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洵離開後,程紹拍了拍紀辭的肩膀,讚歎道:“你小子行啊,第一天就被皇上賞識了。”


    紀辭疑問:“賞識?”


    程紹頷首,調笑道:“皇上從來不會主動問名字的,就連我最開始也被他經常叫錯名。可他今日卻主動問你的名字,這還不算賞識嗎。”


    旁邊的禁衛軍也湊過來寒暄:“對啊,而且陪皇上練武的大都被打的很慘,今日卻隻是打掉了你的劍就收手了。”


    “…………”紀辭沉默:那是因為他隻能打到這個程度!不過,剛剛的比武自己壓製了七分實力,這才讓他輕而易舉的贏,毫不費力的贏。


    既如此,哪裏值得他賞識?


    紀辭忽然意識到什麽,問:“皇上去哪兒了,我需要跟著他嗎?”


    “不用。”程紹道:“他是去找初小姐了,不喜歡有人跟著。”


    “哦。”


    初小姐?應該是阿棠沒錯……


    蕭寒應該在天牢,阿棠在哪兒呢……


    翌日,冷宮庭院。


    和煦的陽光下,初棠翹著腿坐在搖椅上,手上拿著話本,看得樂嗬嗬的,時不時還嗑著瓜子。


    “站住,這兒不能進,請迴吧。”


    “笑話!你是什麽身份?竟在這兒擺起了架子?!”


    初棠聽到丁香的嘈雜聲,挪了挪話本朝前邊望過去,隻見丁香正攔著兩位姑娘,一位應該是宮女,看上去比旁邊的主子還蠻橫。另一位卻是打扮得雍容華貴,溫婉典雅。


    這位應該就是那慕容婉吧?同我一樣的穿越者?


    慕容婉抬眸間,發現初棠正望著自己,朝她淺淺一笑:“既然想看我,何必不放我進去,正大光明的看?”


    初棠抬起下巴朝丁香那兒直甩,道:“你想進來,得問她,她才是這兒的主子。”


    慕容婉臉色鐵青,微微惱怒道:“看不慣我,倒也不至於找這種借口。”


    “你不信?”


    既然如此,初棠這就在她麵前證實所言非虛。她站起來走到丁香麵前,肅然道:“讓開,我要出去逛逛!”


    丁香冷著臉:“不行。”


    初棠叉起了腰,厲聲道:“你現在去給我沏茶!”


    丁香盯了一眼慕容婉,猶豫道:“我等會兒去。”


    “那你讓她進來,我要跟她聊聊。”


    “不行。”


    “你看。”初棠朝著慕容婉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我根本使喚不動她。”


    茹蘭怒視著丁香,氣焰囂張道:“怎麽會有這種事?你這奴婢竟然敢違抗主子的命令?你還有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奴婢」啊?”


    茹蘭故意把「奴婢」兩個字念的很重,丁香被她激得有些惱火,卻一言不發,攔著她們的手臂就沒放下來過,一臉兇兇的模樣怒視她。


    “………”慕容婉慌了,表麵上這位初棠看上去確實很可憐。不僅身在冷宮,寸步不能離開,連一個奴婢都敢向她頂嘴。但反過來一想,丁香可是皇上親自指派的婢女。


    他為何這麽重視她?不僅不讓她離開,也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初棠盯著慕容婉,見她臉色都沉了半分,道:“你要是真想進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什麽辦法?”慕容婉問。


    初棠眼睛往丁香那兒撇了一眼,示意道:“求她。”


    慕容婉臉色氣的紫黑,咬牙道:“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初棠一臉真誠:“沒有,我經常求她,很有用。”


    此話一出,慕容婉臉色更黑了。


    茹蘭不屑道:“開什麽玩笑啊…娘娘是什麽身份,求她?”


    “啊?”初棠一臉無辜,慌忙擺手道:“我可沒讓娘娘求她呀,我的意思是——讓你來。”


    “你…”茹蘭氣得瞪目結舌,她餘光瞥了一眼慕容婉,誰料慕容婉正以一種幽暗的眼神盯著自己。這是示意照做嗎?


    茹蘭不可置信道:“娘娘…真要我求她?”


    初棠雙臂環抱,嗤笑道:“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當做一個「奴婢」啊?難道你不願意?”


    初棠故意把「奴婢」兩個字念得很重。


    丁香望了一眼初棠,眼神有些悵然。初棠迎上她迷惘的表情,朝她輕輕的粲然一笑。


    見她朝自己笑,丁香不知該如何應對,抿了抿唇,撇過臉朝旁邊望去。


    茹蘭囂張的姿態忽然變得卑微,朝著丁香語無倫次:“我…我求你……”


    “一個時辰!”


    茹蘭話還沒說完,丁香冷冰冰的打斷了她的話,接著扭頭就往別處走去。


    見丁香走遠後,慕容婉朝茹蘭沉肅道:“你先退下,我要單獨跟她談話。”


    “看來你有很重要的事兒找我?”初棠挑眉一笑,迴到藤椅上,漫不經心的拿著話本繼續翻看,冷沉道:“說吧,什麽事。”


    對於這個慕容婉,初棠早就想了解了解。可對方是敵是友,還得穩下心細細端倪,暫時不可先露出馬腳,萬一她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呢?


    況且,聽赤雲那日模糊的描述,總感覺她心思頗深,攻於算計。


    總之,防著她點總是沒錯。


    慕容婉今日來是有兩個目的,一是為了了解她有沒有懷孕,而剛才站在那兒時,餘光就瞥在她肚子上端倪了一番,現在根本看不出來什麽。二是有些懷疑她也是……


    慕容婉放柔了語氣,意味深長道:“我是想向你打聽一個人,他曾經也在這宮裏。”


    “誰?”


    “柯南。”


    “不認識。”


    慕容婉盯著她的神色,她迴答的很幹脆,臉上也沒有驚起一絲波瀾,莫非真的是多慮了?


    初棠繼續看著話本,心中暗忖幸好早有準備,第一反應才不至於顯露出驚詫。


    可是,慕容婉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起疑的呢……


    初棠閑來無聊,倒是想繼續逗逗她:“怎麽?他是你什麽人?”


    慕容婉神色變得沉默又悲傷,一雙眼睛泛出微微的波光,低歎道:“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手中的話本陡然一鬆,砸在了初棠的臉上,一張臉埋在話本之下笑得直抽,手指甲掐著大腿恨不得撮進肉裏。


    初棠現在算是放心了,慕容婉能在她麵前這麽裝,那是一丁點都沒懷疑和她是一類人啊!


    慕容婉瞧著她手腳直抽,狐疑道:“你這是…怎麽了……”


    初棠拿起臉上的話本,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話本…這話本太好笑了……”


    瞧著她這不太聰明的模樣,慕容婉心想著自己會不會太高看她了,這人完全對皇後之位一點威脅都沒有,甚至懷疑她那兩天的皇後之位是不是被自己作沒的,可她如果真懷了龍種……


    那又該如何應對?


    這時,丁香端來了茶,遞給初棠:“姑娘,茶。”


    初棠收起笑臉,從搖椅上端坐起來,道:“我剛才是隨口說說的,你真的沏啊。怎麽平常有時使喚不動你,今天卻這麽聽話了?”


    丁香:“………”


    初棠捂了捂肚子,沉肅道:“你拿下去吧,我不喝。”


    “可是已經沏了,如果不喝多浪費。”


    初棠這不經意間的小動作,慕容婉卻深感疑惑,難道她不能喝茶?因為真的懷了龍種?


    想到這裏,慕容婉胸口驟然變得壓抑,手中的帕子捏了又鬆,鬆了又扯。


    初棠接過茶,遞給慕容婉:“你喝麽?”


    朝她輕輕一笑,慕容婉優雅的接過茶,溫婉道:“謝了。”


    慕容婉喝完了茶,該知道的事也已了然,再待下去實在沒什麽意思:“今日多有叨擾,我該迴去了。”


    “嗯。”初棠臉色凝重,道:“希望你早日找到你的弟弟。”


    “唉……”慕容婉壓低了眉梢,歎息道:“但願吧…”


    眼看著慕容婉幽怨的背影離開了這庭院,初棠終於繃不住捧腹大笑。這個慕容婉可太逗了,那雙盈盈的眼睛裝的還有模有樣的。


    慕容婉恍恍惚惚的走在路上,心中的思緒亂成一鍋粥,以前本以為赤雲才是最大的威脅,如今走這一趟才發現,初棠才是。


    隻顧著遐想,沒留神腳下的路,一個白色的小家夥不知從哪兒竄出來,閃電般撲在慕容婉腿邊,嚇得她霎然間驚慌失措。


    “啊——”


    “這是哪兒來的貓啊!”


    茹蘭抱起這白貓,瞧著這熟悉的模樣,道:“娘娘,這好像是雲貴妃的貓,她的貓渾身雪白,隻有左腿邊上有一撮灰色的毛。”


    赤雲的貓?


    慕容婉朝四周環顧,沒有發現赤雲的身影,低喃道:“那它為何會出現在這兒?這兒離赤雲的宮殿好像還挺遠的。”


    茹蘭揉了揉貓咪的脊背,道:“興許是這貓迷路了,咱們要給她送迴去嗎?”


    “給我看看。”


    慕容婉接過貓咪,摸了摸它的腦袋,捏著它的兩隻前腿盯了半晌,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麽,嘴角悄然上揚,平靜的眸光裏泛起了一絲漣漪……


    當晚深夜,書房內。


    “這一冊冊的奏折,簡直看得朕腦袋疼!”


    “這群廢物!這麽點小事非要朕親自解決!”


    紀辭悶著頭跪在蕭洵麵前,倒不是因為犯了什麽錯。而是據程紹所說,蕭洵在書房批奏折的時候,習慣有個人跪在他麵前當受氣包,這樣他撒氣的時候就不至於覺得氣氛尷尬。


    一個時辰後,蕭洵總算忙完了手上的政事,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沉聲道:“紀辭,你覺得如今的北朝怎麽樣?”


    被突然點名,紀辭完全沒有準備好,愕然道:“你說的是哪方麵?”


    “各種方麵。”蕭洵神色凝重道:“你來自民間,可能會比較明白百姓們需要什麽。”


    紀辭神色凝肅,不假思索道:“溫飽充足,刑法公正,戰爭息止。”


    “而如今,曾經問題最大的溫飽問題已得到全麵改善,不足為慮。倒是公正和戰爭的問題比較大,朝中貪贓枉法的官員大有人在,突厥人屢屢侵犯北朝邊境,令百姓都惶恐不安……”


    “你倒是什麽都敢說啊?”


    蕭洵倒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在他麵前敢心不慌肉不跳的說「朝中貪贓枉法的官員大有人在」,還說得這般浩氣凜然,這般麵不改色。


    紀辭臉色平靜,道:“不是你問的嗎。”


    “………”蕭洵喉頭一哽,臉色鐵青:“朕讓你說,你就真什麽都敢說嗎?!”


    “………”紀辭沉著腦袋,拱手道:“抱歉。”


    蕭洵眼睛冒著火花,“砰!”的一聲手掌砸在書案上,低吼道:“你道什麽歉!你哪兒錯了?!”


    “不知道。”


    蕭洵眼角直抽:“…………”


    程紹端著夜宵走進來,一踏進來就感受到氣氛不對,盯了一眼紀辭便心虛的朝裏頭走。


    “站住!”


    蕭洵的怒吼果然從身後傳了過來,激得程紹背後忽然發涼。


    屋子好像安靜了幾秒,半晌後才響起蕭洵的聲音:“就放這兒吧。”


    嚇死人,還以為紀辭闖了什麽禍。


    程紹鬆了口氣,端著菜盤放到書案上,蕭洵遞了一雙筷子給紀辭,沉肅道:“過來,一起吃。”


    紀辭神色驚詫:“我……”


    “過來吧。”程紹朝他招了招手,道:“你晚上不也沒吃嗎?”


    紀辭接過筷子,戰戰兢兢道:“謝皇上。”


    三人圍在書案旁吃起了夜宵,氣氛越來越凝固……


    “那林敘風真的一點消息都沒有了嗎?像一股煙一樣消失了?”


    蕭洵隨意的一句話,紀辭的眼皮在無人察覺之下顫了一瞬。


    程紹搖了搖頭,歎息道:“確實找不到線索。”


    蕭洵眼中的陰霾浮現出來,咬牙切齒道:“那玉璽一天還在他身上!朕就一天睡不好覺!”


    !?紀辭心中一凜,神色惶然間,手上的筷子懸空了兩秒……


    蕭洵見他的反應有些奇怪,冷著臉淩厲道:“你在發什麽呆!你該不會認識他吧?!”


    關於紀辭的身份,蕭洵倒是問過程紹,據他所說,查清楚無誤了才讓他進的宮,身世和武功的來曆都沒有問題。


    紀辭迴過神,平靜道:“不認識,隻是有些驚訝玉璽失蹤之事。”


    話題到這兒,蕭洵此刻是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憤然將筷子拍在桌上:“真是頭疼!那蕭寒的牙關是嚴實的很!半點有用的信息都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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