    祖天驥何等耳力,如何聽不清,喝斥道:“住口!你當老夫吃飽了撐得,若不是為了你個兔崽子,我去送什麽盒子,我去盯那圖作甚!”


    蕭子申疑問道:“為了我?為了我什麽?”祖天驥見蕭子申問起,隻哼哼了不吭聲!


    蕭子申見祖天驥隻不言語,想了想,歎氣道:“師父,算了吧!為了我也好,為了你也罷,好奇也好,興趣也罷,盒子的事情還沒理明白,那圖的事,咱們就別摻和了好嗎?”之後就把衛子師教導的言語大略照搬來說了一遍,最後道:“等我去把盒子的事說明了,咱們就迴楓葉村去好嗎?我耕地養活你,咱們再也不過這江湖人的生活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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