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申心下大是好奇,追問起來,柳婆婆方道:“那經天緯地乃天下間少有的在廟堂與江湖均有極高威望和極大勢力之所在,就是當今官家,在經天緯地當代儒聖麵前,仍要客氣三分!”


    蕭子申奇道:“世上竟還有這般存在?那經天緯地到底是何來曆?”


    柳婆婆微笑道:“這話就遠了。那經天緯地乃周初聖人周公所創,分一聖三侯六儒宗為主事者,第一代儒聖周公被尊為元聖,自第二代始,均以儒聖為尊號。自周公創立經天緯地,至此已曆六十五代,第六十六代儒聖正是太史公。”


    蕭子申問道:“那三侯竟是朝廷之人?”


    柳婆婆笑答道:“可以說算是,但也不是。三侯雖名曰侯,卻非爵位,自與那公侯爵位不同,隻不過一稱號而已。但曆代以來,凡聖侯新立,雖由經天緯地自行選出,卻需報與朝廷冊封,以為正式。也就是說,朝廷是有冊封之權,但不過過場罷了,實際做主的仍是經天緯地。儒聖若非聖者仙逝或自行退位,不得新選。三侯每任期三十年,任期一到,由儒聖主持,於經天緯地上位者及學子中選拔,隻要出身經天緯地之人,均能參選;三侯若未任滿三十年身死、被黜或退位,同法。六儒宗由經天緯地自行安排,不再由朝廷出麵封號。”


    蕭子申訝異道:“我隻知曉孔聖人的儒派,卻不知也有經天緯地!”


    柳婆婆道:“自周公創立經天緯地儒聖一脈,至春秋,學子文宣王孔夫子自立門戶,創立文儒一脈。自此,儒門一分為二,文儒偃武修文,儒聖嫡脈仍學文習武。不過也非絕對,文儒亦有習武學子,經天緯地亦有偃武修文者,不過此類極少罷了。自那以後,儒聖安邦,文儒治國,成為大家心照不宣的常例。


    “凡太平年間,儒聖一脈隱修武事,暢遊江湖;若天下大亂,經天緯地則會派出學子,佐輔明君,安邦定國,再立天下太平。經天緯地學子,大多為武功高強、文韜武略之輩,因而,自古之名將,多出身於經天緯地。


    ”遠的不說,如大唐李靖、徐世績、蘇烈、郭子儀、李光弼、李晟等;當朝武威郡王石銜戎、琅琊郡王王守訓、隴西郡王李嗣勳、魯國公曹劍南、韓國公卓雲相、隴西郡公李嗣隆、武威郡公曹少遊、太祖軍師魏國公趙昂等開國功勳,均出自經天緯地。


    “就是現下大趙第一高手英國公展平,當初也是得太祖與前代儒聖指點,方有今日修為。還有那現在神州武林威名赫赫的南海情天之主衛情天衛大俠,亦是當代儒聖同門學弟。


    ”且不去說那古之大帝如秦始皇帝、漢光武皇帝、魏武帝、唐太宗等少時均學於經天緯地!你道那經天緯地比之孔聖人一脈如何?你說那當今官家是不是得禮讓幾分?”


    蕭子申聽得暗暗咂舌,驚愕不已。柳婆婆見蕭子申如此,心下一笑,續道:“你可願去?”蕭子申為難道:“婆婆,這……這不是另投師門麽?我是不能夠的。”


    柳婆婆笑道:“此言差矣!經天緯地雖列教派,卻也不完全算一派,就和我大趙的書院相似,無論何家何族、何門何派子弟,均可前往習學,來去自如,既不算入了他門,也不算出於此門。除非你得認可,留下做了經天緯地主事、教習之類,則另當別論。當然,你出了經天緯地,隻要不是行那為非作歹之事,亦可自認經天緯地出身。”


    蕭子申往常隻聽祖天驥言門派規矩森嚴之類,未曾想竟有這般地方,驚異道:“這也太自由了些,經天緯地收的過來麽?”


    柳婆婆道:“若人人都去,自然是收不過來的。但想進入經天緯地,要求極嚴,除非有出身、品行能得經天緯地認可者之推薦,就連參選學子的資格也沒有。否則兩千年來,若隨隨便便就能混進那邪惡不法之徒,經天緯地怕早就不複今日之況。自然,出自經天緯地而為非作歹者,一聖三侯六儒宗自會處置,不留禍患;若天下有變,學子們也必須奉召。”


    蕭子申想了想,道:“雖如此,我也當征得師尊他老人家的同意方可。”


    柳婆婆點頭道:“該當如此!隻是你之武學盡被破解,若令師並無其他可授,你師徒二人需得早做打算,經天緯地正是一條難得的門路,又無改投師門之慮,我想令師定會欣然同意。”


    蕭子申點頭應後,柳婆婆就囑咐蕭子申,若得許可,就到汴京太丞侯淚宮辭的淚府尋她,屆時自有安排。


    二人說話間,竟就到了越州,蕭子申搶前付了船資,正打發船家離開,柳婆婆竟叫住了船家稍留。


    三人上得岸旁,柳婆婆問道:“蕭公子接下來去哪裏?”蕭子申道:“家師叫我自去嶽州尋他。”


    一旁一直無語的淚千行聞言,看向蕭子申,兩眼頓現光彩,訝異道:“公子要去嶽州?”蕭子申答了聲:“是!”柳婆婆見狀直搖頭。


    淚千行知自己過於露骨,頓覺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我與婆婆要去鎮州辦些事,若公子能在嶽州待到六月,到時再答謝公子今日相助之情。”


    蕭子申這才想到:“怪不得適才柳婆婆讓船家稍留,看來竟是馬上要走!”柳婆婆路上對他說了那許多好話,竟使他頗為不舍,想到自己閑來無事,亦可一同前去,又怕引得誤會,隻點頭道:“今日之事,也不知是該誰謝得誰,倒是小子當感謝婆婆一路教導。”說罷向柳婆婆一揖到地。


    柳婆婆見狀,急忙伸手扶起,道:“都是老身淺見,公子不要笑話才好。”想了想,續道:“越州離得亂石港頗近,那付一鳴料不會善罷甘休,公子還要多加留心些,不要著了道兒。”


    蕭子申道了聲謝,又轉頭對淚千行道:“我到時在楓苑客棧,淚姑娘和婆婆可來尋我,六月我是不走的。”


    淚千行二人料蕭子申停留嶽州,怕與衛情天壽辰有關,就點了點頭,欣然答應,三人就此道別分開。淚、柳二人自上了船,沿江南下;蕭子申一人背了包袱、長劍,往投越州客棧而去。


    蕭子申選了越州北邊一家頗為清淨雅致的客棧,定了二樓一間上房,吩咐了小二熱水飯食,就坐於房內椅上思慮今日殺人之事。


    蕭子申自笑自嘲,原本自己出村之時,曾想不為一歹,不殺一人,沒想到既在臨州惹下不知何樣亂事,今日卻又連殺兩人。果然這個江湖一旦踏足,竟就難以自在如意,日後或許還要繼續殺下去,直到自己被殺方是了結,真正的“一步江湖無盡期”。


    蕭子申隨後又想地犀教、付一鳴等事,又想師尊、村子諸事,想那些兒時玩伴,東來西去,竟想到晚飯後躺在床上三更時分,仍自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就在此時,蕭子申竟聽得隔壁似有熟悉人聲,就悄悄的起了身來,走到牆邊,耳貼壁牆,細細聽來。


    隻聽一蒼老聲音問道:“確認了?”另一人答道:“迴大長老,已看得仔細,就是那斷劍山莊之人,帶頭的是少莊主段中賦與那獨臂刀種嵩嶽。”


    蕭子申頓時一驚,後麵迴話之人竟是付一鳴!白天柳婆婆才叮囑,沒想到如此快就遇上,真正是陰魂不散了。想到是那地犀教不知在做何勾當,蕭子申心裏一喜,更是緊貼了耳朵,深恐有漏。


    隻聽那被喚作大長老之人又問道:“真不曾見到那段公明或地陽子?”付一鳴迴道:“不曾見得,不過卻不敢肯定他們在也未在。”話說到此,隔壁一時靜了下來。


    過了片刻,才又聽得付一鳴道:“大長老,他們明日一早動身。出了越州,就是山野空曠之地,到時我等不論作何打算,都難以隱蔽行藏,你看今夜做是不做?”


    又聽得大長老道:“先不忙,按理說此事如此緊要,斷不可能段公明與那地陽子竟一個不在,此大大不合常理。要我看來,若非他二人隱於暗處,就是另有途徑送圖。”


    蕭子申聽得一個“圖”字,心下疑惑:“什麽圖引得地犀教大長老前來?卻又如此小心翼翼,意不能決!難道是師父所言‘秘窟圖錄’?竟會這般巧?師父說那圖錄恐怕四五月會出現鄂州,難道果真是往那鄂州去的圖不成?卻又不知那斷劍山莊是何來曆?竟讓地犀教長老如此小心!”


    蕭子申剛思慮至此,又聽付一鳴道:“教主他老人家真趕不過來?”那大長老哼了一聲,道:“若教主他老人家能來,早和我一起來了,還用你問?”那付一鳴連忙喏喏應是。


    又聽大長老道:“就因教主他老人家不在,我等若貿然行事,一旦段公明與地陽子有一人在此,我等都無法得手,我看還是小心一些,再看看不遲。你待會吩咐下去,明早斷劍山莊動身後,哨探都撤下來,我們兩人親自去。”


    付一鳴應了聲是,告辭了大長老,似是出去吩咐去了。


    蕭子申正要去歇息,又聽得大長老自語道:“圖啊圖,這次我地犀教非得不可!”


    蕭子申心想:“你家蕭爺爺正閑的無聊得緊,你地犀教即惹到本公子頭上,那說不得,本公子就要睚眥必報一番了!”


    隨後,蕭子申輕聲退至床上,躺下歇息,想到待明日一早,就去壞他地犀教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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